“从今往后,你的事,我不再过问。”夜重紧抿着唇,宽大的衣袖垂了下来,身形一动,林妙香只觉得身边一阵微风掠过,那人已失去了踪影。
心下困惑,不禁皱了皱眉,方才夜重那话说得好像他过问过自己的事情一样。
摇了摇头,林妙香不再理会这一瞬间的困惑,她低下头,视线往木盒里面一扫,浑身一震,却是失声惊呼一声。
自赵相夷死后她便时常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扭曲成了一团,眉目圆瞪,下唇紧咬,仿佛遇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重重的恐惧藏在了这片刻沉默中。
“怎么回事?”江玉案刚一进门就看见了林妙香扭曲的表情,微微皱眉,他走进屋来,赛华佗跟在他的身后,眼里也闪过一丝慎重。
林妙香不答,她死死地盯住盒内的东西,与方才夜重的举动一模一样。江玉案走了过去,他伸头望木盒内一看,脸色也是一变。
见众人接二连三地变色,桃夭似是很开心,吃吃地笑了出来,“我听闻林府曾在一夜间被人袭击,全府尽是遭人毒手,尸骨无存,甚至林震天大将军,还被人割去头颅,那头颅至今下落不明。我费尽心机才找到这宝贵的头颅,妙香,这份厚礼,你可满意?”
林妙香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待你不薄,你便是这般回报于我?桃夭,我问你,你究竟是何人?”
“这个时候你才想起问我的故事,可是我现在不想说了。”桃夭啧啧舌,一张脸隐在艳抹的浓妆之下。
林妙香握紧了身侧的拳头,“既然如此,你便把命留下……”话说到一半,她脸色骤变,全身缩成一团。
“命?”桃夭转动眼珠,伸出舌头舔了舔唇,意味深长地道,“就怕你没有本事留下。”
江玉案感觉有异,低头一看,见林妙香的脸已经苍白一片,双手紧紧按着腹部,似乎疼痛难忍。他皱起了眉,“你怎么了?”
“疼……”林妙香似乎是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手里的木盒摇晃几下,啪地一声掉了下来,盒内,一颗保存完好的头颅掉了出来。
滴溜溜在地上转了个圈。赛华佗好奇地看了过去,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疼?”江玉案扶起林妙香,对赛华佗使了个眼色。赛华佗会意,赶紧上前几步仔细查看林妙香的神色,一手搭在她脉上。
腹中绞痛不停,仿佛肠子猛然被人扯断一样。
片刻不到,林妙香已经唇色发青,紧紧捏着江玉案的袖子,唇间发出了低低的呜咽。江玉案听林妙香低呼,眼神一凝,他吹了声口哨,立马从门外涌进数道身影,“将此女押入地牢,严加看管,务必审讯出她是何身份,又是谁人指使她来!”
“是,副庄主。”整齐的声音自那几人口中响起,其中一人拿出长剑,站在了桃夭身后。桃夭望了他们一眼,身子一颤,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眼里的诡异也一瞬间消去,只剩下无尽的茫然。
为首的护卫哪管她什么反应,手背一伸,在桃夭颈后一敲,就见她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他接住了桃夭的身子,身形一闪,几人便消失在了屋内。
江玉案见几人将桃夭压了下去,这才转过头,紧张地等着赛滑头诊断,他能感觉到怀中的林妙香整个人在痉挛一般地抽出,顺着她的脸颊望去,只看见成串的冷汗流了下来。
“林妙香她……”
☆、第一百七十三章 困境
赛华佗探了一会脉,瞳孔骤然收缩,收回了手,“问情。”
“又是问情?”江玉案挑眉,“可是上次林妙香所中之毒?”
“从脉象看来的确如此没错,可是按理来说,问情的发作不该是这样,上一次林妙香吃下问情的时候,并没有痛成这样?奇怪,奇怪……”赛华佗摇摇头,一连说了两次奇怪。
“这毒你也不知道确切症状么?”听赛华佗不太肯定的语气,江玉案心里一沉,扶着林妙香的手不由一紧,林妙香吃痛又是一声闷哼。江玉案连忙放松了手里的力道。
“问情之毒世间罕有,我也只是听闻寒月香昙能解此毒,所以上次老赵便解了林妙香身上的问情,可是这一次的毒像是有些诡异,发作的症状也与上次不同,我也不知……”沉吟半晌,赛华佗犹豫地开口,“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既然寒月香昙能制住问情之毒一次,想来也能制住第二次。”
江玉案闻言一阵苦笑,“你以为寒月香昙这么容易得到么?”
