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为小皇帝,更是为了杜太后。
而最终,杜太后让她失望了。
施醉卿闭着眼笑了几声,“因因果果,这世间果然是没有人能逃得过……”
这句话让杜太后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她知道施醉卿不是在说她自己,这句话,是说给她杜太后听的。
因因果果,她与施醉卿之间,能有什么因果?
杜太后心里突然的抽了抽,她看着施醉卿沉沉静静的脸庞,唇微微动了动,似要说些什么。
而这时,内殿的帘子被挑起,伴随着几声迫不及待的笑声,公孙太后与温离颜面带笑意的从内殿走了出来。
“施醉卿,你也有今天?”,公孙太后的得意赤|裸裸的彰显在脸上,她的笑声充满了成功的喜悦,也让她眼角沟壑丛生的鱼尾纹堆积得更加的欢快。
她已经老了,都说人到老年,便会对名利愈加的淡薄,但在公孙太后身上,却是反着来。
这个老女人,便是要入土了,手里也要狠狠的拽着权利才能闭上眼。
施醉卿正在自笑间公孙太后目光突然闪了闪,对温离颜道:“将她的衣裳给哀家扒了。”
温离颜眉宇间的不悦一闪而过——她是大祭司,心性越发的高了,公孙太后用这种号令奴才的语气指挥她,自然让她不舒服。
但最后,温离颜想到接下来施醉卿的下场,心里就一阵愉悦,也就没再去顾忌那些。
施醉卿眉头微皱,心下微微一闪,温离颜靠近她,施醉卿心中已经了然,也没再做垂死挣扎,就盯着温离颜。
温离颜用力拉开了施醉卿的衣裳,一眼望见了那层层的裹胸,既然如此,依旧挡不住那傲岸。
温离颜瞳孔缩了缩,真正确认施醉卿是个女人的这一刻,她对施醉卿的嫉妒更甚——同样是女人,施醉卿有的她都有,施醉卿没有的她也有,为什么寂璟敖眼中却只有施醉卿?
公孙太后上前,即便有所心理准备,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果然是个……妖女……”
“太皇太后谬赞了,在太皇太后与大祭司的面前,这妖女二字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奴才。”
杜太后也震惊了,这么多年,她虽然与施醉卿所打的照面不多,但因为她是苏直的义子,被苏直器重,她对施醉卿的关注也不小,可从来不知道,施醉卿——竟然会是个女人。
这一刻,杜太后心中某种念头一闪而过,等她想要去抓住,便只听内殿传来了一声咳嗽声。
那是临贺帝。
公孙太后确认了施醉卿女人的身份,临贺帝自当出场了。
杜太后看着临贺帝从哪帘子后走出来,也不知是什么趋势,鬼使神差的就上前,拉上了施醉卿的衣襟。
施醉卿古怪的看了杜太后一眼。
那一眼让杜太后心中蓦然的发虚。
此刻她心中有一种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缘由的后悔念头。
施醉卿丝毫没有被揭穿身份的尴尬和恐惧,看着临贺帝脸色不善的出来,道:“太上皇四年来病情毫无起色,太皇太后一搬到弘徽殿,太上皇便生龙活虎了,果见这母子情深四字,不是虚有其名的,太皇太后,也是个情深意重之人。”
“那是上天护佑,让我儿康复,要亲自屠灭了你这祸乱我大夏国的妖女,重扬我大夏声威——”
“是扬太皇太后你的声威吧?”,施醉卿毫不留情面的拆了公孙太后的台,笑容有些讥诮。
公孙太后脸色难看。
施醉卿轻勾着嘴角,看着临贺帝笑,“你们以为想弄死我,我便能如你们的意死了?太上皇,你也曾算是一方枭雄,威名天下,怎么还会做这种白日梦?”
“苏直果然教了个好徒弟,只可惜其心不正,是个女儿身,不然……”,临贺帝颇为惋惜,但藏不住语气中的恨意。
“太上皇不必想些天花乱坠的词儿来赞美奴才,太上皇只需知道,奴才是个女儿身,却也颠覆了你大夏国半壁江山,拿下敦商古月,是你大夏国开疆扩土的大功臣。”
临贺帝面色一沉,就算不想承认,但施醉卿所说的是事实。
她是个女人又如何?她以女人的身份,不靠以色侍人却能做出男儿穷极一生都无法做出的功绩来,让女人嫉妒、让男人恐慌。
“苏直真是个糊涂的,竟然扶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登上大雅之堂。”,临贺帝面沉如水。
“太上皇现在是恨不得将我义父从坟里刨出来鞭尸吧?”,施醉卿揭穿临贺帝心里真正所想,随后瞟了公孙太后一眼,“太上皇也怕是忘了,生了太上皇的,可也是个女人呢。”
☆、742.第742章
临贺帝面色又是一沉,沉的不能再沉。
临贺帝一生自以为功在社稷、千秋不朽,却被自己最信任的近身内侍给算计了一把,不仅培养了强大的十二府卫与九宫局,还培养了施醉卿这个文韬武略的接班人,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还生生的夺走了属于寂家皇室的风头,怎能让临贺帝不恨?
