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逆从南边往回赶时,西门吹雪正冲进了一间屋子,翻开了一个死人的身体。那个死人是个女人,可是翻开之后西门吹雪才发现,这个女人并没有死。
女人的名字叫小玉。
西门吹雪救了她。
西门吹雪从来不认为孙秀青是他救的,可现在他也终于救了一个女人。虽然这个女人手中握着的那张“老实和尚不老实”的字条让他心中的疑团更多,对陆小凤的处境也有些担心。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西门吹雪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女人是不是陆小凤的红颜知己。
对于这种情况,西门吹雪难得地露出几分无奈。
西门吹雪当然没有亲自救助小玉,他找了个小镇住下,然后给她请了个大夫。最后终于在一个晚霞绚烂的黄昏将她交到了陆小凤手上。
“她是你的红颜知己吗?”西门吹雪问道。
“不是。”即使因沙曼的失踪而很憔悴,陆小凤还是摇头,囧囧地回答。“你可以照顾她吗?”他眼巴巴地看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摇头,“你知道这不可能。谁都可以请我照顾一个女人,只有你不行。”
只有你不行……陆小凤忽然被这句话打击到了。他通常听到的都是“谁都不行,只有你行”,今天竟然听到了完全相反的言辞,原因是西门吹雪名草有主了。
西门吹雪竟然有主了。
陆小凤欣慰地叹息起来。
于是乎,当覃逆终于从南边回来时,她忽然发现在她不再的这段时间里,他家西门竟然差点有了红杏出墙,咳咳,红鸾星动的迹象。还是两个,一男一女。
当听到西门吹雪勇救小玉姑娘,并为之妥善请医问药,最后完好无损地交付给陆小凤童鞋时,覃捕快立刻拍着肩膀对自家男朋友见义勇为的行为进行了一番深切的表扬。其态度的肃穆真诚程度让人毫不怀疑如果有勋公章在手,她会立刻将之拍到西门吹雪的胸口。
嗯,前提是,排除表扬辞中间夹杂的那句关于小玉姑娘是否陆小凤童鞋红颜知己的身份猜测。
不管怎么说,覃警官在此事上还是完美地表现了一个人民警察的良好素养。
至于……另外一位……
覃逆囧囧地想到了西索大人……
她此刻已经站在宫九的豪宅里,亲眼见到了宫九。如果说之前她记住了宫九的名字,那么这一刻,她终于将宫九这个人记住了。
事实上,世上没有人能忘记宫九这样的人。
就像只要听说过猎人的人,就都不会忽略西索一样。
“西索?何人?”西门吹雪雪目一扫,冷声问道,基本上他对于能跟宫九这样恶心了自己一回的人扯到一块儿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感。
覃逆却很有精神,连眼睛都似乎在发亮,她很难得地摸了摸下巴,囧囧有神地道:“西索啊,是一个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人。基本上就是一个,你不打他你胸闷手痒,你打了他更胸闷手痒的人……嗯,变态。总之,越打越爽。”
西门吹雪脸一沉,他现在对“打”这个字眼十分敏感,一提起来,他就想起那日宫九哀哀地求他“打”他的模样,一想起来,胃里就天翻地覆。
而且,越打越爽……这词用的实在太确切了……
西门吹雪猛然间发觉,自家小女朋友偶尔会在一个你很难想象的地方拐向另一个十分诡异的方向。例如,对于那个话本里杀人如麻应该被人道毁灭的东方不败,还有……眼前的……
覃逆静静地站着,板着一张毫无表情的小脸,除了西门吹雪,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眼中的兴奋。
连花满楼也不能,因为他是个瞎子,而且还是个正神思不属、精神似乎有些恍惚又似乎茫然中的瞎子。
花满楼的异状覃逆并没有发觉,她此刻正在看着宫九与陆小凤。
宫九正在诱惑陆小凤。
财富、美人,无忧无虑、随心所欲地过一生……
覃逆忽然发觉,宫九不是西索,甚至,他们根本完全不一样。
同样是杀人无数,她欣赏西索,却不喜欢宫九。
