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抱着孩子过来跟顾锦朝说话,果然是成熟了不少,说话也没有原来咄咄逼人了。
姚文秀跟在她身后,笑着拱手:“……如今得叫您一声陈三夫人了!陈三爷没有跟您来吗?怜姐儿还说陈三爷可能来,我还想要和陈三爷说说话呢。”
顾锦朝看了顾怜一眼。
顾怜有点尴尬地躲避顾锦朝的视线。
顾锦朝才温和地道:“他有事没来。”
姚文秀点点头:“自然!陈三爷日理万机,也难得见到一次……”
等姚文秀离开后顾怜才松了口气,低声说:“谢谢你了。”
“不客气。”顾锦朝只是说,“三爷确实也是有事没来。”
顾怜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原来面对顾锦朝是怨恨不甘,但现在就只是尴尬和不适应。她犹豫了一下,找了个借口就避开了。
顾锦朝照例是歇在自己原来住的院子里。
长锁玩着母亲床头解下来的络子,躺在母亲怀里,看到母亲在出神。还要抬起头咿咿呀呀地引起她的注意,要她陪自己一起玩。
顾锦朝却让采芙把窗扇撑起来她往外看,这一天都在下雪,也不知道陈三爷是不是留在京城了。
……
第二天就是亲迎。
顾锦朝陪着顾漪梳了头,在正堂看到了来迎亲的杜淮。相比几年前,杜淮已经长得高高大大了。穿着件红色团花纹圆领袍子,身姿俊秀。他给顾德昭、徐静宜敬了茶。
顾锦荣活动了手脚,笑着跟顾锦朝说:“你出嫁的时候,我还不能背你上轿!现在就能背漪姐儿了。”
顾锦朝把她肩上的雪拂去:“雪天路滑,小心别绊到了。”
顾锦荣高声应了,把顾漪背上了花轿,又放了一次炮仗,几个婆子领着丫头去门口洒桂圆花生了。
“你出嫁的那天,父亲看着你的轿子出门,心里难受极了……站在中堂外面好久都没走。”顾德昭突然跟她说,“我还以为嫁女儿都是这样的。现在漪姐儿出嫁了,我心里却很高兴……我也想不明白了。”
顾锦朝听得鼻子一酸。
徐静宜看着他们父女,笑着说:“大好的日子,快别说这些了!一会儿东跨院还有席面要吃,朝姐儿,你和我一起去吧?”
顾德昭看着徐静宜,露出淡淡的笑容,跟顾锦朝说:“……你跟着她去吧。”
徐静宜和顾锦朝刚出来,却看到有几个人进了月门。
这几人穿着程子衣,看上去孔武有力,正是陈家的护卫。而且神情很严肃,在宾客中相当显眼。
顾锦朝一眼就把这些人认出来了,是陈家的护卫。带头的好像是陈三爷身边的一个幕僚,好像叫冯隽?
他们怎么到顾家来了?
管家已经把人领了进来,正好看到顾锦朝在。带着冯隽上前来给顾锦朝请安。
冯隽头戴纶巾,看上去还很年轻。在陈三爷的幕僚团中,他显然是相当年轻的那一种。就是因为年轻,所以能力才更出众,不然也不能混到这个位置了。他拱手道:“夫人,府上有急事。烦请夫人找个合适处,属下跟您说清楚。另外,三爷说让属下立刻送您回去。”
那陈家肯定是出大事了!
顾锦朝神色不变,问道:“三爷可说是什么事了?”
冯隽只是道:“事出紧急,还请夫人上马车再说。”
第三百三十五章:中毒
顾锦朝向父亲和冯氏辞别了。
顾锦荣有点失望,他还没有和长姐说几句话。又约好等过了年,还要顾锦朝回来看看。顾锦朝笑着应下了,看到徐静宜站在父亲身侧淡笑着看她。她拉了徐静宜去旁边说话。
“您的身子……就没有动静?”
