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床,抬步欲走。
然一步还没迈出,袖角却被那人拽住。
夙沚的头埋在枕头里,声音透过枕头乌鲁鲁传出,她拽着宁千惜衣角,唯一露出的耳朵泛上层层的红,道:“我不介意啊!”
我不介意啊。
五个字,如同石头破开湖面,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宁千惜心头一震,侧头。
袖间被她拽着的力道很轻,那感觉几乎不存在,却意外让人觉得执拗温暖。
好似藏在某人心间的小心愿被实现,有些意外,但突兀过后更多的是满满的喜悦。
充实而温暖。
“哦……那就好。”宁千惜低了低头,轻抿唇角,掩饰眸底笑意。
……
“嗯,我饿了。”夙沚松开他,滚了一圈将自己卷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呼吸不顺。
“我去让人准备饭菜。”宁千惜侧头轻笑,目光温润。
长袍翩跹,抬步而出。
屋门被关上,夙沚大热天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半晌,埋头,轻嚎:“完了……笑得太好看了。”
喊完又开始笑,心中某一块忽然圆满,满心满肺的充溢喜悦。
时光多温柔,只愿停在此刻,万事安好。
……
宁千惜出了门,某个肉球立刻扑在他脚边,那神兽比屋里那位嚎得更厉害:“嗷呜……嗷呜……嗷呜……”
男神你干什么了,男神你为什么笑,男神你是在……冲哥笑吗……
屋里那位荡漾了,一直守在屋外的这货更加荡漾,大黑眼珠子眨啊眨,晃晃悠悠跟在宁千惜身边,嗷呜嗷呜地嚎:哥快幸福死鸟……
宁千惜领着玄羽往前走,笑意生动:“嗯,你也饿了?”
玄羽拿大脑袋在宁千惜脚边蹭啊蹭:嗯,哥饿了,哥饿得快不能动了……哥为什么一见着你就走不动了呢……
伟大且充满文人细胞的玄羽童鞋在这个时候想到了一个哲理:你知道怎么获得幸福吗,不要勉强,因为它会在你一回头的时候,啪叽砸你脸上,防不胜防……
☆、98.第98章 受人制约
幸亏哥脸大,玄羽愉快的想。
奚尔鸢这个时候从院外走进来,见到那个在她主人身边撒娇的大白团,顺手拎过来抱在怀里,胡乱一通摸,然后朝宁千惜笑眯眯讨好:“主人,姬野那边属下已经布置好。那里本就在内乱,祭司一派独大,王上无权,听说还有些皇朝秘辛,总而言之,内忧外患一大堆,即便我们不出手,他们过不了多久一样也会有一次大变故。”
“无权?”宁千惜听言笑了笑,“你太小看他了。”
“额?主上的意思是……”
“据说姬野帝后当年生的是双生子。”宁千惜踱了几步,笑意淡漠。
奚尔鸢精神一震,瞳孔蓦然大睁,“双生子?!据说姬野朝民深信占卜蛊术,这才有了祭司一派手掌大权,而且据属下所知,那一族深信双生子会带来灾祸,若有双生子,必毁其一。绝对不可能容两个人共同存在这个世上,所以……”
宁千惜同样想到了那一族的残忍,皱了眉:“皇朝秘辛,能干净到哪里去,其中原委,我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你只要知道现在的溟帝绝对不是无权,一个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的人,绝对不会是个废物。”
“主人的意思是说,溟帝现在所有状况是他装出来的?”奚尔鸢摇了摇头,有些疑惑。
“不,姬野的确不太平,他也的确内外交困,想必……是受人制约了。”
“什么人能制约住他呢。”奚尔鸢思索,不解。
宁千惜摇头轻笑:“大抵是情。”
“姬野皇朝这些年来一直被大祭司和周太后把持,周太后是溟帝亲母,但两人却不和,周太后与大祭司一方控内,一方掌外。两人亦有深仇大恨,之所以一直相安无事,恐怕就是这个看似无权的溟帝周旋控制的结果。”
“周太后恨这个儿子入骨,溟帝亦不曾反抗过,所以,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的,大抵就是这个了。”
宁千惜轻叹,目光幽深。
“原来还有这番缘故。”奚尔鸢摸着玄羽的大脑袋,啧啧叹息:“周太后对自己的儿子真狠。”
宁千惜沉默不语,背影孤凉。
奚尔鸢怔了怔,暗骂自己不会说话,脑子转的飞快,赶紧开口:“主人您怎么出来了,现在虽然暖和了些,到了晚上也是很凉的。有什么事就吩咐属下去做。”
“嗯。”宁千惜神情微松,目光温润:“夙沚说她饿了,去准备点吃的。稍微清淡些。”
末了又嘱咐:“也给玄羽准备些。”
玄羽小脸红彤彤的,大脑袋埋在奚尔鸢胸口,怪不好意思的蹭:“嗷呜……”
男神,你对哥真好……
奚尔鸢看着宁千惜带笑的神情,两眼发直。
宁千惜没听到她离开的声音,侧了侧头:“怎么了?”
