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又说她们家的茶油林子里有一株野山楂,照人对这个东西感兴趣,忙央着娘带她去瞧瞧。
章氏将满了篮子的茶籽倒进箩筐,又拿了根木钩子,跟沈丘山说了一声叫他看好箩筐,便带着闺女往林子深处走去。长茶油树的山都是不算高的黄土山丘,林子里除了些喜阴的矮小植物极少有高大的灌木,所以娘俩很快就到了长山楂树的地儿了。
照人远远地就瞧见了这株山楂树,这会在树下瞧见红红的果儿三个一茬五个一簇挂在枝头上,她嘴里立马冒出了酸水。
章氏见闺女极其喜爱的样子,忙用木钩子将一条挂满了山楂果的枝丫钩下来让闺女摘,然后又钩了另一条枝丫自己摘。娘俩花了一阵子功夫才将这株山楂树上的果子摘完。
娘俩回到落脚点时,已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沈丘山见媳妇和闺女摘山楂去了,笑道:“你娘俩倒是好闲情哩。”
章氏从篮子里拿起一颗红山楂揉掉飞尘,塞进了他的嘴里,嗔道:“莫倒像你这般,没有一点闲情。”闲情,情趣也。
照人从水葫芦里倒了一些水将手洗净,然后从饭食篮子里拿出一块碎布拼成的地垫铺在树荫上,再将皱褶展开扯平。
照天刚洗完手,也过来帮妹妹摆放食物。
这些饭食是章氏早上做的,米饭,煎鸡蛋,干豆角炒鱼干,青菜,还有四块鸡蛋青菜煎饼,还是些温热的。
在山里忙了一上午大家都饿了,这会吃起来格外美味。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圆圆和玉眉从山底爬上来了,瞧见照人一家人在树荫下吃午饭格羡慕。她们家都是只带些蒸熟的地瓜或馍馍当午饭吃,照人家却把饭菜都搬到山上来了,瞧着真是好会享受的一家子人。
章氏见两个娃儿过来了,忙道:“两个丫头来来来,婶子这里还有饭,一人吃一碗。”
沈丘山也跟着媳妇招呼她们过来吃饭,这俩娃子瞧着就讨人喜欢。
玉眉和和圆圆一人一边在照人旁边坐下,也不客气,她们是真的饿了,那几个地瓜和馍馍哪能挡嘴。
照人把自个和章氏用的碗筷洗净,将盛下的饭分了两分分别装到碗里,递给圆圆和玉眉吃,后又将自己没吃的那块饼子分成两半给她们。
玉眉讪笑道:“照儿,饼子你吃哩,吃完这碗饭我就饱了。”
圆圆身子胖,吃得也多,连饭和饼子一块儿下了肚。
待两人吃好后,章氏让闺女跟她们玩,她来收拾碗筷桌布。
照人拿出放在筐子里的山楂篮子,喜滋滋地道:“你们瞧。”
玉眉和圆圆惊喜地睁大了眼,圆圆首先摸了一颗,在袖子上擦了擦就要放进嘴里,被照人制止了。她拿过水葫芦倒了些水洗了几颗山楂,一人递了两颗给她们。这才道:“山里的东西没洗过莫要吃哩,要是被毒虫爬过咋办。”
沈丘山听了闺女的话,丧气道:“闺女,咋办?你娘塞了一颗给爹吃,没洗哩。”
章氏忙哄他说没事儿哩,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两大四小说说笑笑了一阵子,就听见圆圆娘在对面山头向这边喊她。
玉眉也要回她家的山头摘茶籽,两人爬下山坡,往对面的茶油林去了。
章氏朝她们的背影喊道:“玉眉,圆圆,明儿中午过来吃饭啊,婶子多带些饭菜。”
两人清亮的应答声从山下传上来,还伴着银铃般的脆笑声。
日头下了山的时候,山上的人陆续挑着或扛着茶籽从里面的山头出来了,经过沈家的山头时跟夫妇俩打两声招呼又过去了。这秋后的日头落了山,天很快就会夜下来,沈家的茶籽也紧赶着都挑了到山口子。
上山时与下山时的模样简直是两个人,照人瞧着在装车或者坐在地上歇息的人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可想而知自己这一身有多狼狈。趁着爹娘装车的当儿,她下到小河边,找了个隐蔽的地儿将露在衣裳外面的皮肤洗了个遍,又重新挽了发鬓用头巾包好才上来。
爹娘和哥哥正四处寻她,瞧见她干干净净地从小河边上来,有些好笑,这丫头,也太爱干净了。
第二日,照人将捡的锥粟炒熟,带了两口袋到山上吃。这口袋是她专门缝来装东西用的,口袋上绣着大朵的花或鸟儿,倒看不出来是口袋的样子。
摘了六七日,总算将十亩地的茶籽儿摘完了,沈家院子里晒完了茶籽,柴房里也堆了一个角落。趁着这段日子日头还大,将茶籽在日头底下晒干炸了壳,有空儿的时候就将茶籽从茶壳中挑出来,烘干,榨油。
