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子还小哩,等晓事儿了就懂得规矩了,要孝顺奶奶,孝顺爹娘,喜弟是不是?”
“是,还要孝顺姐姐和夫人!”喜弟嘴里小米牙嚼着鸡腿肉,奶声奶气的应道。
照人笑起来,又给她夹了一块鸡胸肉,小娃子真是可人疼得很。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二月里,楚家的房子完工了,楚延和学堂里的娃子们到县里考试去了,玉眉的哥哥来了信,书是请军中识字的军友写的,不过是报平安,说些边关的民俗风情,打了几场战,输赢各多少场,在军营里遇到哪些同乡,又问陈氏可好,玉眉的亲事如何了,洋洋洒洒地写了五六张,并同寄了一两银子回来。
信是在村子里收到的,沈丘桂夫妇和陈氏亲上沈丘山家来,让沈丘山读给他们听,后来照人又腾了一份,让家中的仆人送到县城去给哥哥嫂嫂,她又在当中另夹了一张纸,问玉眉有啥想对她哥说的,让哥哥写了叫仆人带回来,到时一并寄到边关去。
收到娃子们写信回来的只有几家,其他没有收到信的便上收到信的家里打听自家娃子们的情况,却都大失所望,虽说当初娃子们是一块儿去参军的,但后来军队编制都是打散了的,能在一块儿的少之又少。
等仆人将照天夫妇的信带回来时,二月底的天气还是寒噤噤地,照人裹了湖绿的披风带了笔墨纸砚跟春烟一块儿来了沈丘桂家,帮他们家给玉眉哥哥回信去。
柳氏心情激动难平,絮絮叨叨地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重话,照人写了那几句话后就一直未下笔,沈丘桂斥道:“啰里八嗦个半天就那几句重话,我来说!”
他正了正背脊,对照人道:“就说咱在家一切都好,我与他娘身子骨健实,他媳妇还有俩月就要生了,玉眉成亲了,弟弟林晓也晓事儿了,让他在军中不要挂心,好好干,千万……要保重……自个……”说到最后已是断断结结地,眼睛都红了。
照人心中整理一番用词,一一写下,然后又将陈氏的话另用一张氏写下来。
从玉眉家出来时,瞧瞧天色还早,照人便打算上池家瞧瞧碧清。
☆、第九十七章 碧清毁清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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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玉眉家门前的一溜空地拐过两条小巷子出了大路,便是池家,富贵人家的院子总是独门独幢的,不像寻常人家一般住在鳞次栉比的巷子胡同里。
虽然拒绝了池家的亲事,但与碧清的情分还在,没理由因为池容赫的事就断了与碧清的姐妹情。照人一路想着心事,那日池家长辈又上她家提及这桩亲事,池老爷与池夫人极为上心,倒是池家的姨娘却不冷不热的坐在一边,池容赫是池家的庶子为池姨娘所生,正经娘不上心,反倒是当家主母使了劲的掇合,这其间的意味就不言而明了。
她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对于桩亲事自有一番衡量,且不论池家长辈各怀的是什么心思,单论她对池家对池容赫,她就没有这门结亲的心思。富贵门重深深,以池家积淀了几代人的富贵门第,规矩章法自是一大套,她前世里享受惯了独立自由的生活,来到这里过的日子也较算舒心,她才不会笨蠢到踏进那方院落里,过明争暗斗机关算计的日子。
池家大门两边挨墙脚栽了些矮子竹,四季常青,只春日里新叶萌发更替时才会有大量的老叶掉落。两人在池家院门前站定,守门的仆从是早认得照人的,忙和笑着上前来问候。
春烟一前一步,笑道:“你们家小姐可在家?”
仆从笑道:“你们且等一会,我进去问问。”说罢,便转身快步进屋去了。
过了一会,那仆从出来回话:“小姐在家,两位请随我进来!”
