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良义转身便走。
“等等。”高恒站起身,越过虞良义径直往前走去,他的话却缓缓洒落下来,语气高傲,“我们奈何不得盛康帝,盛康帝又奈我们何。当年我既能使他求死不能求生无门,现在一样能轻易抹除了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低低的笑声随风刮了虞良义一脸。
虞良奕嘲笑的望了虞良义一眼,追随高恒,一甩袖,大踏步离去。
“轻视他,怎么死的你们都不知道,我等着看你们谁先死。”虞良义扬起唇角便是盛开一朵残酷的笑。
鲁国公府,西园。
洛瑾瑶捧着书坐在窗下读,娇容烂漫,钱金银却远远坐在床榻上,急得抓耳挠腮。
梅瓶里新采摘的白莲滴着水,香气清幽,花映着人,人映着花,在钱金银眼里,人比花娇,那花不能吃不能卖,算个屁,连他家阿瑶的一跟头发丝都比不上。
待见洛瑾瑶仿佛看书入了迷,他心中窃喜,踮着脚尖悄悄往洛瑾瑶身边挪移,而洛瑾瑶仿佛长了天眼,一边翻书一边道:“你再近我一步,我就告诉阿娘,让你还到阿爹的外院里睡觉去。”
钱金银苦了脸,又退回去。
“阿瑶,咱得讲理啊,你是什么人啊,你是我的小仙女啊,小仙女咱就得有肚量,有超脱凡尘的心,凡人罢了,是生是死,值得你看一眼吗?是吧,是吧。”
眼巴巴的瞅着洛瑾瑶。
洛瑾瑶小唇一翘,笑若芙蕖,瞧也不巧钱金银便道:“你把我夸成一朵花,我也不改初衷。何时你应了我,改了主意,我何时让你碰我。”
钱金银气急,背手在后,走来走去,几不曾把白绒的波斯地毯踩破了。
洛瑾瑶慢条斯理的道:“我不与你讲那些大道理,我知道,依着你,你什么也听不进去。正巧,我的主意一旦拿定了,我也是坚决不改的。李斌死有余辜,算你做了好事,我不予追究,可若要再犯,夫君啊,我也是有脾气的。”
“你,小犟种!小赖皮货!”钱金银开骂了。
洛瑾瑶呼吸渐渐不稳,小脸气的通红,但她自忖教养好,不与他一般见识,笑盈盈道:“你骂就是了,反正我就是不改主意,我只当是也宠你一回。”
钱金银又气又觉哭笑不得,大踏步就要来用强的。
洛瑾瑶轻轻的眼光飘来,望着他,“还记得为了引三叔露出破绽,我们去了你的一个果园,在你那个果园子里的土炕上我说过什么话吗?我容你一次强迫我,不容你二次、三次。夫君,别让我后悔爱你。”
那时土炕上的洛瑾瑶心存愧疚,行事上不免放不开,而今的洛瑾瑶却是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天性。
灵慧天生,清澈多俏,进退有度
钱金银心里又是一苦,再见她水眸里泪意汪汪的,心疼的了不得,慌忙摆手,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到床榻上,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当时就是脑袋一热,真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洛瑾瑶得意的破涕为笑,钱金银一抹脸,一阵的唉声叹气,虚空里点着洛瑾瑶道:“你要折磨死我了,你、你比妖精还磨人!”
当秋梦一头汗的跑来的时候就见碧云正躲在门口偷听,一边听还一边捂着嘴笑,秋梦连忙把碧云拉开,急急的扬声道:“姑爷、二小姐,衙门来人传唤姑爷去问话。”
洛瑾瑶心下一慌,连忙穿鞋下榻,因起的猛了,便眩晕了一下,钱金银一把扶住,抱她坐好,一边给她穿鞋一边道:“慌什么,多大点事儿。”
洛瑾瑶恨恨瞪他一眼,便吩咐秋梦进来说话。
“我阿娘怎么说,可有派人去找阿爹回来?”
