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渊叹了句:“苏瑾这丫头,对你估计防备心很弱,又曾经和你共患难了这么多年,底牌都被你看光了……严格来说她并不是非常适合执行时空任务,她的心不够冷,性格还有天真的一面。”
刘寻冷冷笑道:“难道你们派人来,不也是看那什么天命的么?”
方临渊微笑:“当然不是,但是经过我们评估,她是最合适的。”
刘 寻利眸半阖,掩着眼底波澜,淡淡道:“朕有时候也不明白,为何你们要将这样一个软和善良的女子派到朕的身边,虽然朕很庆幸,但是朕依然很好奇,你们既然是 执行这么重要任务的神秘组织,应该不缺人才,为何派来的不是个精明老成,周密,更心狠,更杀伐果断一些的人,而是这样一个温和、纯善、待人真挚的女子?
方 临渊垂头沉思了一会儿,笑了笑:“你是帝王之命,却被人改了命,幼时丧母,从高处猝然坠落,很有可能性格已经受到影响,心中很容易有暴虐之气,就算任务能 执行成功,你个性可能会出现偏激、纵欲、滥杀的倾向改变依然有可能会完全影响到……大楚的气脉和走向,因为你是帝王,帝王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改变很多人的 命运,单看现在,即使有苏瑾,你依然受到了影响,你不再相信和接纳一般的女子,对女子有戒心,对孩子没有应有的渴盼和怜爱,对子嗣不热衷,对延续血脉教导 后代没有兴趣。”
刘寻冷笑了一声,方临渊继续道:“有个典故,你应该知道,前朝庆历中,有近侍犯法,罪不至死,审理的官员认为情 节恶劣,向皇帝请求杀他,大贤范希文却沉默不言,退下后却对同僚们说‘诸公劝人主法外杀近臣,一时虽快意,不宜教手滑。’这便是‘不教人主杀人手滑’的典 故,又有故事,唐时一帝王在步辇上看到跟从的侍卫吃饼后将剩下的饼随意丢在水中,震怒,要杖杀之,结果大臣劝勉,说皇上偷窥人臣,因错责罚,则今后臣子都 不能自安,而陛下本意勤俭爱物,如今却把人命看得比残饼还轻。于是皇帝便醒悟过来赦免了那侍卫。”这些故事的意思都是,不可纵容一个好杀残忍,随意杀人的 皇帝,因为极有可能哪一日皇帝的屠刀就会转向自己,皇帝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所以,在选择你的保护者和辅佐者人选时,我们进行了多方评估,最后决定了苏瑾, 她性格有坚决执着的一方面,又有乐于助人、善良守诺的品质,在过去的任务中,并没有出现因为个人的问题而影响任务的最终执行,事实也证明,她任务完成得很 好。
刘寻深吸了一口气,眸光森冷:“那你们还真是够处心积虑用心良苦的了,呵呵,那么现在你们应该清楚了吧?朕一直在等你们的人 来,做个交易,朕只要苏瑾一人,别的女人都不要,如果你们让她回去,朕就会将这个国家,九州百姓,包括朕,一同毁灭,让你们什么都得不到,你最好相信,朕 能做到这一点。”
方临渊似乎完全不为他威胁,忽然侧头笑了笑:“你就这么自信你眼前的这个苏瑾,就是当年陪着你共患难过的那个奉圣郡主?”
刘寻面色一整:“你什么意思。”
方临渊脸上有着诡异的笑容:“为什么苏瑾会没有和你在一起那十年的记忆?你不奇怪么?什么样子的医术能选择性的抹掉记忆?我们毕竟是人不是神。”
刘寻面色肃然,方临渊悲悯地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中了毒的奉圣郡主,怎么还能活到现在,面貌不变,却独独没有了你的记忆吗?”
“我们来的地方,是一个有着鬼斧神工的医术的地方,你们这里是无法想象的,然而当年苏瑾的身体是什么样子你心里应该清楚……所以我们带回她以后,来不及抢救,她已经死了。”
刘寻握紧了手里的衣袖,暴怒斥责道:“一派胡言!她还活着!”
方 临渊淡淡道:“你确定么?回去的路途是你所想象不到的遥远和艰苦,她的身体根本经不住长途跋涉回到我们那里救治,就已在途中死去。任务本来已圆满完成,但 是你却一直无嗣,我们查过苏瑾当年的任务报告,推测她遗落的琥珀可能在你身上,没有办法,我们只能重新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来取得你的信任取回琥珀……但 是,苏瑾的记忆我们没办法制作,我们可以制作出一模一样的身躯,却只能给她做一套虚假的记忆,关于你这里的记忆,就只能空白了……所以这就是你现在见到 的,和过去长得一模一样的苏瑾,却没有任何和你在一起的记忆,她其实是另外一个人。”
刘寻面如沉水,忽然冷笑:“你以为编出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朕就会被你哄住,将人放回给你么?”
