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接过清韵拿来的披风,自己给海晏披上,在系披风带子的时候,韩江看海晏瞪大双眼,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到奇怪。”海晏呆呆说道,她都快被韩江为数不多的温柔给吓住了。
韩江觉得自己很失败,难道以前自己很不温柔?韩江挥手让清韵先去马车那里等着,夜幕早已降临皇宫,四周一片寂静,点点烛光,在皇宫里错落有致。夜正深沉,站在台阶上的两人,自然也错过了清韵一转身时,那浓浓的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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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你在躲我。”夜里,想起韩江的声音。
“嗯?”海晏立即否认,“没有。”
海晏没想到自己一说完,就听见韩江呵呵的笑声,这声音很轻,却有着男子特有的低沉。海晏感到懊恼,她现在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韩江的笑声渐渐消失在秋末的寒风里,他略微抬头,望向四周层层叠叠的宫廷建筑,说道:“海晏,我们是夫妻,没什么不可说,”这些话进入海晏耳里,让她感到自责,遇到问题,她总是逃避总是猜疑,让他们原本就脆弱的婚姻,雪上加霜。韩江接着道,“昨晚我未回,是想给彼此留点空间,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问题。”
海晏看见烛火的光影里,韩江那微抬的下巴,那单薄而又硬朗的弧度。这一刻,海晏相信韩江是爱她的——很爱很爱,不然以韩江的个性,是不会浪费时间在情情爱爱上,更不会放下他的尊严,主动跟她提起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对不起……,我感觉我进退维谷,有些事我不想做,但却……不得不做。”海晏说道,她的顾虑,她的自责,全都饱含在语气里。
“身处权利中心就是这样,但海晏,我感觉你在害怕,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下一刻,海晏又立即否认,“不,或许……或许我感到不安,有时我觉得自己身处的环境,就像这黑沉沉的夜,充满着未知,没准下一刻,一支暗箭,就像我射来!”说着海晏想到了上一世,那支夺去她生命的暗箭,想着想着心就开始疼起来。
韩江抱住她:“不会,我会保护你。”
海晏抬起头,看向韩江那双黑亮的眼睛:“当保护不在呢?当保护者成为……伤害者呢?”海晏紧张地都快忘了呼吸,她期待韩江的回答,却又害怕韩江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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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在猜疑我?”韩江问,他松开海晏,背对着双手,看向一边,“当我听说长安被围,快马加鞭赶回长安,你知道路上我在想什么吗?……我担心你出事,担心看到城破人亡,天知道,经历无数战役的我,还有这种想法。”
海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又听韩江继续道:“海晏,哪个男人不渴望建功立业?我自然知道很多人在防备我,那你防备我又是为何?担心我篡权?”
当一切都说开了,之前所有的猜忌都变得分外可笑。海晏也坦白道:“我的确有这样的顾虑,你太让人捉摸不透了,感觉你对所有事都在掌握之中。”
“海晏,没有权利无法自保,尤其在天下并不太平的境况下。飞鸟尽良弓藏,这是历史给人的教训,但我不会篡权,我并不觊觎那高高在上的位子。自小,父亲告诉我要做一个良将,更要做一个忠臣,这是武将的准则,而我从未忘记。”
海晏从后面抱住韩江,她的眼泪滴在韩江的锦衣上,消失无痕。韩江和她一样,都有太多的迫不得已,而她以前只看到了自己的难处。
“将军,我们是夫妻,以后我一定对你知无不言,我们一起面对困难,好吗?”
