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好了布和绣线出来,就上对面的杂货铺买家什,接着上铁铺里买农用的铁具,然后又去了菜市场,将整个东清镇都走了遭。家里该添置的东西都买好了,也给儿女们买了习字用的宣纸和笔墨。照人总算见识了古代市集的模样了。
虽说要早点回,还是捱到了未时才赶着车回家。
牛车上没有加盖棚子,照人被太阳晒得精神蔫蔫。小身子随着牛车一摆一摆的,心里寻思着一定要做顶车棚,不然这下雨天或是太太阳天不把人折腾死。
第六章 农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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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天晴,照人同玉眉玉秀她们上山扯了几次笋后,竹笋就出山了,这时的竹笋长成了嫩竹子。晒了几回笋子,后院的香椿芽也摘了好些晒干收了起来,这干货放到冬天少蔬菜的时候吃,格外爽口。
待浮萍始生柳树发芽鸭子下水山和尚也跳到枝头上欢快鸣叫的时候,意味着第二拨农忙就要开始了。
沈家要栽地瓜芋头蔬菜玉米的三亩地已经耙过第二遍整好垄了,就等着下一场雨来把菜秧瓜苗栽下去。又赶着时间将栽秧的水田耙过,撒上土肥和粪养着,栽了地瓜秧就要栽水稻了。田地里的油菜和冬小麦快要收割了,蔬菜秧子也出苗了要匀苗栽种。
离夏日还远,照人的衣裳做得也不急,在这晚上没有娱乐的时代,睡不着觉这针线活便成了照人的寄托,常点了油灯靠在床头细细地裁细细地缝。宁静的夜里,油灯的火光在墙上不停地跳跃着,房间里只听见衣料抖动摩擦的声音。
这天晚上终于下雨了,经过一夜的雨水浇灌,田地湿透透的,地瓜秧可以栽了。
地瓜和玉米算是农家的第二道口粮,米粮不够吃的时候,就用地瓜玉米拌着充当主食,所以这活儿马虎不得。
秧种早了难活,种迟了瓜儿太小收成不好。在农村,田间地里山上的哪样活儿不是按时节耕种收割?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是有道理的。
沈丘山夫妇把秧苗从地里割了挑回来,照人和哥哥则在家里剪枝。两三根叶片儿一段,剪一大把就用稻草绑一茬。
剪了一天就将两亩地栽的秧苗剪好了,第二天照天也下地去栽种了,留得人一人在家。
她将剪剩的地瓜藤的嫩叶切得细细的,再拌上谷糠拿到鸡舍里喂鸡,粗藤则剁了煮猪食。
见鸡们抢食抢得欢快心里也高兴,站着数了数鸡的数量,一只没少。然后移着步子到鸡棚里捡鸡蛋,捡一个数一个,整个鸡棚都寻了一遭后,发现鸡蛋比往常多了一只,想是又有一只鸡下蛋了。
她哼着小曲儿将鸡舍的木栅关好进了伙房,将鸡蛋全数放进碗柜下的鸡蛋筐子里。
家里的两头猪是开春时从镇子上抓来的,现在有七八十斤重了,生得肥嫩水滑的。她分作几次将猪食提到猪栏里,瞧了会儿见它们并不拱食又不抢食后便不管它们了。它们的邻居——牛,春上的时候经常下田劳作是不在“家”的,所以不用照管。
她在屋里走了一遍,远看看近看看,将家里的布置在心里琢磨了一番后就动手整理起来。
坛坛罐罐都移到伙房去,篓子筐子畚箕类的都移到柴房去,那两间房宽着呢。桌子椅子也移了位,将能挪得动的东西都各自移到了她认为该放的地方去后,再一打量,发现屋子宽敞舒服了许多。虽不如有钱人家的雅致,但也不失格调,照人心里很是满意。
她家不算穷,该有的东西都有,稍微整理一下就有了样子,想是爹娘常忙得很,没功夫布置而已。接下再把地面打扫干净,桌椅器具擦拭干净,脏被面帘子换上干净的就差不多了。
这一忙碌就到做午饭的时候了,照人取下脏灰灰地头巾赶着到伙房做午饭。
下午无事做,她便提上篮子去青山里捡蘑菇,这个时候玉眉她们是没空的,不像她家里不需要她下田下地。春明他们家也在忙着,都好些天没上她家来了,连邓奶奶都去地里忙活了。
上了青山,山口子的那株锥粟树开花了,一束束绒毛似的小白花。只是个高一点,她将这株锥粟跟家里的比较了一下,得出了这个结论。
在锥粟树下的草地上捡了几朵白色的草菇,她就往山里面走去,下过雨后的松林里野菇很多,一丛丛的长在草地上或松树下露土的地方,也有油茶树下长的茶树菇。她捡得不亦乐乎,最后看着篮子装不下了,就挑那些长得肥壮品种也好的捡。往家里送了几次,看着天色不早了就在家择菇子烧晚饭。
