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施醉卿梳洗罢手,西门沉景便找上了门,自施醉卿在凤城轩看见施醉卿那一身与众不同的装扮时,生生的惊在了原地。
“督主,你这……又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发明?”
施醉卿脚踩人字拖,白衬衫铅笔裤,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里,摇着折扇,神情惬意的很,“凉快。”
这装束在现代而言都算是保守的,可在这穿衣讲究礼仪过程的古代,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都算是轻的,这大热天的,施醉卿是实在受不住裹得跟棕熊似得。
“督主,你还是换双鞋吧……”,瑾烟和细声的劝,虽然施醉卿是太监的身份,可到底是女子,光着脚出门,别人是不介意,可寂璟敖,指不定就要大开杀戒了。
施醉卿在外人面前一向善于伪装,连靴子都是按照寻常男子的比列定制的,今日这般随意,倒是少见,好似根本无所顾忌。
“换什么换?本督觉得这样挺好的。”,施醉卿一意孤行,外面风轻日暖的,施醉卿勾了西门沉景的肩膀,“走,跟本督去国色天香楼走一遭。”
瑾烟看见施醉卿卷起了裤脚、挽起了袖子,又是露腿又是露胳膊的,这幸的寂璟敖一早出门了没有看见,不然施醉卿铁定遭殃,可施醉卿要穿成这样出门,遭殃的就是整个千岁府上下。
“督主啊……”,瑾烟还想劝,施醉卿充耳不闻。
西门沉景看了瑾烟一眼,那一眼有些沉,有些别样的情愫,瑾烟微微垂了垂眉头,自从西门沉景找施醉卿要瑾烟被拒绝后,便再没有开口提过这事儿,对瑾烟的态度也是淡淡的。
瑾烟对西门沉景本就无意,所以也没觉得怎样,但今日西门沉景看她一眼,却让她觉得怪异的很。
这眼神,活像她瑾烟欠了他西门沉景万二八百似得,让瑾烟浑身不自在。
而这时,西门沉景突然对着跨过门槛的施醉卿说了一句:“督主,你身份特殊,这外出身边总归是要有个伺候的人不是?”
“说的也是。”,施醉卿就当不知道他那点心思,“瑾烟,去换身衣裳,跟本督出去走走。”
瑾烟换了一身男装,亦步亦趋的跟在施醉卿的身后,西门沉景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她一眼,更加让瑾烟觉得无所适从。
到了国色天香楼,径直进了软娘的房间,西门沉景殷勤地给施醉卿倒茶,施醉卿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接下来定是要狮子大开口了,“怎么?找本督要钱还是要纸?”
西门沉景一笑,“当然是要纸……督主若是不介意,给个几千两打发打发属下也是可以的。”
施醉卿玩味的勾起嘴角,屈着腿,目光似笑非笑的,“你这鬼笔画手的名号一打出,就算是滴一滴墨,也能叫到天价,你还缺钱?”
不管西门沉景赚多少钱,他一年四季都处于缺钱花的状态,因为他一年四季都在买纸笔——买最好的纸笔,买完了,没得画了,就着施醉卿要。
自然,也有不少前来巴结的人投其所好,搜寻这世上最为金贵的笔墨纸砚献给西门沉景,可西门沉景就从来没有看上眼的,他这眼睛刁钻的很,就喜欢盯着施醉卿府库里的那些宝贝笔墨纸砚瞧。
“督主,属下已经落魄了好些日子,买不起纸笔,这手都快生疏了,属下若是连画都不会做了,一无是处,便不能为督主办事了,总归不能让督主白养着是不?”
“督主怎会那么好心?你这手要是真不中用了,本督会记得将你往日里从本督这里挖走的好东西,一件一件的清算回来。”,施醉卿阴气森森一笑。
西门沉景打了一个寒颤,赶紧将自己自己打探到的一些消息道来,好在施醉卿面前离宫,“督主,前些日子你让九宫局查临江仙楼的底细,九宫局一无所获,属下这里,倒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哦?说来听听。”,施醉卿支着太阳穴看西门沉景,“属下曾在大周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对大周国也算是了解几分,属下看临江仙楼的室内摆设、茶瓷用具,虽都是按照大夏国的风俗而来,但从其细微之处,却能看出大周国人的风俗气息,所以属下怀疑,这临江仙楼的幕后之人,定是大周国人无疑。”
“你说的没错,临江仙楼,的确是大周国在大夏国的细作机构,这楼的主人,是晏家三公子,宴素。”
西门沉景讶然地看着施醉卿,“督主查出来了?”
施醉卿摇头,“猜的。”,宴素不来大都城,或许施醉卿根本不会将他与临江仙楼联系在一起,可他来了,而且,施醉卿还曾在临江仙楼的一间雅室内,嗅到了宴素身上的宫沉香,这或许不能说明什么,但施醉卿相信自己的猜测,至少,临江仙楼现在是属于宴素的。
至于宴素是如何从上一位临江仙楼的主人手里将之夺过来的,那自然不是施醉卿该关心的事,施醉卿所关心的,是那神秘人在大周国扶植宴素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男人,又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想利用宴素挑起大周国的内乱?可宴素现在羽翼丰满,我行我素,显然不是那神秘人能控制得了,那神秘人一向谨慎,若在大周国扶植一股势力是要为己所用,他也断然不会选宴素这么不听话的人吧?
