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醒来时,日光已经变成金灿灿的颜色,他的眼里白花花的一片,小狐狸蹭的他满脸的毛。
小男孩坐起身子,打量了四周一下,便看见了不远处一棵巨大红枫树下,一匹马正在啃着草,而有一两人靠在那属下,闭眼假寐。
待看见那两人的容貌,小男孩神色微微一变,他原本想抱着狐儿悄无声息的离开,可这时候,施醉卿醒了,睇着那双似笑非笑的视线盯着他。
小男孩心知,方才若不是施醉卿救了自己,自己早就摔得粉身碎骨了,自己若这么走了,似乎有些不道义,便走到施醉卿跟前,道了一声谢。
他的嗓音稚嫩,但说出的话,做出的动作,还有那双眸子,都事故的很,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做派。
施醉卿微微挑了挑眉,尤其,这小男孩小小年纪,却出现在荒山野岭间,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
施醉卿又瞟了小男孩怀中的雪狐一眼,微微一笑,“可真是个好东西。”
小男孩知道她指的是雪狐,道:“只是个逗趣罢了。”
寂璟敖微微皱了皱眉头,也睁开了眼,小男孩看着寂璟敖的目光,有些奇怪,像是了然于心,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施醉卿眯着眼问那小男孩,“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认识我似得?”
小男孩摇头,“不认识。”
施醉卿不置可否,“不认识算了。”
施醉卿就将那小男孩扔在山间,和寂璟敖走了。
小男孩看着他们的背影,语气惆怅,“但愿这一世,你们能让天下如愿……”
小男孩背后出现了一个影子,他回头,望见身后之人,并没有丝毫意外,让他意外的,那人半边如雪的发丝,“你……”
储慎安体有麒麟丹,即便不能真正的活上两千年,可也不可能只有短短的几十年。
“是被花承析所伤。”,储慎安没有任何的隐瞒,他神色平静,目光也望着远处,而那远处,早已没了施醉卿和寂璟敖的影子。
小男孩眉头微微皱起,“花承析?他难道真要逆天而行不成?”
“想要逆天而行的,不是花承析,而是他。”
那个他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小男孩半晌没有说话,宿命是个轮回,改来改去改不了结局,他无法如储慎安一般逆天而行去篡改人的宿命。
“你现在要去哪里?”
“凤凰弦和海瀛珠,已经不需要我再去找了,如今只剩下楚王鼎与擎天灯,擎天灯的下落我已经知晓,只差楚王鼎了。”
小男孩神色敛了敛,储慎安不动声色,如果没有储慎安,子染怎可能独身从安邑护城河取出海瀛珠,如果没有储慎安,施醉卿又怎可能得知琴魂,如今储慎安将凤凰弦和海瀛珠送到了施醉卿的面前,可这寿命几乎耗尽了一半,如今白了半边头发,也不知……
“四大法器总归是要重见天日的,楚王鼎尚且好说,但擎天灯……只怕不会那么容易。”
擎天灯是玄武帝国的法器,当初武帝皇消失,后人便猜测他是带着擎天灯走入了帝后的陵墓之中,以武帝皇对帝后的衷爱,这个猜测并非空穴来风,但武帝陵墓,连他都算不出身在何方,又岂是那么好找的,而且即便找到,凭武帝当年那般纵横一世的手段,谁又能安然的走入陵墓之中?
