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笑看着寂璟敖,“殿下想必无聊得紧,本督这里有个有趣儿的故事,不若说给殿下听听?”
寂璟敖懒懒的抬了抬眸子,慵懒地嗯了一声,手又从施醉卿的背滑了下去,好似生生要在她那里摸出一朵花来。
瑾烟在殿下无意中看了一眼抱成一团的两人,忽然觉得两只不是人间的妖孽凑在一起——好可怕,让人全身发寒……
“有一个足智多谋的大太监去集市买肉,回程途中,天色已经晚了,丛林中有一匹无节操无下限的恶狼觊觎大太监的肉,留着口水一路尾随大太监,走了好几里,大太监心地善良,不忍心伤害恶狼,刚开始只是拿着刀对着那恶狼比划了几下,想将恶狼吓走,谁知道那恶狼不识好歹,始终跟着大太监,大太监为了自己,也是为民除害,最终只好痛下杀手,不过他势单力薄,丛林中又非人类的地盘,大太监急中生智,他想,狼想要的不过是肉,不如将肉铁钩挂在树上,如此一来,狼只要跳起来去吃肉,铁钩就会刺穿她的上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了那头恶狼,于是大太监将肉挂到了树上,第二日的拂晓,他再到看树下时,果真看到了那匹狼吊死在书上,大太监遂而将狼肉炖了,分与手下的众小太监食之,他则拿着上好的狼皮,制作了一件精美气派的披风,用来冬日里御寒……”
施醉卿讲完了故事,笑眯眯地问寂璟敖,“殿下,这个故事,有趣儿么?”
“大漠之中,不会有如此蠢笨的狼。”,寂璟敖略微粗粝的手指滑着她雪白的背脊,带起施醉卿轻微的战栗,他复而凉凉问道:“你要做别人的勾,来杀了孤王?”
寂璟敖岂能不懂施醉卿话里话外的暗讽杀气。
施醉卿也不再拐弯抹角,“殿下错了,本督只会以他人为剑去杀人,这世上,谁敢让本督来做饵?”,遂而,她道:“本督不是勾,是大太监。”
大太监,她就是大太监,大夏国最大的太监头子,让人闻风丧胆,让人胆寒不已的施醉卿。
“这世上无人能伤孤王,可孤王,给你伤害孤王的资格。”
施醉卿再次被男人的话打得奔溃逃败,她如何的明刺暗探,这个男人总能说出一句让她落荒而逃的煽情话来,这与曾经的皇尊,简直就是一个人。
施醉卿舒了一口气。
旁晚天净秋沙,夕阳落幕,玄武行宫明珠通明几近,如同白昼,整座宫殿被照得金碧辉煌,如海上明月,光彩万丈。
施醉卿在宫中转了一圈,终于参透了阵法,天色昏暗,她自然也没了出去吃黄沙的念头。
她款步走进宫中,正听一个侍女向寂璟敖禀报,“王爷,今日是大漠各部落前来玄武行宫朝拜献贡之日,各位首领已在行宫之外,是否要召见?”
施醉卿依在那宫门,听寂璟敖道:“献贡之物留下,朝拜,免了。”
难怪方才听到行宫外马蹄不断,原来是到了大漠诸雄来玄武宫中献贡的日子。
小侍女得了令,正准备退下去,施醉卿旋身走了进去,道:“天下有言诸方英雄净在大漠,为苍秦王驱使,本督也想去见识见识大漠各部落的首领,是何等的英雄人物,今日天时地利人和,殿下,何不引荐引荐?”
她说完,灼灼美目盯着寂璟敖,笑得煞是讨喜的模样,菱唇轻勾,透着几缕邪气,寂璟敖便将手中拿着的画轴放下,微微扬了扬眼尾,手中轻碰施醉卿的唇。
【下一场,指鹿为马】
☆、51.第51章 西门沉景
施醉卿无意间看了一眼那画,只见那画上男子妖艳四射,活活的一狐狸精转世,不是她,又是谁?
以最昂贵的纸张作画,妙笔春风,能将人刻画得入木三分,整个天下,怕也只有……
“大都最受人追捧的画手西门沉景,没想到在大漠也有人肯一掷千金求他妙笔一动。”,施醉卿拿过了那画,仔细端详,“啧啧,入木三分当是如此,待本督回了大都,定要那西门沉景也为本督画上一幅,让本督摆在厅堂之中,供人雅赏。”
寂璟敖啪地夺过画,利落地一卷,丢入了画筒之中,施醉卿不知道他又是抽哪门子的风,只听男人沉沉道:“这幅画,是为孤王而画,自此之后,你不得再入旁人的画中。”
若不是因为这幅画是她,若不是这幅画让他找到了他,他早便去撕碎了作画的男人——
试问,若不是朝夕相处、仔细描摹,怎能将她眼角、鼻翼、唇瓣每一寸肌肤都刻画得分毫不差?