“虽说梅镇与沧澜山相隔甚远,但快马加鞭的话,还是能赶上的,更何况寒月香昙四季常开,也不怕错过什么季节之类的。”
“可你忘了一件事,现在那个人是公子,不是赵相夷。要以寒月香昙佐药,必定要先将它摘取,而唯有以赵家人鲜血灌溉,寒月香昙才不会枯萎。”江玉案的声音平平传来,赛华佗却是恍然大悟,脸上也闪过一丝凝重。
寒月香昙易寻,赵家之血难寻。若是赵相夷,自是毫不犹豫,可偏偏现在这人是公子,要他为林妙香割血取药,怕是比登天还难。
“即便如此,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先用金针封住林妙香的穴道,缓解一下她的疼痛。”赛华佗一边说着,一边取出金针,目光一凝。伸手朝着林妙香扎去。
刚一进针,便觉得林妙香体内乱窜的真气猛地膨胀,生生将自己的针冲了出来。林妙香忽然身子又是一摇,体内仿佛被无数尖刀插入一般,撕心裂肺地做疼。
这时候她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四肢冰冷,不断发颤,双眼怒张,骤然吐出一口鲜血,喷了江玉案一身。
赛华佗脸上闪过几分凝重。江玉案出声询问道,“怎么了?”
“也不知她修炼了什么功法,我这针一进去,她体内的真气就将它冲了出来。”赛华佗涩然一笑,哑声到。“恐怕这疼痛靠外力无法缓解,只能独自承受了。”
听他这么说,江玉案也是脸色微沉。他的视线扫向林妙香,这会功夫,她的疼痛好像已稍减,长长喘气,轻声开口。“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你好一点了?”江玉案低头,缓缓松开了林妙香。
“嗯。”林妙香松开下唇,露出了唇上斑斑的血迹,她撑着自己摇摇晃晃的身子,刚迈出半步。脚下便是一个趔趄,江玉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这才勉强站稳了脚步。
“你要做什么?”江玉案出声问道。林妙香摇摇头,轻轻推开了江玉案,她的动作虽然轻柔却是坚定不移,江玉案无法。只得松开了她。见她朝着厅中走去,江玉案跟了上去,以防她再次摔倒。
林妙香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直到走到那颗落在地上的头颅面前,才停了下来。她蹲下身子,温柔地抱起那颗冰冷的头颅,安静地看着他。
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夏侯身死之事已过去许久,这颗头颅却仍旧保存完好,连死前的震惊与不甘都凝固在了那双睁大的眼中。
林妙香颤巍巍地将夏侯的头颅捧在手中,她还记得出嫁当日,他涨红了脸,一副不甘不愿却无可奈何的模样。
他是对的,她不该嫁给游信,他会毁了她。
可惜直到现在她才明白。
林妙香紧闭了眼,眼前浮过那一夜尸横遍地的夏府。断肢残躯,遍布府中。本来碧水深深的池塘,也生生被鲜血染红。几具尸体漂浮在上头,宛如小船一般。一路上的尸体数不胜数,密密麻麻地几乎覆盖了本来的道路。
一个白衣男子坐在厅上。白衫上沾满血迹,但神情却安闲自在,脸上带着个淡淡的笑意,手中端着一个酒杯。凝神一看,那杯中却并非美酒,而是一泓诡异的鲜红之色。见林妙香到来,他对她举了举杯,嘴角血迹未干,缓声说道,“这夏将军的血,果然是比他人美味。”
再一眨眼,便是数月前的夜晚,他与凤持清一同出现在自己面前,电闪雷鸣,一张脸满是病态的苍白,笑容诡异,他说,“杀了游信,便能再次见到我。”
杀了游信。林妙香的脑袋里死死地回响着这一句话,她眼里赤红一片,江玉案觉得有异,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妙香,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你……”
江玉案的话没有说话就生生止住,他骇然地望着林妙香抬起头来的眼中,杀意森森,满是暴戾与血腥的意味。
七杀心经,五曰杀恶,杀戮成性。
江玉案抿紧了唇,这样的眼神,他这一生曾见过一次,那是多年前武林中人围攻沧澜山顶之时,公子浴血而战,那一战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夜,七夜过后,尸横遍野。彼时他望向公子,在他眼中也是看见了这般冰冷的眼神。
“我知道。”林妙香淡淡开口,江玉案惊讶地看着她眼里的戾气一瞬间褪去,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错觉而已。江玉案拧起了眉。
林妙香不再说话,她转过头,视线落在夏侯僵硬的脸上,在他的牙关处咬了一封书信,林妙香伸过手去,正要取出那信,脸色却是一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江玉案细细打量了一下夏侯紧闭的牙关处,神色了然,他伸出手去,“我来吧。”
“不用了。”林妙香挥开了江玉案的手,她一咬牙,手上用力,生生将夏侯的下巴拧开,只听得一阵令人发寒的骨骼碎裂声,夏侯的下巴变落下一半,露出了嘴里死咬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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