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红一玄,一个犹如疾风骤雨般的猛攻,却身形纤细,姿态蹁跹,一个面不改色,修长灵活的身躯蕴 含着无数力量,刚猛无俦,两人打起来分外好看,女学生们不断发出了赞叹喝彩声,苏瑾却心知肚明,刘寻有着明显自她这里学到的异常的敏锐和战法,然而力量和 反应,这些需要长期刻苦的训练才能将身体内的潜能一一激发。
两人打了一炷香的功夫,也就双双收了手,下边喝彩声一片,居然没有分出胜负,到底不是生死相搏,二人实际均留有余地,且也知道观众都是小姑娘,表演的成分更多一些。
但是苏瑾却看着额头起了层汗,却更显得整个人英气勃勃的刘寻,心下明白,刘寻已有了和她一搏的能力,且对战当机立断,比她更有壮士断腕的决心,真要对上,未必能赢。
这些年,他一直很努力的训练吧?
女 学生们全都飞红了脸颊,上次也是护卫和苏瑾对打,却没有这般好看,刘寻眉目俊俏,嘴角带笑,和那阴沉沉充满杀气的护卫自是不同,宣布下课后,女学生们再次 围了过来,纷纷追问刘寻是谁,刘寻只是笑说是宫里的侍卫,大家更是好奇的问长问短起来,又有人问苏瑾:“侍诏可知道上巳节的曲江宴?到时候侍诏会出席 么?”
苏瑾笑了笑:“应该会吧?”
女学生们十分羡慕,有人道:“整个徽柔书院只有三十张帖子,昨儿雍王 妃亲自来挑人,却只挑了平日素有诗才的女子,只说是诗会,只是咱们徽柔书院本来一贯就不只是仅仅倡导诗才,女工、算学、机关、武艺等等杂学都有,便是肄业 后,任命也是视其才能,如今只看诗才选人参加宴会,着实有些偏颇了。”
苏瑾抬头去看,却看到原来说这话的正是上次大胆要替薛珑出头的定国侯的孙女宋之雪,不由微笑起来,转头去看刘寻,二人不过眼神相交,刘寻却已知其意,笑道:“这好办,等回宫侍诏和皇上禀明,再拿些帖子来,请山长和薛女士再选些杂学的便是了。”
女学生们喜悦起来,不由想在苏瑾面前表现起来,刘寻却看了眼严霜,严霜忙上前提醒道:“姑姑该回宫了,外头呆的时间太长了。”
苏瑾嗯了声,宋之雪却上前道:“侍诏,上次宋石回去后,说军中有些从前郡主的老朋友,极想和侍诏叙叙旧的,可惜这一向找不到机会和侍诏这边递个话。”
苏瑾一愣,宋之雪继续道:“可惜宋护卫已和我祖父南征去了,只是下次见到侍诏也不知什么时候了,所以特特给您说一声。”
苏瑾看到她与上次大不相同,说话谦逊却不失从前的率真娇憨,心下好感大生,只含笑道:“那等他们大捷回来,再见也不迟。”
宋之雪微微一笑,又看了眼刘寻,她并未见过皇上,心下却知道一般的侍卫是进不来……况且这名男子的凛然贵气,甚至在她所见过的世家男子之上,和苏瑾之间又极为熟稔,她隐隐觉得此人绝非凡夫,只是上次被祖父禁足教训了一通,她是再不敢随意招惹不知底细的人了。
苏瑾便和薛珑以及女学生们告辞,出门的时候,看到书院山长恭恭敬敬地一直送他们上了车,目送远走。
苏瑾笑对刘寻道:“看你把山长给吓着了吧?我看薛女史也一句话都不敢说,和从前那博学多言的样子又是两样,而且将来被别人知道了,只怕又要传你是来徽柔书院选秀的。”
刘寻肃然着:“朕是来选秀的,唯有能与有一战之力的女子,方能做朕的皇后。适才比武招亲,卿与朕正是平手,正宜为朕之皇后,切切不可赖了。”
苏瑾看他之前正颜厉色,还差点以为他正经说话,没想到越说到后头就不像了,扭过头去不理他,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刘寻却开始耍无赖:“你可是接了我的长命锁的,就是我刘家的人了。”又靠近了苏瑾,苏瑾往旁边退了退,正色道:“病才好呢,就来胡闹,方才我可是让着你。”
刘寻笑吟吟:“前些天看着你还有个贤后侍疾的样儿,今天就变成河东狮了,竟是病是都好不了的好。”
苏瑾长叹一声:“陛下今日打扮得跟孔雀开屏似的,我看刚才那么多小姑娘看着你脸上飞红的,想是愿意做贤后的人不少,陛下快快做主。”
刘寻嘴角裂开:“侍诏这是吃醋了?我穿红的可好看?”
苏瑾迅速转变话题:“适才宋小姐说的那些军队的老战友是什么人?”