秋梦口里发干,语调便有些沙哑,猛点头道:“因见那些官差里头混着山阳大长公主的卫队队正,大夫人不敢轻视,立马就派了大管家去寻国公爷。
见洛瑾瑶为了他的事情着急,顾不上其他,他趁机搂住人摸小腰,手里动作不停,面上气定神闲,轻松正经道:“你们两个别一副心虚的模样,别人就算不知道的,也看出来了。”
秋梦一惊,心道是自己着急忙慌了,便渐渐恢复镇定,拿帕子一抹额上的汗珠,蹲身一礼,缓缓道:“是。”
洛瑾瑶也定了定神,使劲眨动了几下灵动的眸子,忽转身就使劲捶了钱金银几下,“我为你急,你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
钱金银笑着抱她,抓着她不老实的手就往腋下夹住。
秋梦无语凝噎,话说,姑爷,你这样一副“我很无辜”“我啥也没干”的表情,真是骗死人不偿命,不知道的还以为人是我们杀的呢。
如此,秋梦和洛瑾瑶也淡定了,一点身为帮凶的自觉感都没了。
☆、第102章 龙子
山阳大长公主一系列动作下来,激怒盛康帝的后果便是:着令三相一王共审此案,六部尚书陪审,敞开顺天府的大门,令百姓观看,有冤则申冤。
这一举措明摆着不是为了查找真凶,而是为了给李斌定罪,打击山阳大长公主和卫国公府嚣张的气焰。
而令山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情竟然成了,不管她怎么反对都无效,因为平南侯府虞世忠虞相竟然是赞同的,而首辅周一正是盛康帝的股肱之臣,自然想盛康帝所想,也同意公开审理此案,如此三相之中两相一致通过,那么李斌之父李相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了。
此案,以盛康帝的意志为核心,成为盛康年间轰动一时的绝顶大案。。
当钱金银和带了幂篱的洛瑾瑶到达顺天府时,便见门口被百姓围堵的水泄不通,还是官差强行分出了一道口子,钱金银和洛瑾瑶才到了近前。
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列坐的是大齐朝最顶端的众位高官,当这些高官全都散出官威的时候,即便跋扈如山阳大长公主的气势也被完全压制了。
此时的山阳大长公主,肥硕老迈的身躯挤在一张瘦削的四足靠背椅上,精神颓败,而李相则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大堂上跪着十几个人,有做商人打扮的,有的光着脚衣衫褴褛,有的直接就是残疾的乞丐,还有一对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母女,这些人无一例外,皆是在状告李斌,求众位高官为他们做主。
看到此处,钱金银笑了。
洛瑾瑶也放下了心,真凶是谁已不重要了。
喜庆长相的虞相斜了李相一眼,看向周一正道:“如此丧尽天良之人,不死何为,可以定罪了。”
周一正点头,拿起了惊堂木。
李相冷漠的面皮猛然一抖,挣扎的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阻止,却分外无力。
山阳激动的想站起来,却因肥硕的身躯被卡在了椅子上,她颤抖着声音喊道:“本宫的儿子不能白死!”
脖子一转,看到已经被传唤到堂下的钱金银,胖乎乎的手一指就道:“是他,是他杀了本宫的儿子。”
又一一指向跪在大堂里的这些受害人,“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其中一个,或者是他们联合起来杀了本宫的儿子,全都要死,全都必须给本宫的儿子陪葬!”
惊堂木一拍,周一正冷冷道:“大长公主未免太不把大齐律放在眼里了,如若皇亲都如大长公主这般,想给谁定罪就给谁定罪,想杀谁就杀谁,指鹿为马,为所欲为,那大齐岂不是乱了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长公主不必再狡辩了。杀害李斌的真凶依旧会继续追查,但李斌所犯的罪行既然已经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那么就必须依法定罪。”
周一正一身正气,又是一拍惊堂木,用浑厚的嗓音高声道:“传最后一个嫌疑人钱金银上堂。”
今日钱金银梳了发,戴了鎏金冠,穿一身墨竹绣纹的大袖长袍,整个人眉目舒阔,很是清爽。
因他有武举人的身份,故此见官可以不跪,只是拱手作揖。
周一正便问道:“李斌遇害那夜,你在何处?”
钱金银笑的坦坦荡荡,一身“浩然正气”,“深夜了,自然是睡觉。”
陪审的吏部尚书洛文儒便道:“这是我的女婿,他现居我府上,他何时出门何时回来都是能查到的,诸位大人请看,这是从我府上下人嘴里得到的口证。”
山阳大叫道:“你们翁婿自然能相互包庇,何能为证。”
坐在上首的周一正为了避嫌和虞相商量了几句,接下来便是虞相问话。
“可有人证?”
站在堂下的洛瑾瑶一咬牙,小脸上浮先红霞,往前一步高声道:“那夜我、我和他在一起,彻夜在一起,我能证明他从没离开过。”
虞相促狭的望了一眼左边一排椅子首位上坐着的洛文儒,道:“你是谁啊?上前来答话。”
洛瑾瑶有些踌躇,但还是毅然走了上去。
钱金银笑的开怀,牵住洛瑾瑶的手。
“我是他的妻子。”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顿时哄笑。
人家夫妻彻夜在一起还能干什么。
虞相笑道:“原是世侄女。罢了,你们小夫妻退下去吧。”
山阳很是不满,挣扎着道:“他们是夫妻,更不能作证,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相互包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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