“不管多难,四大法器,我定会为她找齐了。”
……
☆、663.第663章 奴才
平遥城为太极国都城,当年太极国推翻旧政立国之时,前朝余孽誓死反抗,成立不到一月的太极国便险些被倾覆,那时,坐落在平遥城外的虞冗山有了异动,那沉寂千年的火山口喷发出如血一般的岩浆,岩浆似一条生流不息的天河流进了平遥城内,史书中记载,当时那岩浆不若正常火山喷发时的高温灼热,而是如水一般的冰凉,并未伤到人,这股岩浆流过之境,恍如新生,绿野生机不断,太极国新帝借了这天时地利,以天降大任于厉氏为由,很快便将这股余孽打压了下去,所以此时过后,太极国才迁都至平遥,似乎是在以此昭告世人,厉家的皇权统治,是正当合法的。
这事儿虽然有太极国美化自己的成分在里面,但从太极国敢将都城迁到这座火山之下,便知不乏真正的历史在其中。
虞冗山作为太极国的圣山,太极国又有祭司山神的习惯,所以往年上虞冗山祭拜的是百姓络绎不绝,甚至还在山上建了山神庙,
但是,近年来虞冗山却频有怪事发生,刚开始只是传出虞冗山常有凄厉的嚎啕声,后来凡是上了虞冗山的人,都是有去无回,连尸首都没个,便有传言说是山神发怒了,厉家将亡,导致百姓再不敢上虞冗山,虞冗山逐渐荒寂下来。
太极国皇室怕此事动摇了国本,命人去虞冗山查探,结果前去查探之人,也全都在虞冗山销声匿迹,连太极国皇室,都有些惶恐不安了,而皇帝也不知是为何,那之后再也未让让去查探虞冗山上的究竟,甚至下了连坐令,无论朝中民间,谁都不许再提虞冗山,否则杀无赦,于是,虞冗山成了整个太极国的禁忌,愈加的森然荒凉,连那往日里踩出的小路都长满了野草。
施醉卿和寂璟敖到达虞冗山的火山口时,已是接近傍晚了,日色在天际熏染出一圈淡淡的金黄,将虞冗山漫山遍野的绿草野花映照得如同仙境般
施醉卿眯眼往远处的天际望了一眼,站在山上,就能感觉到脚下那积蓄了千年的力量,厚积薄发,似下一刻便要直冲云霄,用那奔腾的岩溶将宇宙弄个天翻地覆。
两人正要过去,寂璟敖突然拉住施醉卿的手腕,两人一同躲到了暗处,施醉卿探出了头,便看见一道轩昂的身影立在那火山口的位置,那男子就在施醉卿的侧对面,着了一袭霜色深义玉绸锦袍,袍上暗色的锦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因了太极国位于南端,天气尚且还未转凉,那男子的衣领上裰同色的狐毛大领,看这身穿着便是雍容华贵,地位不凡的,尤其那人,还有一张冠玉般的容颜。
施醉卿来太极国之前,自然从钟阙堂取了太极国重要人物的画像观览过,如今她在脑子里梭巡了一遍,便将眼前这年轻男子的身份定位了出来。
太极国花家的大公子,花承析,也是如今花家的当家人。
除开花士衡这个领养的,老家主花淮英一共就生了两个女儿,且都是妾室所生,大约是他忘恩负义抛弃糟糠之妻遭了报应,几十年了,愣是没出个儿子来,如今人来了,再怎么折腾也无济于事了。
那花家的二女儿花意浓进宫侍君,如今已是统率六宫的皇贵妃,花淮英便在大女儿身上下了功夫,招了一个上门女婿,之后生出的两个孩子,也随了花姓,便是花承析和花承毓两兄弟,花承毓是个脓包,但花承析却是个厉害的,只是花承毓死了,如今花家这子孙,又有些单薄了。
施醉卿正想着,那沉寂的火山口突然冒出猩猩火光,随着时间的移动,那火光也越来越炙热,仿若那火山即将喷发般,而花承析目光往四周扫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飞身跳入了那火山口里,竟对那能将人烧的粉身碎骨的火焰视若无睹。
施醉卿看了寂璟敖一眼,凝重道:“你说的没错,花承析果然已经不算是凡人了。”
是个人,哪能不怕火的?
花承析跳下去不久,那火山口中便传出了幽幽的歌声,那歌声似琴弦拨出的节奏,哀哀怨怨的,敲击在人心里,让人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花承析从火山里蹦出来,那歌声还未停,反而越来越凄凉哀怨了,似一种指责,更似一种嘲笑,复杂的很,那花承析也似乎是听懂了,站在火山口,勾唇一笑,“樱儿,你别怪我,我只是个凡人,想要长生很正常,要怪就怪你太傻了,不过,你若不傻,又如何能成全我呢?”
此刻的花承析,比起刚才似乎更加的精神了,连那眉目之间,都沉淀着一股不可预知的强大力量。
两人没有和花承析打照面,等花承析意气风发的离开后,两人才从暗处走出。
“还真是龙樱公主……”
花承析一句樱儿,已经让施醉卿确认了被囚在火山里哀歌的女人身份,而花承析那亲昵而漠然的语气,不难想象他在龙樱公主身上花了多少工夫,才将龙樱公主给手到擒来了。
“阿璟,你说我们怎么办?把龙樱带走?”,拿到凤凰弦已经不是问题了,如今连琴魂都找到了,更没有什么问题了。
寂璟敖盯着那再次沉寂下来的火山口,沉默了半晌道:“你在上面等着,我下去看看。”
“干嘛你一人下去?”,施醉卿撇了撇了嘴角,阴凉阴凉的,“听说那龙樱公主可是个倾国佳人,怎么,想跟美人儿单独相处?”
寂璟敖笑了,看见施醉卿这副嘴脸,他就高兴的不行,“你的身体可能受不了这烈火炙焰,我下去看看究竟,马上回来。”
“好吧。”,施醉卿点了点头,找了个地儿坐着,这可是她第一次做望风的事儿,还是给寂璟敖和美人儿,这叫什么事儿啊,施醉卿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成了被寂璟敖压榨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