“哦,没什么,没什么,这就去!”
奚尔鸢听言抱着玄羽撒丫子就跑,跑到门口,正巧撞在往这里走来的阿七胸口上,顿时被七爷结实的肌肉撞得头昏眼花。
“奚尔鸢,你不能稳重些么!”冷面七爷皱眉训斥。
“妈呀……主人笑得太好看了……”奚尔鸢摸着头,脑袋还发懵,完全不在意阿七的训斥。
“嗷呜……”是呀,是呀,那是对哥笑的……
玄羽羞涩不已,拿自己的大脑袋撞奚尔鸢的胸。
七爷冷嗤,瞄了一眼那个不拿自己当狼的小畜生,揪着它背后的毛扔了下来,然后递给奚尔鸢一块手帕:“擦擦你的口水。”
☆、99.第99章 格外动人
奚尔鸢拽着他的袖子擦了擦,然后在阿七结实的肌肉上摸了两把,道了句:“哟,身材不错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被调戏的七爷彻底黑了脸……
……
夙沚在床上滚了两圈后就去泡了澡,宁千惜心思细腻温和,不经意的小事上也总吩咐的完善妥帖。
夙沚洗完澡热气腾腾跑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看到桌上的饭菜和等在屋外的宁千惜,笑了笑,坐到椅上,拿了筷子递给宁千惜:“等很久了么,快吃吧。”
一滴水润落于宁千惜手背,他皱了眉,放下筷子,伸手:“毛巾。”
夙沚呆呆地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递给他。
宁千惜站起来,拿着毛巾替夙沚慢慢擦拭头发,口中无奈:“你这样最易伤寒。”
他手心温暖,动作轻柔,白皙修长的手指拿着毛巾替夙沚擦头发,耐心且细致。
夙沚自认心性坚韧,却在这一瞬间忽然红了眼眶,她不曾在那许多黑衣人面前服软,也不曾在白衣人夺命之时害怕,但却在这个少年不经意间的关切中,一瞬间被击得溃不成军。
他风姿玉骨秀致天成,却没有丝毫不耐地为她做着最不起眼的小事。
耐心温柔,从善如流。
仿佛做过千百遍,耐心又温和。
她单枪匹马活了这么久,在现代也从来都只是一个人,即便后来有了几个兄弟好友,却不曾在这种事情上提醒。很多时候心里总会感到孤冷,一大片寒凉无从纾解,那种感觉在一个个平凡的夜里更为锥心刺骨,所以平日里总会向往着热闹的地方,喜欢与开心的人,做开心的事,自以为圆满。
但自从遇到他,那种孤冷却似乎被一瞬间填满,他用最简单温和的方式,让她知道,我,在关心你。
夙沚仰头看他,笑容生动,眸有水光,潋滟生波。
宁千惜轻笑,“别动。”
夙沚眯着眼,看见他精致白皙的下颌,她开口:“千惜。”
“嗯。”
宁千惜手中动作微顿,笑意加深。
“千惜,你的名字真好听。”
“嗯,我母亲给我取的。”宁千惜眸光波动,重新坐下来。
“有什么寓意吗。”
“珍惜,怜惜,爱惜,疼惜,千般种种,母亲大抵是希望我能够惜福吧。”
“恶有太多,悲伤亦有太多,千惜,你做得到吗。”
宁千惜摇头,笑意微苦:“不,我做不到。”
“那……”
“但是正因为做不到,才更会珍惜所得。夙沚,我一生从不知幸福真味,因为不知,因为没有,所以,更加向往,更想拥有。”
“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宁千惜侧头朝向夙沚的方向,眸光如波:“我想,它离我不远了。”
……
夙沚笑,将筷子递给宁千惜:“嗯……吃饭,都要凉了。”
宁千惜接过,眸光深深,“嗯。”
夙沚会将一些宁千惜觉得味道不错的小菜放到离他最近的地方,小小动作,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却让宁千惜心中柔软,不经意的关切,总是格外动人。
☆、100.第100章 没有资格
清粥小菜,卖相很好,味道也极佳,两人吃完,天色也暗了下来。
夙沚这个时候出门,去找奚尔鸢。
她晕倒后温家那边如何处理,温洛骨的状态如何,她都还不知道,必须问清楚。
她找到奚尔鸢的时候,那货正蹲在墙边跟侍鸾司的一群人玩儿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