同样是野心和欲、望,西索是一只贪婪地享受战斗与撕碎猎物的快、感的凶兽,而宫九却只是一个披着狒狒皮掩藏心中见不得人欲、望的奈落。
不,人家奈落好歹都还抵抗住了四魂之玉的诱惑没直接吞肚子里呢。宫九,其实也不过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权势名利的蠢人。
哦,有点变态嗜好的蠢人。
覃逆想到了皇宫里的皇帝陛下。推荐陆小凤做御前侍卫的人是太平王世子,而太平王世子就是宫九。宫九推荐陆小凤是想要他刺杀皇帝,那么皇帝陛下呢……覃逆的眼眸忽然暗了暗……
宫九恐怕永远也没想到,陆小凤要做御前侍卫,最先要见过的人,不是皇帝,而是她。
因为她手中正好有一样东西——御前侍卫的顶头上司,御前侍卫统领的令牌。
当初覃逆在万梅山庄啃樱桃啃得正欢时,就从篮子底下拎出了这么一样东西。
从此消化不良。
覃逆囧囧有神地看着陆小凤抖着长鞭准备S、M宫九。
她其实并不是对眼前这一幕感到兴奋,只是对于脑补一身白衣冷峻如雪的西门吹雪被抖M系反调、教的情形,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微妙的小激动。
当然,这一点点小激动完全不足以抵挡覃小捕快的职业责任心。
宫九死了。
死在了陆小凤的长鞭下(陆小凤:喂!注意下语境,换个说法行吗?)。
他的死亡终于结束了这桩三千五百万两的巨额财产下落不明以及背后更大的阴谋诡计的案子。
但是,直到真正结束的那一刻,陆小凤他们才知道,一切都还没有完。
因为,赃物,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本来是发现忘了交代令牌的,改来改去就改大了
☆、第五十九章
似乎世上百分之八十的犯罪都跟钱有关。那些人不见得有多喜欢钱,却往往十分需要钱,越大的阴谋越需要。
夜已退去。初升的暖阳照在院落的墙上、地上、花上、草上、树上,还有人身上。
陆小凤懒散地倚在门廊上,一手持杯,碧绿色的酒在杯中流转,另一只手却捂在眼上,将阳光遮挡在外。
沙曼温柔地像一只波斯猫那样腻在他身边。
“我现在真的想做一个隐形人了。”陆小凤忽然有些疲惫地感慨。
沙曼一怔,问道:“为什么?”
陆小凤放下手,有些遗憾地看着她,叹息道:“这样我就可以再也不管这些烦心的事,趁机隐居,跟你泛舟湖上,做一对隐于江湖的神仙眷侣。”
沙曼甜甜地一笑,睨了他一眼,嗔道:“只可惜你是陆小凤,是飞翔在九重天之上的陆小凤。”
陆小凤长长地叹息一声,“是啊,可惜了,但我为什么要是陆小凤呢?我就不能是别的什么人么?”
司空摘星忽然从墙外探进一个头来,“陆小鸡,你果然不想要再做凤凰,要变成一只陆小鸡或者陆小猪吗?”没有人知道他是从那里冒出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只是他喊完这句话,余音未落,却在片刻间已远远而去。
陆小凤陡然一个闪身,人也已到了墙外,瞬息间连一片残影都不留,追了上去。
沙曼还在廊下。
不远处,覃逆和西门吹雪正坐在树荫下。
两个人都没有动。
覃逆收回看向陆小凤这边的目光,转回头,对西门吹雪道:“陆小凤也会累?”
西门吹雪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杯,道:“他是人,当然会累。”
覃逆道:“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到九十多岁驼了背、掉光了牙都还能四处惹麻烦的不死小强。”
西门吹雪抬头看她一眼,忽然一笑,道:“他确实能。只是恐怕不能再招惹女人。”
覃逆眼睛一亮,点头道:“有理。到时候我就放心了。”
西门吹雪笑容一哽,到时候……九十岁?
覃逆忽然又道:“不过,到那时候你也老了。”想象了一下西门吹雪弯着腰,拄着剑,满脸皱纹牙齿漏风却还一身白衣如雪的模样……
西门吹雪瞥她一眼,冷冷道:“你也一样。”
覃逆坚定地道:“我是无所谓的,穿什么都行。但是你,一定要换个颜色,灰的、黑的,总之不能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