方 临渊满不在乎地笑:“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数,没有那十年,她还是你喜欢依赖孺慕的那个苏瑾么?你如果坚持不放她,组织会派人来将她格杀,犹如当年的丁皇后 一样……你最好想清楚,她在我们组织不过是普通的一个任务执行者,对你却意义不同吧?虽然不过是一个躯壳而已,你却依然自欺欺人的幻想着那就是从前的那个 人。”
刘寻忽然伸手将方临渊的脖子牢牢扼住:“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朕一定会让你死得一点都不痛快,或者朕还是直接让你现在就死掉比较合适?”
方临渊的脸因缺氧微微发青,却仍满不在乎地笑:“你杀了我,苏瑾会怎么想?”
刘寻铁青着脸,手指渐渐收紧,方临渊咽喉发出了“格格”的声音,却一点惧色都无,只露着诡异的微笑,刘寻终于抽回手,方临渊垂下了头剧烈咳嗽,胸膛起伏着,整个人都软垂下来,却因铁链紧缚而挂着。
刘寻冷冷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愤然拂袖而出。
苏瑾在牢房里有些坐立难安,然而如秀也进了牢房贴身服侍,她想越狱去找教官不惊动人很难,正为难间看到烛光摇晃,铁链声响,牢房门被打开,刘寻面色深沉的走了进来,才进来便皱起了眉,显然有些嫌弃这的环境。
如秀连忙上前叩拜,刘寻有些不耐地打发了她出去,牢房里仅剩下刘寻和苏瑾两人,苏瑾有些急切地问:“师兄怎么样了?”
刘 寻的目光在苏瑾脸上扫视,深深看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这会是个假的替身么?他轻轻说:“没事,朕已审过了,就当他剿灭山匪有功,又没有对定国侯造成伤 害,且认罪态度良好,愿意戴罪立功,我已让人准备,明日就开释,任他为虎贲营侍卫,也方便你以后见他……这儿太差,对你身体不好,一会儿你就随我出去 吧。”
苏瑾松了口气,她看着刘寻脸色不好,心下又有点愧疚,刘寻却淡淡问她:“你从小就和你师兄生活在一起吗?”
苏瑾脸色微变,她拿不准适才教官到底和刘寻说了什么,没有统一口径,现在随口说什么实在太危险,她避而不答,轻轻道:“对不住,我师兄这人……性格有些跳脱,喜欢剑走偏锋,说话也随意,从前就总是得罪人,若是得罪了你,你别放在心上,我替他向您道歉。”
刘寻冷笑:“他算你什么人?值得让你替他道歉?我又算你什么人?你为了这点小事要和我这么生分的道歉?”
苏 瑾哑然,刘寻看着她半垂了头睫毛抖动,心中一阵烦闷,忽然呛声道:“若一定要道歉,换个方式好了!”他伸手将她腰身揽住,一把拉入怀中,垂头噙住了她的薄 唇,苏瑾感觉到他的双手力气之大,几乎要将她整个身体揉碎了一般,双唇更是被用力噬咬吮吸,隐隐发疼,她本能地感觉到了面前这个人压抑着的暴怒。
他知道她要离开了吗?教官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第48章
第二日一大早苏瑾果然见到了方临渊,虽然身后依然跟从着严霜和如秀等人。方临渊换了身侍卫服,高挑挺拔,宽肩长腿,腰身笔挺,劲爽剽悍之气隐约可见,只是一看到苏瑾就笑起来,那股不正经的痞味又出来了。
苏瑾觉得头有点隐隐作疼,方临渊却开口:“你和皇帝上床了?”说的是英语,但苏瑾依然被这惊人之语吓了一跳,随后满脸通红,否认道:“没有。”也换了英文对答。
方临渊上下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笑:“他很在乎你,看来琥珀不是他没有子嗣的原因?所以你迟迟完不成任务。”
苏瑾叹了口气:“我正打算返程,这任务我已经不适合执行。”
方临渊敏锐的目光扫视着她:“你舍得走?”
苏瑾脸上掠过了一丝惆怅,依然强调:“我认为这个任务换人执行比较合适,只是现在我恐怕很难脱身,他大概会以一直不生子来威胁我们。”
方临渊微微一笑:“你心动了。”
苏瑾不说话,方临渊轻声道:“否则你怎么会想不到,他能威胁你,你同样能威胁他,他如果不生子,将永远不可能见到你,你想不到这个办法,是因为你不忍心,你同情他。”
苏瑾很久后才说:“可是无论他生子不生子,我都不可能留下来和他在一起,用根本不可能的谎言来许诺,这不合适。”她的想起了昨夜刘寻深沉的双眼和暴戾绝望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