夜晚的露水越来越大了,秋风渐萧瑟,树叶也开始转黄飘落。
秋天树叶枯落,树枝也长得老成,庄稼也差不多收完了,这时正是砍柴的好时候,每每砍一个秋天的柴,能烧上一年,来年就不用砍柴了。
青山里枯黄的松毛掉了满山,照人跟章氏到青山里刮松毛点火用。用五爪的竹刮子将散落在地上的松毛刮到一堆,再搂进箩筐里就成了。
青山里的风大,吹得树枝“哗哗”响,照人仰头瞧着青松间夹杂着的一棵枫树,或黄或红的叶片儿在枝头上摇曳不定,须臾间,一片落叶旋复飘转下来,她伸出细白的小手将它接在掌心里,凝视了会儿,又仰起头去树上的叶儿,希冀再落一片下来。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叶片儿再落下来,倒是掉了一颗夜露在她眼睑上。眨眨眼,小露珠立时顽皮地滑过她的脸颊滚到衣领里去了。
她挠挠有些痒的脖颈,将掌心的枫叶放进口袋里,又摸了下口袋,才弯腰将成堆的松毛搂进筐里。
刚送了一担松毛回去的章氏跟春明娘一块儿来了。
春明娘肩上担了一担筐手中拿着一把竹刮子,见照人在搂松毛,笑道:“照儿,莫要一次搂太多,戳在身上痒哩。”
照人笑笑,依言每次少搂一些。
第二十九章 这村姑有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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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沈丘山父子俩砍了一牛车柴火回来,一捆一捆搬进院子里堆着,有十来捆。
他搬完后坐在院子里歇息,照人过去给爹捶着肩膀,撒娇道:“爹,舒服么?”
他连声笑道,舒服舒服。
照地也过来凑热闹,给爹捶右边的肩膀,让妹妹捶左边,问他爹舒不舒服。
沈丘山乐嘴巴咧得老宽,连道舒服舒服。
兄妹俩相视大笑。
章氏从烘烤房看了鱼上来,见自家那口子这般享受,也坐到一边,让儿子和闺女给捶捶。
沈丘山委屈地抗议:“他娘,不能留一个给我么?”他还没过完隐呢。
两兄妹笑得肚子抽疼,他们爹娘的对话,委实好笑。
这天,一场秋雨飘下来,风也凉了,院子里满是枯黄的落叶,鸡都缩进了棚子里躲雨。
碧清跟照人的家人相处熟了,也不再拘着了,这会正跟他们坐在堂屋里选茶籽。
她换下了夏季的单衣薄裙,上着窄袖合欢短襦,交领里露出白色中衣,下着秋香色连理带长裙,长裙下一对绣着简单花鸟的草绿色绣鞋。瞧着她一派清灵飘逸的模样,照人心中不住赞叹。
碧清正螓首低垂,神色认真的挑选着茶籽粒儿,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身打扮与手中在做的活儿有啥不搭调的。自从与照人她们来往后,她觉得自己懂得了很多生活的“决窍”,就连她娘也很赞成她跟她们来往,小女娃儿在处在一块比在家里跟一群老婆子有乐趣些,不然出嫁了啥都不懂,岂不是要给婆家人笑话了去。
也不知道她以后的相公会是如何一个人?才华横溢?丰神俊朗?富家子弟,还是个乡村小子?想到这里,她羞怯的红了小脸。
照人瞧着她一会严肃一会兴奋这会儿又满脸娇羞的神情,忍不住凑近她耳边,低声邪恶的笑道:“美丽的小姐在思念情郎呢?”
碧清听了她的话,本就红晕的小脸这会更红了,心事被揭穿的尴尬和羞涩不知往哪摆,只得把头埋得更低,仿佛如此别人就瞧不见了。伸手轻轻掐了下照人放在竹筛上的手,压低声音故作威胁道:“坏丫头,看我等会不收拾你。”
照人笑得身子晃来晃去,表示接受她的威胁:“唉呀,我好害怕哩。”
沈丘山夫妇和照天早习惯了两个女娃儿时不时地笑闹,先前还担心人家仗财欺人,如今瞧来只有她家丫头欺负人家的份儿。
章氏见快到晌午了,笑说了两句便起身去做饭了。
照人瞧见碧清渴望地眼神,心知她是想跟着去伙房学做饭,这小姐自己家里有那般漂亮齐全的厨房和厨艺极佳的厨子不用,却偏喜欢来她家缩到那个小房子里学做饭。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屑和碎壳子,对她笑道:“咱去伙房瞧瞧我娘做啥好吃的。”总不能不满足她的“小心愿”吧。
两人走过穿堂,照人拿起靠墙放着的油纸伞将两人撑在伞下,到了伙房后又收起靠墙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