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聊了会儿,玉眉姐姐玉屏进了房来取东西,见照人在,浅笑着打了个招呼后又问出了跟玉眉相同的话。
闻言,玉眉跟照人相视大笑。玉屏不明所以,脸色微露尴尬。
玉眉见状赶紧将刚刚的事说了一遍,照人过来时姐姐并不在家,所以难免会如此问。
玉屏也抿嘴咯咯笑了起来,她性子不似玉眉活泼,是个温柔的小女子。在照人眼里,她的一言一行极有古代女子的韵味,又添了些乡下姑娘的生气灵动,很是吸引人。
玉屏到床上拿好东西,末了又招呼照人在自家用午饭,然后就轻盈盈地出去了。
玉眉瞧见照人边上的针线篮子,遂问照人上次的花样子学得如何了。
照人本就是在家闷得慌,才过来寻玉眉说话,倒不急这回事,玉眉问起就说了起来。
“有个地方走线不好,拆了几次也不得法,你过来帮着我瞧瞧。”说完,从篮子里取出绣布来跟玉眉讨论起来。
玉眉娘的针线功夫很了得,所以玉眉姐妹俩的针线活计也不差,龙生龙,凤生凤么。
照人在前世也是极爱摆弄布艺的,常给抱枕坐垫类的小物件绣上些花草,也会给自己做几件衣裳。但她那也只是依着心里的想法随意摆弄的乱针绣,手法哪里能跟这些真正懂绣技的古代女子比,知道玉眉的绣技好,如获至宝般地缠着玉眉教她。
开始不止沈家人,就玉眉和好些青山岭村熟悉照人这娃的人也曾疑惑过照人咋突然喜欢上刺绣了。原来沈照人学刺绣学了很久也学不上手,还把手扎得不像样子,于是她就气呼呼地决定,以后再也不沾这玩意了,人人都当这小女娃儿是气话,女人家不会针线活一家人的穿衣被线可怎办?只是,后来果然不见她再拿针。
自从她受了伤后,不单这茬,她的性子和习性都变了,跟以前的沈照人仿佛两个人。
玉眉以前问过照人,咋跟以前相差那样远。
照人知她说的是什么,半假半真地打趣她:“我这次遭了灾还能活过来,这是菩萨转世来了。”说完就不顾矜持地大笑起来。
玉眉先还听着怀疑,待知道照人在戏耍她,佯装生气地捶了她两下,也大笑起来。
关于这点,照人倒不是太担心。熟悉沈照人的都怀疑她变化这么大,她就算说成是转了性子,他们也是能够想得通的。人的性子转变本来就极无常的,又还是懵懂半知的小娃儿,受了点委屈或遭了灾难,都会有这样那样心性上的变化。哪怕是遇到喜事,那人也有可能变成另一副模样的。几年前,村里中了一名秀才,这秀才老爷还只是个庄户人家时,为人谦和敦厚顾妻爱女,哪知一朝升天,人立马就变了,嫌贫爱富抛妻弃女,另娶了一个官家的小姐。这事谁又能说得出个道道来?所以,村里的人并不觉得她的性子转变有什么问题,大抵认为她是受了重伤险些没命了,如今成熟懂事些也不足为怪。
玉眉仔细瞧了照人的绣花样子,就三下两下把走线不对的地方拆了,重新穿上针线细细地绣了起来,不时跟照人说明哪里该用直平绣,哪里该用填补绣,起落针该如何,哪里的针脚要疏松些,哪里的针脚要密实紧致些,说了好些各类绣法要注意的地方。
照人不住地点头,一一记下。
好一会儿,玉眉用嘴咬断绣线又打了结,双手各捏着绣布一角放远上下瞧了一遍,觉得满意了才还回给照人:“先就按我刚才说的那样绣,上手了我再教你些别的绣法。”
照人爱不释手,觉着经过玉眉这一改,绣布整副景致都感觉都活起来了。先前的花样子粗略过一眼觉得还行,除了针法不对的毛病外,意境上有些呆板刻意,此刻却很是自然灵气,尤其那一丛翠竹,照人格外喜欢。
玉眉瞧着照人脸上的神情成就感油然而生,忽想起一事,笑意敛去眉头蹙了起来,拉拉了照人的袖子:“照儿,我告诉你件事儿,你可别恼。”
照人将绣布收好,瞧着玉眉那神神秘秘地模样好奇问道:“啥事儿?”
