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夫人看海晏并没有端公主的架子,本来有些解气,但听到海晏说“将军”两个字,她又忍不住反问海晏:“将军没有兵权,还是将军?”海晏无言以对,这件事她也觉得愧对韩江。
“祖母,朝中的事与海晏无关。”海晏没想到,韩江竟开口为她解围。
韩老夫人等不到海晏回答,她也觉得无趣,又见韩江替海晏解释,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对戚妈说道:“上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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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韩老夫人坐在上首,海晏和韩江相对而坐。
值得海晏诧异的是,开国侯府也算是豪门大户,但吃饭并不像大家族那样讲究,用一张大长桌,金银玉器,来显示豪门大气,反而用的是朴实大方的八仙桌。
房间里,也没有奴仆环绕,虽然有侍女,但除了戚妈、戚冬云之外,其余侍女都退到房间四周,所以海晏也让听雨和清韵退到一旁,说不用她们伺候。
海晏看了一眼韩江,又将头转向一边,这是她第一次同韩老夫人还有韩江一起吃饭,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各色菜品很快端上来,摆在桌上,五颜六色,很是好看。这些菜,也并非鲍鱼燕窝,而是极其精致的家常菜,这让海晏突然觉得温暖。
“老夫人,这是从冰层里捕捉的鲤鱼,肥嫩鲜美,您尝尝。”戚冬云夹了一块鱼肉,将鱼刺剔除后,放到韩老夫人碗里。
看到这情景,海晏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于是夹起自己面前的一枚香菇,放到韩老夫人碗里。
韩老夫人看了一眼海晏:“公主,下次夹菜的时候记得换一双筷子。”
海晏的心刹那碎了,她似乎还听到了侍女的笑声,脸上的笑容都快撑不住了,不过韩老夫人还是很给面子,把她夹的香菇吃了。
饭桌上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听得见戚冬云偶尔说话的声音。
吃完饭后,韩江扶韩老夫人到侧厅坐下,海晏也只好跟着过去,她感觉韩老夫人终于要说正事了。
但率先开口的却是韩江:“祖母,传播流言的人已经被处理了。”
“这样也好,省得有些人以为我韩府真的没落了。”
海晏在一旁听着,有些诧异,她没想到韩江真的私下里处理了哪些流言蜚语。
“但是祖母,府里有人把府里的私事告诉给外人。”
韩江一说完,戚妈和戚冬云都冷汗涔涔。府里的事归戚妈管,要追究责任她是脱不了干系,而戚冬云,她则是有意把韩江和海晏未同房的事说出去的人。
“戚妈。”韩老夫人突然点名,让戚妈直接跪下来请罪:“老夫人,是老奴没有管好下人,老奴任您责罚。”
“你知道就好,你们别以为我老了就糊涂了,是非曲直我还是知道的。冬云,你来韩府时日不多,这韩府的规矩要多向戚妈请教。”
“是。”
然后韩老夫人就让屋里的下人出去,戚妈出门后就拉着戚冬云来到角落里:“你是不是又出府乱说去了?”
“我没有。”戚冬云争辩道。
“这长安城到处都是眼线,你收起老家那一套,不要在府外乱说话,不然出了事,我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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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韩老夫人道:“公主,最近府里乌烟瘴气的,你也别介意。”
“不介意。”韩老夫人突然客气的话语,让海晏受宠若惊,越发觉得韩老夫人的脾气令人琢磨不透。
“公主,你嫁入韩府也有些日子了,你们夫妻的事儿,我本来不便多说,但你也知道,我韩家人丁不旺,我年纪也大了,想早点抱曾孙,”又对韩江说道,“你也是,年纪也不小了,做事还没分寸,——今晚就搬去公主的院子。”
海晏瞪大眼睛看向韩江,虽然韩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海晏还是发现韩江的意外之色来。
“你们也别怪我多事,既然是夫妻,哪有不住在一起的道理?”
海晏一直等韩江出面反驳,但韩江一直不说话,她既焦急又忐忑,说实在的,她还真没做好与韩江同床共枕的准备呢。~~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二十七章 共枕难眠
今晚的气氛有些不一样,听雨默默地为海晏换上团绫寝衣,平时总爱说个不停的清韵也开始安静起来,弄得海晏也心惶惶的。
“将军呢?”