可临贺帝是个偏执而追求完美的人,他立志要做大夏国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帝王,他怎会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怎会承认自己失策?
如果他承认了,那就代表他这个帝王,不是完美的。
就算施醉卿是功在社稷,临贺帝也不会承认,大夏国的史书上也不会承认。
施醉卿,只会成为一个擅弄权术、无恶不作的阉贼,被后世唾弃,遗臭万年。
临贺帝森然的盯着施醉卿,施醉卿虽然浑身软绵无力,但说出的话却句句清晰,“太上皇当比谁都知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更何况这古月与敦商两座江山,还不是太上皇你打回来的,到时奴才一死,就像一颗威力无比的火球葬在古月与敦商,砰的一声,大火一起,东风一吹,燎原万里,同时朝着大夏国烧来,太上皇你便是能镇得住大夏国,你能镇得住古月与敦商吗?镇得住蠢蠢欲动的其他四国吗?太上皇,你还是服老吧,别真为了跟自己的儿子抢一个皇位,将你寂家的祖宗基业拿出来做赌注。”
施醉卿说的话,直指关键点,也在不动声色中乱了临贺帝的心,他身体本身才康复,被施醉卿点了话头,想起那些棘手的事,身体就有几分撑不住了。
公孙太后见状,生怕施醉卿再说下去,愤然而起道:“施醉卿,你犯上作乱、擅权专政,害得哀家的皇儿生不如死了这么多年,害得哀家的瑞王死无全尸,害得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今儿落在哀家的手里,哀家定要将这种锥心之痛,十倍百倍的偿还给你——”
公孙太后方才还是一副慵懒的姿态,得意的看着施醉卿,这会却是跟一只母豹子一样窜了起来,要掐死施醉卿。
温离颜阻止,“太后,不可。”
公孙太后的愤怒已经无法收拾,她被施醉卿压的太久了,如今终于能直起腰杆儿喘口气了,又被施醉卿激怒,怎可能还忍得住?
她现在就想将施醉卿挫骨扬灰了。
“太皇太后,这阉人是故意激怒您与皇上,您可不能着了她道,气坏了身子。”,温离颜安抚激动的公孙太后,“太皇太后,你别忘了,施醉卿死了,还有东厂,还有十二府卫,这些,都将是皇上重登大宝的心腹大患……”
温离颜的话也提醒了临贺帝。
是啊,现在想要干脆的杀死施醉卿,容易的很,可想要干脆的除去施醉卿留下的这个祸乱摊子,却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而施醉卿在大夏国整出了这么一出难以收拾的幺蛾子,她的死,应该发挥她最大的作用,才不负今日他们布下这瓮中捉鳖的局来。
而施醉卿是女人这个事,只要利用得当,就能给东厂以及十二府卫造成毁灭性的的打击。
临贺帝也从盛怒中回过神,稳定了自己的心跳,看着温离颜,道:“这妖女如何处置,的确是个棘手的手,温祭司若是有什么好计谋,不妨说来听听。”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施醉卿可是用她的实际行动证明了:想要她施醉卿死,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他们可是费尽心机想着该怎么弄死她,才能将灾难降到最低呢。
温离颜看着施醉卿冷笑,“施醉卿犯下如此重罪,自然不能轻饶了,皇上不如将她在天下百姓面前处以烈火之刑处死,让天下人、让后人都看看,谋权篡位的下场。”
烈火之刑……
施醉卿心里重重的一跳。
储慎安的预言,果真……是要成真了么?
临贺帝似在思索,但他眼中有亮光,显然对于烧死施醉卿这个计划特别的满意,“施醉卿死不足惜,自然该得到这粉身碎骨的下场,不过……”
临贺帝眯起了眼,他躺在床上接近五年,如今这羸弱之躯让人几乎忘了他曾经是一只狠毒的狮子,而不是温和的梅花鹿,而温离颜以前没有与临贺帝真正的相处过,自然也不会知道,临贺帝是怎么样一个自私毒辣的皇帝。
此刻,临贺帝的眼中藏着一缕阴鸷的暗沉之光,“施醉卿的罪孽,便是死十次也无法洗去,朕要用她的血,来重振旗鼓,威慑天下,但却不能将她在人前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