刘 寻也不纠缠:“你从前在西北军中威望不小,不过十年过去,当年老兵几乎都退伍了,所以当初在西羯那边,朕带的新军,没几个你认识的,定国侯手下是有不少当 年西北军的老将老兵,当初我想着你大概不愿暴露身份,所以没打算让你见,如今你自决定吧,南边的仗打不长了,他们很快就会班师回朝,早晨我看了军报,南夷 那边已被击退,刘琏,只怕要逃了。”
苏瑾沉默了,刘寻也不逼她,过了一会儿伸了手过来,轻轻牵了她的手握在手心中,苏瑾抬眼看他,刘寻凝视着她,问了句:“比武招亲完了,今晚该拜堂了吧?”
☆、第43章
春闱放榜后,宫廷即将举办的曲江盛宴已名满京城,令京中文人趋之若鹜,千金难求一帖。而此时南边已获大胜,叛王刘琏避入南夷,因那一带山多瘴气 重,皇上体恤兵力,并不使追击,只剿灭了叛军余党后,收回所失州府,撤了刘琏名下藩地,以休养生息,恢复民生为主,免了战地税三年,命定国侯班师回朝,听 候封赏。因这大胜,京中更是喜气洋洋,举国欢腾。
上巳节那天,春回大地,曲江池畔烟水明媚,花树绕池,彩幄翠帱,匝于堤岸,池中彩舟点点,处处鲜衣健马,京中人倾城而出,联骑携觞,共赏芳辰。
这一日苏瑾起床,就被如秀他们端进来的衣物首饰吓了一跳,如秀笑道:“都是陛下亲选的,请您今日务必要穿戴的。”
苏瑾好奇道:“不必穿女官服么?”
如秀笑道:“今儿这宴会,陛下并不让您御前当值,自是不用穿女官服,更何况今日可是上巳节!青年男女可向心慕的人大胆吐露心意而不被视为越礼,岂有不好好打扮的?”
苏 瑾笑着问:“可是如秀姑娘也有心上人?”如秀脸一红,不再接话,和几个宫女围着忙碌了一番,盛服严妆后推她到了镜前,她看到镜中的自己也吓了一跳,她那天 看到刘寻身着红袍还觉得纳罕,如今自己身上的也是一身眩目红裳,配的全是明晃晃的金饰,除了颈间的璎珞金锁外,发上压着金莲,耳垂坠着长长金坠子,手上还 一连套了七八个细金镯,唇上再点了鲜艳朱砂,整个人颜色艳异,光辉动人。
如秀赞道:“侍诏应当常穿红才是,一般人穿红戴金会俗,侍诏神清骨秀,眸若寒星,压得住红。”
苏 瑾有些腼腆,一抬头却看到刘寻从门外走来,一身玄色绣金龙袍,凛然生威,一看到苏瑾便眼前一亮:“一般人撑不起这红色,这是织造司新染出来的,别处还买不 到这样正的红色,也穿不起,经不得水,只要一过水就再没这样鲜艳了,前儿他们做了件来给朕穿着试试,那天穿着去书院的那件就是,我穿着觉得还好,很轻软, 只是千金就穿这一次,倒只有你这气势方才衬得起。”
苏瑾惊叹了下,她也知道古代织染技术受限,所以略微鲜艳些的颜色都很难制,不过她并不想这样出风头的,更何况也太浪费了,刘寻却笑道:“朕还让他们做了套嫁衣。”
苏瑾轻咳道:“这是正式宴请,我不好和陛下一起入场,我和严霜自己过去就好了。”
刘 寻垂下睫毛,一副很是难过的样子,苏瑾有些吃不消,仍是硬着心肠微微低头请刘寻先行,她原本对刘寻表态后打算拉开距离,没想到刘寻一场病让她狠不下心,成 了如今这样尴尬局面,她已无法取得任何进展,自己的存在只会让刘寻完全不会考虑其他女子,沉重的过去让她无法背负,她已在考虑返程的事,让时空管理局另想 办法,然而这之前,她该如何稳妥地解决雍王这事?她一旦消失,雍王会不会狗急跳墙?看刘寻的样子,似是不以为然,但是自己却不敢在刘寻面前透露自己要走的 意向,她隐隐觉得,刘寻如今在她面前摆出这一副心平气和不疾不徐追求的样子,不过是因为还有希望,一旦知道自己要走……大概,就走不成了。几个晚上她在梦 中,都梦见那一日刘寻站在那山河地理前,看着她,黑漆漆的眸子里全是哀恸委屈。
因为抱着要走的心,苏瑾对刘寻有些心虚,这些天刘寻只要不太过分的要求,她都一一满足了,看着那青年帝皇遂了心愿心满意足眼睛里仿佛都盛着阳光的样子,她心里越发愧疚。
曲 江宴主场设在芙蓉苑,旁边连着的便是紫云楼、杏园、慈恩寺,赴宴的仕女们一早就到了,雍王妃作为女客这边的主持,更是三更即起,为了不让自己被那些比自己 年轻貌美的女学生压住,她今日千挑万选,打扮得极鲜亮,一身红妆醒目之极,妆饰上则只是淡扫蛾眉,朱粉未施,着重突出天然不逊于二八少女的白皙胜雪肌肤, 头发也刻意挽了个显得年轻俏皮的堕马髻,清晨起来揽镜自照,颇觉风流妩媚,别具一格,雍王今日和她一同赴宴,看到她也觉得眼前一亮,更是以为王妃这是要挽 回了,心中不免暗自自负,举止更是凸显风流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