第二日她又上山捡了一上午,这么多菇子,想当然耳也是按着她一惯的方法处理的,晒干收起来。平时可以发菜吃,或是留着冬天吃也不错。
她觉得自己就像小松鼠一样,啥东西都要收起来留着过冬,想着想着就吃吃地笑了起来。
栽好了地瓜秧苗,就匀菜秧子下地,沈家的后院那块菜地和屋前的菜地里都种满了各色青菜,玉米花生大豆也都点上了。接下来就是栽水稻秧,一刻也不得闲。
清晨天还灰蒙蒙的,村里的人就起床忙活了,“手满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这种日子照人觉得挺好。到太阳高田地里劳作的媳妇汉子娃儿们才在河沟里洗净手脚回家用早饭。
田野里随处可见人,河里搓衣洗脚的,犁田耙田的,水田里扯秧插秧的,地头种豆除草的,树荫下有忙累了坐着聊天的,田埂小道上狗在跑着,牛在吃草,一派热闹祥和的春耕景象。
田里地里的重活儿照人做不动,沈家也不会让她做。农忙起来的时候章氏照不得家里,照人就在家洗衣裳烧饭喂鸡煮猪食,需要用力气的活就等着爹娘和哥哥们回来做。其它闲暇时候照人便去爹娘忙活的田地里,在田埂上捡草菇子水里捡田螺捞泥鳅放牛,或在油菜花田里扯猪草捉蜜峰,快活得很。
忙了两日,沈丘山的两个姐姐家和章氏娘家哥哥妹妹家都过来帮工。沈家的田地多,每年的春耕秋收两边的兄姐都会过来帮忙。
章氏和娘家姐姐在家烧饭,照人则带着两个表妹两个表弟在家里玩,照地上学堂去了。
照人像只抱了窝的老母鸡一样,走到哪后面都跟着一串尾巴。这些表弟表妹们往常也是很亲“她”这个表姐的,她前世没有孩子很渴望有个孩子,所以对待这些小萝卜头也很是耐心。除了大姑家的那个表弟,另两个表妹和表弟都是乡下长大的,对这些乡下惯常的活动可不感兴趣,所以她想着法子让这些小萝卜头玩得高兴。
这人一多,活儿干得就快,剩下的五亩田不到未时就栽完了。一群亲戚从田间回来吃了些点心,沈丘山便带着去屋前路下边的果园里摘李子,好让她们带回去。
大大小小二十几个人涌进菜地旁边的果园里,园子里顿时像油炸开了锅般的闹腾起来。
男人们压下枝丫摘,有几个大点的男娃子爬上树去摇,媳妇孩子们在树下捡。那些小的见了自家哥哥或表哥爬树也要去爬树,媳妇姑娘们叫住了这个那个又麻溜地爬上去了,还在树上咧着缺了门牙的嘴对下面的人得意地笑。
最小的两个爬不上去就哭,哄也哄不住。最后无法,他们的爹娘只得抱着他们放到矮树杈上用手扶着,让他们过一把“上树”的瘾。乡下哪儿没有树爬?这是“一窝峰”现象,看得照人心里好笑不已。
总算把李子摘好了,各家都装满一篓子,章氏又各家装上些干菜瓜子儿。
照人的两个姑姑和舅舅姨娘都是赶了牛车或马车来的,所以沈家一家人并没有送出村口。这回去又是好一番热闹,一辆马车两辆牛从村子里经过,那排场惹了好些人家出得门来瞧。
树上的李子黄了又红的时候,油菜和冬小麦也收回来晒干了或进了仓或榨了油进了油缸。一家人都瘦了一圈,肤色也晒得微黑。
照人给家里人做的衣裳也做好了,她充分发挥了自己从玉眉那学来的绣技,款形采用清朝的斜襟和锁钮,既不会跟这里的服饰风格有太大的出入落人口舌,方便又凉快,还省下不少布料。
每人都有两套。
一家人看着各自的衣裳又惊又喜,喜的是做得好看,惊的是这衣裳……咋这般奇怪?
沈丘山爱不释手地上下打量自个的衣裳:“闺女,这衣裳爹咋没见过?”
章氏也附和道:“是哩,闺女,娘这把年纪了你也给娘做这鲜嫩的颜色,不过瞧着又很适合娘。”接着又称赞闺女的手巧。
照人抿嘴笑道:“爹,娘,你当然没见过这样的衣裳,你见哪个穿过?这是我自个想出来的,这样做省料子又方便,裤子上用带系比用腰带稳固还方便。读书人讲究些,所以给二哥做成袍衫了。”
照地也抚摸着自己的衣裳二愣子般傻呵呵地笑。
照天从头到尾只是笑着,妹妹出手的东西自然是没话说了。
村里见沈家人穿的新鲜款的“亲子装”,一家人都穿款形相同的衣裳,布料颜色和款形相同又男女有别,瞧着就喜人。于是纷纷凑上来又看又摸,眼里满是新奇羡慕,弄得沈家的人真是哭笑不得。不少爱时毛的女娃和年轻媳妇就来沈家问照人是咋做的也要学着做,给家里人添一身这样的“亲子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