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笑了笑,神色平静地道:“乔小姐有礼。”
乔小姐便就势在王子衿的旁边坐下,笑容显得格外灿烂。乔慧今年只有17岁,生得容貌娇美、个性活泼开朗。她和韩琳有些交情,所以往日和李未央也碰过面,今日特地来打招呼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她一开口就是:“前段时间听说五公子受了伤,不知现在可好了吗?”
李未央看了乔慧一眼,微笑道:“多谢乔小姐的关心,我五哥的身体已然无碍。”
乔慧面上闪过一丝喜悦的神情,随后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郭导的方向,笑容深了:“我一直就想要去郭府上拜访,只可惜韩小姐总是嫌我麻烦,不肯带我去。”
李未央淡淡地道:“她和三哥的婚事近了,最近都闭门不出,连我都是见不到的,未嫁的新娘子自然是不好往郭家跑,乔小姐若是有心,不妨来看我也好。”
乔慧闻言更是喜上眉梢,那一张漂亮的脸蛋带了三分红晕。王子衿冷冷一笑,她素来看不惯这些上门倒贴的姑娘,更何况郭导这人虽然嘴巴不怎么样,行事也讨厌了一些,可终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匹配的。眼前这位乔小姐若论相貌、身世倒和郭导也配得上,只可惜从前有过一个不好的传闻。乔太傅当年未曾发迹之时,与一个友人有过婚姻之约,将这乔小姐许配给了那一家的公子。谁知道那友人过了两年家中落败,不得已才携了儿子亲自上门来请求给予帮助。谁知这乔家二话不说撕毁了双方的婚约,甚至还将人乱棍打出去。这事情一传出来,王子衿自然对于这位乔小姐有三分厌恶。此刻瞧见她对郭导一脸花痴的样子,王子衿也不知怎么回事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她淡淡地道:“乔小姐,我听说郭公子虽然痊愈了,可他那一只右手却是永远都没有办法再举起剑了。乔小姐不是曾经说过要找一个文武双全的贵公子吗,只怕郭公子高攀不起吧!”
听到这一句话,乔慧面色就是一变,她没有想到王子衿竟然说的如此直白,不由匆匆站起身,冷若寒霜地道:“我倒不知道王小姐什么时候也和郭家走的这么近了,而且也爱胡言乱语,哼!”她冷哼一声,难掩羞愤,转头就走。
阿丽公主愕然看着对方的背影,十分吃惊地回过头来看着另外两人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未央笑道:“子衿把人家赶走了,还能是怎么回事?”
王子衿面上一红道:“嘉儿你不会怪我多事吧,我也只是看不惯乔慧这个人罢了。”
李未央目视着她,语气很温和:“我知道子衿的意思,上一次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世上嫌贫爱富是人的本性,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只是这乔太傅做的有些过分,他完全可以只是取消婚约就罢了,何必还要将对方打成重伤?这样的人的确是品德低下……父亲的举动已然如此过分,乔小姐不知闭门谢客,竟然还到处招蜂引蝶,四处参加游园宴会,可见她的性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的女子,父母亲是不会同意她进郭府的,早些断了她的念头也好。再者,你说的没有错,我五哥的确是受了伤,一般的寻常女子匹配不上他,而那些自命清高的女人同样也不肯嫁给我五哥,这样也好,可以任由他挑选自己心爱的。”
王子衿听到这里,倒是有些诧异:“我听嘉儿你的意思,似乎有些放任自流?”
李未央笑道:“五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文武双全的郭五公子,母亲已经发下话来,不管他喜欢谁家的姑娘,只要家世清白,人品模样好,性情温柔这就罢了,并非一定要出身高门大户,更不需要文武全才……这些东西对于居家过日子没有丝毫的好处。”
王子衿却是不以为然道:“娶妻自然要百里挑一,郭导这样的人,哦,我倒不是说他人有多么优秀。”她说到这里,似乎面色更红,却还是看着李未央坚持地道:“只是他毕竟出身齐国公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若是不然将来待客,那般女子能够出得厅堂么,岂不是给齐国公府抹黑?”
王子衿说的也不错,常言有云: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即便是娶不了大户人家的女儿,也要娶大户人家的丫鬟,这样的女孩子家教修养都是极好的。反倒是那些小家碧玉,常年柴米油盐酱醋茶,养出来的也不是什么高华的气度。
李未央和王子衿的看法却是不同,只要郭导喜欢,对方什么出身其实并不重要,所以她只是微微一笑道:“子衿你的想法并没有错,只是我五哥性情较为古怪,一般的女孩子他不喜欢。尤其是那些出世高门大户,性情骄纵跋扈或是自命清高的,五哥更是极为厌恶,我觉得他还是适合那些性情温柔如水的姑娘,至于出身如何,只要我齐国公府不介意,谁又敢多说什么?”