“你与这男人,是何关系?”,男人一张脸本就是难以描绘的冷峻,再加上此刻那如同地狱彼岸花的幽冷眸子,直将身边站着的小侍女吓得跪在地上颤抖不止。
“太监与男人的关系。”,施醉卿将折扇从左手扔到右手,又从右手扔到了左手,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种让她恐惧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她退后一步,立刻就被男人捉住,施醉卿故作轻飘飘道:“本督与他,委实是没甚关系……”。
男人显然是不信的,施醉卿无奈道:“他是东厂养的饭桶,位列十大高手的末位,赔钱的玩意,要真说本督与他有什么关系,牵强点说是上下级,不客气说那只能是勾肩搭背、花街柳巷的难兄难弟,这样,算什么关系?”
东厂从来不养饭桶,而西门沉景显然例外,东厂不仅养他了,还将他排进了十大高手名单里,只是原因是什么,东厂一干人等,心照不宣。
“勾肩搭背?花街柳巷?难兄难弟?”,男人的脸凑她越来越近,残佞的气息压迫着施醉卿,施醉卿深深的无奈,“过去的荒唐事儿,殿下总不至于要与本督一一计较?”
寂璟敖眉头也染着冰霜,“看来,孤王是该好好了解了解,你过去是如何荒唐的呢。”
施醉卿的扇子摇了摇,已经暗中在启动机关,防备着情绪变幻无常、古怪诡谲的寂璟敖。
“本督这张脸忒招蜂引蝶了,那也只能怪爹妈生得好,殿下要计较,不若先去将我那无缘的爹妈找出来。”
“要不要孤王在你脸上留几个字?”
施醉卿的手一颤,“鬼斧神工是个技术活儿,王爷是外行,便不劳烦了。”
侍女还跪在地上,一向惜字如金的玄武宫主人,此刻竟与眼前的美貌男子斗起嘴来,她惊奇的同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只因为寂璟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随时都可能殃及池鱼,偏偏,她还等着去宫外通传各部落首领。
“王爷……”,侍女战战兢兢,抖着声音道:“王爷,宫外的各位首领……”
施醉卿这才想起,她原本是想寂璟敖召见大漠诸方首领的。
“殿下。”,施醉卿刚开口,从男人的薄唇中吐出两个字,“叫敖。”
叫敖……
——叫我敖,卿卿,我说过,叫我敖,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皇尊死前,最后一次要求她,如此叫他。
这个字,在对着眼前此刻与皇尊一模一样的脸时,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
施醉卿微微垂了垂眉,“我叫你阿璟,可好?”
寂璟敖没有错过她眼中刹那闪过的哀伤,施醉卿呵呵一笑道:“叫敖,怎么感觉是小兽在嚎叫,不如阿璟来的好听。”
寂璟敖没点头,亦没摇头,只拉着她的手,向外走去。
玄武行宫内宫,是大漠的臣服者从未踏进过的,曾经有人好奇,试图闯进去,却被狼啃得只剩下一架骷髅扔出来。
每年一次的朝拜和献贡,是在玄武行宫外围的罗刹广场举行,得到允许的各首领陆续进入场中落座。
美貌的侍女们鱼贯而进,将大漠难见难产的美味珍馐、果子糕点逐次摆上狭长的黄梨木雕花矮桌,夜明珠将整个广场照得一片通明,金樽玉壶莹光悠悠流转,众人落座后相互寒暄,场面倒是其乐融融。
寂璟敖携着施醉卿出场,同坐在在上座时,着实让众人大吃了一惊,随后众人单膝下跪,单臂横在胸前行礼,“臣下见过王爷。”
小侍女代替寂璟敖喊了起身,众人才敢抬起头落座。
场中有大漠曾经的沙匪,有割据一方的雄霸,有江湖之中避难而来得到庇护的武林高手,也有不辞万里远道而来的周边小国代表,都是些曾名噪一时的大人物。
倒不曾想,寂璟敖手下,当真是人才济济
金樽之中已倒满了酒,施醉卿尝了一口,是塞外酒度最浓的碎玉金浆,三被下肚定能让人神魂颠倒,她浅浅抿了一下,便没再碰。
施醉卿歪过头去,“殿……阿璟,你不与他们介绍介绍么?”
寂璟敖微微举了举金樽,喝酒的东西,优雅得像一幅画,他说话简单明了,半点没有拖泥带水的痕迹,“施醉卿,从此以后,她将是玄武行宫的另一个主人。”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玄武行宫的另一个主人?
一个……男子?
有人大胆地站起来,说道:“听闻大夏国有一阉狗名为施醉卿,敢问这位……?”
瑾烟正夹了桌案上片下的烤羊肉喂到施醉卿的嘴里,施醉卿细嚼慢咽,微微眯着眼,笑得了那个人毛骨悚然,“真是不凑巧的很,本督正是你说的那位阉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