“将军在外面坐着。”
海晏转过屏风,从门帘的缝隙里,看见坐在外屋的韩江。
韩江用手敲着桌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什么事?”以韩江的敏锐,很快就察觉到海晏偷窥的视线。
突然被抓包,让海晏怪不好意思的,她说了句:“该洗漱了。”然后快步走到里间,带动着房间内的珠翠帘子噌噌作响。
海晏不知如何面对韩江,索性躺在她那张漆金雕花红木大床上,还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因为有折枝花卉蝴蝶床帷,海晏看不清韩江的动作,但可以听到屋子里的声音。
“将军,先由奴婢帮你把头发放下来。”海晏听得出这是听雨的声音。
韩江“嗯”了一声,然后又是连续的脚步声,就没有什么声音了,大概是听雨在为韩江梳头发吧。
海晏想到韩江总是把头发束起来,然后戴上一顶精致的发冠,也不知把头发放下来的韩江,是否少了几分凌厉?
接着是哗啦啦的水声,那是听雨在往瓷盆里参水,接下来该是清韵拧干锦帕,给韩江擦脸。
这时韩江却说:“我来吧。”
海晏想着之后的步骤,就该是刷牙换衣服了,她躲在被子里,觉得时间无比漫长。
一般换衣服的事,都由清韵来做,海晏以前都没意见,现在突然不乐意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时,韩江的声音让海晏回过神来,韩江挥手让听雨和清韵退下,说:“剩下的事我来吧,你们下去。”
海晏听到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等屋子里突然暗下来,自己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我竟然跟韩江同床共枕了?”
好在两人盖各自的被子,没有任何身体接触,但海晏的心情就像烧开的沸水,不停地滚动着。反观韩江,他躺在床上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似乎睡着了。
海晏突然不乐意了,她伸出手戳了一下韩江,还“喂”了几声。
“何事?”韩江开口问。
“没……没事。”真要说话的时候,海晏却不知说些什么。
韩江也就不再说话,他从军多年,对身边的一切都很敏感,现在突然身边多了个人,他还真不适应。
寂静的夜里,除了屋外传来的细微光芒,到处都是黑色。若是在夏日,还会有月光照入窗户,但现在是冬天,窗户上挂起了厚厚的帘子,更无月光可言。
海晏睡不着,想起伺候在韩老夫人身边的戚冬云,她问:“老夫人她……她……”
“是祖母。”海晏正要说出后话的时候,却被韩江打断,而且他还破天荒做出解释,“你这样叫她,她其实很高兴。”
“啊?哦。”海晏被韩江打断话,都快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了,她小声问韩江,“那祖母……她好像有意让你娶戚冬云?”
海晏的心怦怦直跳,竖着耳朵听韩江的回答,等了好半天,连她都以为韩江不会回答的时候,居然听到韩江的声音:“是有这事。”
海晏心里咯噔一下,弱弱地问:“那你想娶她?”
“不想。”
听了韩江的回答,海晏更是睡不着了,第二天,更是很晚才起床,那时韩江早就去兵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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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对海晏和韩江似乎都没什么影响。两人都很默契地避开夫妻那些事儿,平静地过日子。
转眼就临近新年了,长安城里张灯结彩,就连宵禁都松了很多。韩府里也开始打扫卫生,挂上各色灯笼,房间里还插上了各色新鲜的梅花,每天都更换。
海晏的生活一点都不无聊,因为韩老夫人说她是韩家的媳妇,要多管管府里的事,所以戚妈一大早就来等候海晏,让海晏一起去监工。
海晏跟着戚妈,看着家丁擦拭牌匾,侍女张贴窗花,生活充满了乐趣。
兴致高的时候,她还跟侍女学剪纸,但剪出来的花样,要么不成形,要么缺了一角,总之,很少有成功之作。
除夕这天,天一亮,府里的下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昨夜下了一场大雪,还伴随着呼呼的风声。所以一大早,戚妈就开始召集人扫雪,把刮下来的枯叶也清理干净。
这新年里,走亲访友是常事,若被人看见韩府一片狼藉,那多丢面子啊。
海晏白天没有事,只等晚上回宫参加家宴,而且这晚宴,她上一世还经历过,她也想好了应对之策,所以海晏就很轻松地到处看看,打发时间。
昨晚的风很大,之前被装饰一新的青松翠柏都乱了仪容,盛开的梅花,更是凋零了不少,还有挂好的灯笼,也有几个被吹了下来,或是被雪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