第三章 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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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眉怕这话被外面的人听了去,遂凑近照人耳旁低声道:“春明喜欢上他小姑姑村子里的一个女娃儿了。”于是,把她早两天看到和听到的跟照人说了。
原来,两天前是东清镇赶集,玉眉和弟弟伙同村里的一群娃儿上镇子上去。路过卦子山时,春明邀他们去他姑姑家喝口水,正好碰见那女娃在等他表妹。
一路上,她都见春明瞅那女娃还不时地找她搭话。她牵挂着照人的事儿心里就堵了起来,拉过弟弟问春明和那女娃子是咋回事。她想着弟弟跟春明上山下地常粘乎在一块儿,不定知道这事儿。她弟弟果然是知道地,悄声告诉二姐春明中意那女娃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她一直知道照人中意春明,春明看上了别人照人咋办?她要不要告诉照人?如果不告诉她,她早晚也会知道的;如果告诉她,怕她不是心里好难受?玉眉这两天埋在自个儿的小心事里,一直愁得很。
照人并没有她想象地那般伤心难过。她并不知道如今的照人已非往昔的照人,自然是不会心里过不去的。
照人见过春明几次,她受伤这两个多月都没出过门,倒是春明常上她家来,一为他表妹赔不是,二为看她。原来的沈照人比他大上一个月,两人又是邻居,所以常跟着他和哥哥们一块儿玩。
农村的女子并没有城里的女子那样多规矩,养在深闺人不知,虽是如此,但该遵守的三从四德还是有的。
照人从那几次见面便瞧出那小男娃对“自己”这个青梅竹马并不上心,虽比她小,他却将她当妹妹样照顾的。倒是这小女娃很中意他,小小地心里装满了对他的爱慕,患得患失,乍喜乍悲,又甜蜜又苦涩。
照人斟酌了下言词,对紧张她的玉眉说道:“玉眉,我以前也一直以为自己中意春明,后来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儿,我和春明在一块长大他又总顾着我,所以难免有些情分的。你刚刚说的这些话儿,我听了心里并不难过只是有些不舒服”,怕玉眉听不懂,她打了个比喻:“这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但这跟喜欢是两样事儿。”
玉眉不相信:“你没骗我?”
照人摇摇头又使劲点了点头,保证自己说的是真话并没有骗她。
玉眉狐疑地看了照人好一会儿,依她对照人的了解,照人对她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遂才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心。况照人这话说的是真是假,以后慢慢瞧着就知道了,她这小心肝实打实地落到肚子里去了。
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瞧着天色不早了,照人便道要回家去了。
推拒了玉眉家人的留饭,出得门来时雨已停了,但她还是把伞撑开,路上风大,将雨伞晾干回家就可收起来了。
走到巷子口,她有种奇怪地感觉,似乎总有一道视线盯着她。她转头往四周巡了一圈,不期然地对上一对乌溜溜地大眼,她眼睛微微眯起打量了那人一眼,大约十五六岁的男娃,皮肤黝黑长得极壮实,似乎有些眼熟。她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也并不知道这人是谁,大概原来的小女娃跟他不熟。她迅速收回视线,将伞往右边移一点,挡住了那道视线。
春明刚从屋里出来要回去,瞧见堂哥春风定住身子不知在看什么,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抹纤秀细致的身形,整个头部被油纸伞遮住了。
春明怎会不知她是谁?笑嘻嘻地喊了声“照儿”,人就风一般闪了过来挤到照人的伞下,很自然地接过照人手里的伞柄。
照人脸上绽开细细的笑容,刚刚在玉眉家还说起他呢。
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家走去,当然这是春明堂哥春风心里的感觉,外面人看里面人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哩。
其实大部分时候是春明在说话,照人在听,偶尔才插一两话。春明说到好笑处,照人就咯咯地笑起来,春明也跟着笑。
像春明这样的男娃,心思活泛,长得不差,又会逗人开心,哪个女娃不喜欢呢,更何况是跟他一块长大的沈照人,只是白白可怜了她一番痴心,“照人”心下感叹。
过了两日,沈丘山跟沈照天忙完外婆家的事儿回来了。
这天早上天气正好晴了,春明跟他大哥春云便上门来邀照天去青山岭挖竹鼠。
下了几天雨后的山林里,野竹笋都出山了。竹鼠生活在长野竹的山林里,营地下生活到,以地下茎和竹笋为食,最爱吃嫩竹笋。这个时候满山都是脆嫩的小竹笋,食物丰富,是竹鼠抱窝的高峰期,这时挖竹鼠最容易挖到,往年他们总能挖上好几窝,这东西去卖也比一般的东西卖得上价。平时是好难找到它们的地洞的。
照人要跟着去瞧热闹,这样有趣的事儿她不去才可惜了。前世在农村长大,上山放牛砍柴火,下田割猪草,上树摘果掏鸟窝、下水洗澡摸鱼吓、田里吊青蛙哪样没做过。后来上了大学结了婚在城市里生活了,虽舒适便利,但她却极想念以前在农村的日子,简单快乐。如今有机会重温以前的日子,她又怎可错过?她在小心不“触犯”当地对女子的规矩,努力地维护着自己享受乐趣的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