绕过影壁,穿过垂花门,过了前院。碧清的近身丫环绿茵早在二门处等着了,照人问她些碧清的近况,绿茵知她是小姐的知心人儿,也不隐瞒,一一如实说了。
“自过年来后,镇上有几户人家来咱家拜年时提起小姐的亲事,那几户人家的老爷都是咱家老爷的相知好友,老爷夫人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说小姐才十三还小,屋里养两年再说。”
“这事起了个头。家里便不断地有人来说,村子里的秦家也来过,他家素与咱家不交好。这两年又在村里落了不好的名声,老爷夫人就更不待见了,只客气地打发了他们家走。谁晓得二月二十七的时候,秦家又来了,老爷夫人本就忙得跟陀螺转似地。家里头又有客,偏秦家一直坐着不走,后来夫人便唤姨娘来招待他们自去陪客了。二十八村子里头就起了风声,说咱家自恃屋里头出了个相才相公就瞧不起人了,说有啥样的爹娘就有啥样的子女,咱家小姐定是承了爹娘的心性是个心高气傲不将人摆在眼里的。又说咱家小姐不恪守闺阁礼仪抛头露面,将来必是个不守妇道的人,谁家娶了谁家没脸面。”
照人震惊。自杨光录那事儿后,她就没下过山来,她娘也没在她面前提起过,竟然不晓得这两日里村里传出这样的风言风语,流言能够杀死人。她深知这其中的厉害,前年因为家业渐起的原因。她没少被人诟病过。
说到这里,绿茵气红了脸,又道:“连镇上县里头的人家都听说了,老爷夫人听说后差点没气出病来,咱家正要打到他家门上去,昨儿早上那秦家大少爷就上门来赔罪,被老爷叫下面的人用扫把赶了出去,那疯魔了的人竟然跪在咱家院门口,引得村里人都过来看笑话,这不是当面打老爷夫人小姐的脸……”
到了碧清的院子里,绿茵下意识地住了嘴,只低声道:“小姐心头郁结的很,人瘦了一大圈,烦照人姑娘多劝劝小姐!”
照人点点头,这种事发生在她一个观念开放的现代人身上都觉得郁闷,更何况是在一个把闺声清誉看得比性命还重的大家闺秀身上!她没听说过姑娘家因为清誉不好而嫁不到好人家的事情,庄户人家的姑娘都讲究名声,别说是闺阁千金了,说得更深一层,这是辱没家道门风!
碧清果然瘦了一大圈,脸上郁郁不欢,笑容勉强得让人心酸,这样好的一个女娃,却要遭受这样的非议,那秦家一家子都该死,总做些叫人戳心窝子的缺德事!
碧清拉了照人进内室里,两个丫头在外间里头做针线。
她未语先红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忍不住,终是抱着照人哭了起来,悲悲切切的。照人环住她,轻拍着她的背,给不到实质上的帮忙啥安慰都是苍白的,还不如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个够,将心里的不舒坦释 放出来!
“…照儿,这世上咋会有这样……黑心肝的人哩?求不到就……”
“这世上多的是你不晓得的黑心事!”照人想起碧茵说池老爷到县衙门递状子告状去了,告秦家侮蔑池家门风毁池家闺女清誉之罪,她前世里只在电视里头看过古代有人命官司,家财纷争等官司,竟然不知这里和前世里一样毁谤罪竟然也能成立。想必这样的罪状发生在普通人家家里是只能吃哑巴亏的,但在大户人家家里就不一样了,花点银钱托托关系,县太爷莫道还不卖个脸面么?
只不知道秦家有怎样的后台!
“池老爷不是亲自去县太爷跟前替你申诉冤屈了么?过两日里再瞧瞧,以池老爷的能耐和你二哥的面子,想必能还你个清白的。”
碧清慢慢地止住了哭,用绢子抹抹眼睛,为自个先前的失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娘生怕我想不开,这几日里和姨娘轮番还开导我,我又不想让她们担心,心里头憋得委屈,此会哭出来了反倒舒坦多了,心里头也清爽许多!”
照人见她好些了,用自个的绢子在她脸上帮她细细地再擦过一遍,笑道:“是这样了,水满则溢,心里头的不舒坦也是一样的。“
“这些日子我也没来村里头,你没来我家以为我以为你不得空儿也不敢来打扰你,今儿是去玉眉家帮他家写信才下山来的,就顺道想来瞧瞧你,却不想听绿茵说起这样的伤心事来,那秦家,早晚会得报应的!”
绿茵许是听到里头的哭声止了,便端了个装着温水的盆盂进来,绞了帕子给碧清擦脸擦手,尔后又用托盘装了两碟精致的小点心和两碗五谷粥拿进来。
照人会意,含笑朝绿茵点点头,绿茵满怀感激地出去了。
“碧清,来,吃点东西,瞧着就味道好好的样子!”说着,她就先前掂起一块梅香糕吃起来,又喝了两口粥,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这粥是精选的五谷熬制的,益脾益胃,对于少进食的人来说是最好不过了,又营养又易消化。
碧清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也跟着吃了起来,心头的阴影总算移开了些。
乍暖还寒的时节,穿多了热,穿少了冷,出了汗脱衣裳,这些都易引起发病,村里不少人都感了病,照人也不例外,鼻塞咳嗽,头晕眼沉没气力。
章氏娘家捎信来,章家得了个大胖小子,这是头一个孙子,可不乐坏了家里人,连着的沈丘山和章氏也感到开心不已,夫妇俩都想回去瞧瞧,又放不下生病的闺女,真是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