“哪怕身处权利的中心,我们也是天下最幸福的夫妻。”海晏继续道。
韩江扣住海晏的手,转身将海晏搂住怀里:“好。”这一刻,海晏看到韩江笑了,比天上的星辰还要夺目。~~
作者有话要说: ~~
☆、第六十八章 但为君故
袁希辉在三日之后离开长安,到庆州走马上任。
此时已是寒风呼啸,凛冬已至的时刻,在城门外,袁希辉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一一道别。韩江没有前来,但在昨天晚上,已经在军营里为袁希辉设宴践行了。
等告别完后,袁希辉骑上坐骑,率领五十位侍从骑马离开长安,但在临走之前,袁希辉又看了看长安城,没有看到那抹身影,他有些遗憾。不过,袁希辉很快扬起不羁的笑容,潇洒地一挥马鞭,在寒风中飞奔起来,身上褐色的披风在风中摆动,马蹄溅起古道上的尘埃,留下细碎的蹄印。
在城外的高岗上,陈思佳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脖颈处柔软的羊毛在风中飞舞,随时都有可能像柳絮一样,飞到空中去。陈思佳看着袁希辉从自己眼前经过,然后渐行渐远,她觉得他们两人的缘分,也消失在了这凛冽的寒风中。
爱情来得太突然,总是在不经意间袭击人最脆弱的神经,但转瞬间又消失殆尽,化作一阵风,连看也看不见了。
原来不过是自作多情,陈思佳心想,但这种想法让她心脏发疼,还未康复的身体在风中摇摆,像是脆弱的枯叶。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但痛苦的咳嗽声,一出现就被剧烈的寒风刮分殆尽,袁希辉听见的不过是呼呼的寒风。
陈思佳病了,自从那日负气离开茶楼之后,她回府就病倒了,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才清醒过来。她知道袁希辉会在今天离开,她不想自己第一次动情就无疾而终,所以求了兄长帮她出门。
陈思佳想见袁希辉,却又惧怕见袁希辉,所以找了个僻静的高岗,目送袁希辉离开。
袁希辉走了,到庆州去当刺史,庆州虽然不远,但他们相见又要等到何时?时间会把一切美好摧毁,况且袁希辉还不爱她。
“再见了,袁希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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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我的好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陈思佳刚进后院,就听到陈思齐的惊叫声,她问:“怎么了,哥?”
“公主来了,但你却不在,母亲大人也发现你不见了,总之,她们都在你的闺房等着。”陈思齐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怎么每次帮陈思佳干坏事,总要出点错。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供出来。”陈思佳笑道。
“这不是供不供的事?再说,谁不知道我是你共犯。”陈思齐苦恼道,他多半又要被父亲关在府里了。
陈思佳倒一点都不担心,确切的说她已经没了担心的对象,现在陈夫人想惩罚她还是给她指定婚事,她都不在意了。等进入自己的院子,秋菊已经凋零,偌大的花圃里只余下几株稀疏的花影。
陈思齐主动掀起厚厚的锦帘,并在陈思佳耳边悄声道:“一会儿说话注意点。”
进入房间,陈思佳看见海晏和陈夫人正说得开心。
“思佳,回来了。”海晏起来说道。
陈思佳脱了披风,要向海晏行礼,海晏扶住她,向她眨了眨眼睛,脸上还带着笑意。陈思佳心里一暖,知道海晏又替她向陈夫人求情了,所以她向陈夫人行礼时,陈夫人对她擅自出门的事,没有过多指责。
陈夫人招来丫环:“去把姜汤端来。”
姜汤滋味浓郁,应该煮了很久,趁着陈思佳喝汤的时候,陈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你身体还未康复,不要再受寒了,……至于你的婚事,母亲也不逼你,你自己心里要考虑清楚。”
陈思佳放下瓷碗,默默点了一下头,她知道陈夫人是不打算再追究她擅自出门的事了。另一边,陈思齐如释重负,有些得意忘形地向陈思佳做了个手势,刚好被陈夫人瞧个正着。
“思齐,你也不小了,该有个做兄长的样子。”陈夫人又数落了陈思齐几句,然后带着陈思齐离开,留下海晏和陈思佳单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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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病了,现在感觉怎样?”
“没事了。”
海晏握住陈思佳的手:“思佳,我们是好姐妹,以后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海晏发现陈思佳的手一片冰凉,她可以想见陈思佳在城外冻了多久,“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思佳,我立刻下旨给你们赐婚,管他袁希辉怎样?”
“不,公主!”陈思佳拉住海晏,“公主,谢你一片好意,但若不相爱,只会给两个人徒增烦恼。”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痛苦啊。”海晏有些愤愤不平,昨天的饯行宴她也去了,想着袁希辉跟个没事人一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跟自己的狐朋狗友玩得不亦乐乎,她就来气。
“袁希辉不喜欢你,那是他有眼无珠,以后,总有他后悔的时候。”海晏忍不住又骂道,她义愤填膺的样子,让陈思佳笑了起来:“谢谢你,公主,我不会为他再伤心了。”陈思佳说完,又咳嗽起来。
“那你要注意保重身体了。”海晏打趣道。
“其实这一病也好,至少父母大人不再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