☆、597.第597章 第597 东街小巷
“临江仙楼之事,你不必再去管,别打草惊蛇了。”,施醉卿嘱咐西门沉景,临江仙楼在大都城立足非一朝一夕,不能轻易去动它,更不能轻易跟宴素这个不稳定的因素作对,否则这厮疯狂起来,定是要将大都城搅个天翻地覆。
“属下知晓了。”
西门沉景又将近些日子混迹风。月场所打听到的一些情况告诉给施醉卿,两人一直在房中呆了一个时辰,施醉卿告辞离去时,总算得了施醉卿松口,让他自个进府库去挑几件东西,西门沉景兴奋得就差对着施醉卿三跪九叩了。
“那督主,属下就不不招你心烦了,告辞。”
施醉卿瞟了他一眼,“为你心烦,那不是浪费本督的心情?”
西门沉景抽了抽嘴角,施醉卿道:“瑾烟,去送送西门公子。”
瑾烟不知道施醉卿这是个什么意思,但听施醉卿吩咐,便遵命的送西门沉景走了几步。
西门沉景走后,软娘进了屋内,也相应的汇报了国色天香楼近日的一些情况。
比如,沈落微的现状。
沈落微如愿进了秦广王府,成了秦广王最受宠爱的小妾,并且,还是怀着孩子进去的。
当日秦广王约了朝中几位好友同来国色天香楼,沈落微作陪,无意间呕吐,秦广王正稀罕着她,立刻让大夫来为她诊脉,这一看,才知沈落微是怀孕了。
沈落微跟着秦广王的时候是雏儿,秦广王包了她,自然没有别的男人敢碰过她,这个孩子的父亲,除了秦广王还能有谁?
能在软娘的眼皮子底下保住这个孩子来做筹码,沈落微也不见得就是笨的无药可救。
秦广王膝下已有王妃李氏为他生的一双嫡子嫡女,出此之外,还有几房小妾生的庶子庶女,这最大的儿子女儿,年轻都与沈落微相当了,所以秦广王膝下,并不缺儿女,自然不会让一个青楼女子生下他的孩子,他让沈落微将孩子打掉,沈落微苦苦哀求,楚楚可怜,秦广王到底也算是对她有几分情,没有狠得下心。
而青楼之地,最是人多嘴杂,即便秦广王将知道此事的人都封了口,可难免有那疏漏的,这件事不胫而走,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大都城,秦广王妃李氏为了王府的声誉,亲自做主,忍辱将沈落微进了王府,赢得了一片赞誉之声,都说秦广王是好福气,有一位同患难、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李氏处处为秦广王着想考虑,秦广王有几分愧疚,对李氏愈发的尊重,对那一双嫡子嫡女也是越发的好,沈落微这才刚进府,反而备受冷落,而后来,沈落微不知是耍了什么心计,让秦广王很快又注意到他,秦广王这心思,又一个劲儿的扑在了沈落微的身上。
软娘一边说一边注意施醉卿的反应,但见施醉卿始终面无表情,有些猜不透她心中是个什么心思,“督主觉得,初雪进了秦广王府,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秦广王在朝中虽不是呼声最高的皇子,但到底还是个王爷,沈落微野心不一般,她从国色天香楼出去,若是在秦广王府惹出什么事来,国色天香楼也逃不了干系。
施醉卿冷漠异常,“这路是她自己选的,将来下场如何,与人无尤。”
“督主对这初雪,似乎颇为关照……”,软娘试探道。
施醉卿声音有些恍惚,“本督曾答应一人,此生必定好好待她,可本督到底不想养虎为患委屈了自己,所以……”
所以,在沈落微自寻死路的时候,她没有去管。
她不是圣人,更不是观音,沈落微不知好歹,她也给过她机会,她算是对得起沈惊尘了,如今沈落微将机会用完了,此后是死是活,都跟她没有关系。
而且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施醉卿实在没有那个闲心去管一个沈落微。
昨日觅儿消失多日后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说,他亲手屠了常山王府满门,而昨日半夜,常山王府满门被害、连尸首都拼凑不全的消息传回了大夏朝中,兴华宫内的公孙太后当场晕厥了过去,大约是知道常山王府不能依靠了,公孙太后将希望放到了临贺帝的身上,今晨一早就拖着身体,病怏怏的请命,母子连心,她已是风烛残年,没几天活头了,希望能到弘徽殿照顾老皇帝,小皇帝便做了主,允了,同时以此为借口,派右丞相蔡婴与御史中丞公孙毅一道,带兵前往肃州镇压流匪叛乱,治理肃州,小皇帝一言落下——肃州一日不安宁,两人便终身不得回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