阿丽公主点头道:“对啊,还是我们草原上姑娘热情开朗,现在一想,我有个朋友就很倾慕五公子!”
她这样说完,却见到王子衿不知为何脸色微微一白。李未央看在眼中,却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王子衿听出了李未央的言外之意,但她毕竟性情高傲,说不出什么旁的话来,只是垂下头,轻轻地一叹,李未央是在暗中告诉她,齐国公府并不希望和王家结亲,因为她和郭导并不合适。虽然她原本并没有要嫁给郭导的意思,可是当面被人家嫌弃,她还真有些受不了,若非早已和李未央成为了朋友,恐怕她会忍不住反驳。强自按捺下去之后,她才低声道:“姻缘的事情都很难说,并不是说你们想怎样就怎样的。”她说完这一句话,自觉失言,却是住了口。
李未央轻轻扫她一眼,笑容和煦地道:“是啊,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识,缘分这样的东西是人没有办法操控的,也许五哥明天就会遇见他喜欢的姑娘也不一定。”
王子衿定定地看着李未央,刚要说什么,这时有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赢楚受完封赏退下去,人刚刚走到席间,突然“咣当”一声,郭导将酒杯往地下一掷,猛然站起指着嬴楚冷冷地道:“你这是干什么?”
嬴楚原本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了,闻言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道:“郭公子此言何意?”
原本嬴楚只是从郭导身边走过,却不知怎么回事大家听到郭导酒杯摔在地下的声音,一时都便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嬴楚,果然听见郭导恼声地道:“嬴大人,纵然你刚刚受到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封赏,也不该如此嚣张跋扈,我在这里好端端地喝酒,哪里招你惹你,为什么要故意撞我?”
嬴楚蹙起眉头道:“郭公子,你别是眼花了吧?我何曾做过这样的事?”
郭导依在案几上,嘴角含着一丝讥讽的笑意,仿若带了三分醉意:“嬴大人,既然做错了说一句对不住也就罢了,何必这么有失风度体统?这可是陛下跟前,难道你也敢随便扯谎?!”
嬴楚不由有些微恼怒,他冷冷地道:“那就对不住了,郭公子。”说完他又要向前走去,郭导一个闪身已经堵住了他,面色酷寒:“说一声对不住,这就完了吗?”
嬴楚眉头皱得更紧,那半边银制面具在月光之下散发着淡淡的寒光,可这都比不上他眼底的阴寒,他一字字地道:“不知郭公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郭导淡淡一笑,神色充满了冷漠,“自然是要斟酒赔罪!”
嬴楚冷哼一声:“你郭导没有功名在身,今日得坐在这里,也不过是受了齐国公府的荫蔽,而我却是朝中官员,你凭什么让我给你斟酒道歉?成何体统!”
郭导似笑非笑地道:“似你这般的佞臣,一贯只知排除异己、一手遮天、狐假虎威,你哪里有半点的为人臣子的体统,也配和我讲道理?!我齐国公府什么门第,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嬴楚不禁大怒,他素来是个忍功了得的人,尽管一直压抑着,可最近这段时日他受到的冷眼实在过多,以至于他已经被压到了极点,不由眼中寒光一闪,脸色阴沉地道:“郭公子,现在是什么场合,由得你在这里发疯!这是大殿,不是市集!你竟然用这样的态度与我说话,简直是地痞流氓行径,玷污了国公府的门第!是非曲直众人自有公议,我不同你一般见识,若是你不服,大可以叫你父亲来与我决断!”
“我父亲?”郭导冷笑一声道:“我父亲是堂堂的齐国公,陛下肱骨之臣,如今还在前线浴血奋战,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和他相提并论,竟然还敢叫他来找你论理!嬴楚,你一句话就要翻出天去,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成?你也就是个奸佞到底的太监!一个太监也配在这里耀武扬威?!”
太监两个字反复触动着嬴楚的神经,不错,他是个太监,但他曾经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这已经成为他心中的隐痛,可是郭导还是一而再再而三不断地提及此事,他强行压抑着滔天的怒火:“既然郭公子如此无礼,我也只好请陛下和娘娘定夺了!”他不欲再说下去,转身欲走。
郭导面色不变,冷哼道:“慢着,一个大男人,竟然要跑到皇后娘娘的裙摆底下摇尾乞怜,你怎么好意思?啊,我忘了,你是娘娘的一条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