徐静宜愣了愣,她没想到顾锦朝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顾锦朝只是说:“你不要在意我,也不用在意我的母亲。我知道父亲一辈子都忘不了母亲,但是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那时候你嫁给我父亲……我知道你是喜欢他的。”
徐静宜听着顾锦朝的话,眼眶渐渐发红。她握紧了顾锦朝的手笑笑:“我知道。”她随即又说,“这样也很好,过得平平稳稳的,你父亲也对我很好。是真的。”
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顾锦朝觉得自己说到这里就够了。
她向大家道别了,才抱着长锁上了马车。
陈家的护卫立刻护送顾锦朝出了顾家的门。
顾德昭别过脸去,他年纪渐渐大了,总是见不得离别。何况又是长女,他对长女总有种依赖的感觉。
冯隽在路上把事情给顾锦朝说了。
是陈老夫人病倒了,非常突然。昨晚上郑嬷嬷扶着她在庑廊下走路,突然就站不住了,等醒过来又开始呕吐腹泻,而且头疼欲裂。
仆人立刻去告知了陈三爷,他很快就带着人过去,大夫查出的结果却让人大吃一惊。
陈老夫人不是生病了,而是中毒了。
“三爷已经让人把老夫人日常用的东西都收起来细辩了。这毒也不知道是谁下的,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现在陈家的人都看过了,虽然只有老夫人有病症,但以防万一,三爷还是要您也回去看看……”冯隽解释道。
顾锦朝想了想说:“那太夫人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冯隽道:“属下不擅长药理,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季大夫说,老夫人这症状颇像那些江湖上丹药服用过多的术士,初只是脸色苍白,食欲不振,盗汗失眠。然后就是腹绞痛,呕吐腹泻……严重了就要要人命的。”
顾锦朝前些日子也失眠,总是提不起精力,还以为是睡得不好的缘故。
她脸色一白,低声问:“三爷是不是怀疑……”
冯隽却拱了拱手:“夫人莫要担心,三爷只是担心,还是让大夫看了才知道。”
顾锦朝嗯了一声,把怀里熟睡的孩子抱紧了些。
人一旦开始怀疑自己有病,好像什么都不正常起来。无端的敏感,哪里有个痒,哪里有个痛都要被放大。
顾锦朝原来是不怕死的,但是现在却很怕。她不由得想笑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但刚开始的敏感过去了,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左右不过是个慢毒,就算真的中了毒,也不至于立刻就要死了。倒是陈老夫人中毒这事让顾锦朝开始深思起来。
在她的记忆中,是根本不记得陈老夫人中过毒的。如果她记得,肯定要提醒陈老夫人注意。
那也就是说,这些事情已经渐渐的开始改变了。
究竟会是谁给陈老夫人下毒?如果是人为,必定得是她身边的人才做得到……
马车走得很快,但是再快也要半天才能到。顾锦朝想得累了就靠着迎枕休息,等再被长锁的哭声吵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宛平了。顾锦朝叫了乳娘进来给孩子喂奶。
马车拐弯进了榕香胡同。
陈三爷在一字影壁等着她,看到她下来就立刻迎了上来。
他可能一夜没有休息,下巴冒出了胡渣。顾锦朝被他抱进怀里,她闻到他身上温和的檀木香味,心都平缓下来,忍不住要问:“娘还好吗?”
“嗯,喝下一碗牛乳粥,没有再吐了。”陈彦允都没有让她回木樨堂,而是带着她立刻往宁辉堂去。
“怎么不回木樨堂?”顾锦朝立刻想到,木樨堂可能已经被陈彦允封了,现在正在彻查。
“三爷,是不是我也……”顾锦朝有点担忧。
陈彦允打断她的话:“会没事的。”他亲了亲她的发,“听话,让大夫检查一下……不会有什么事的。”他紧绷的神情却没有放松下来。
顾锦朝由他牵着进了宁辉堂,季大夫已经等着了,还有另一个长相白净,年约四旬的男子。拱手给顾锦朝请安,陈彦允给她介绍,这是他们这边很擅长用药的人,姓宋。
先是这个姓宋的问了顾锦朝几个问题,顾锦朝如实回答了,他很若有所思的样子。
陈三爷在旁边陪着她,看到这人表情犹豫。他心下一沉:“是不是夫人也……”
“像又不像的,我拿不准。”宋先生说,“没准头的话,我不敢乱说。”
季大夫搭了锦帕给顾锦朝听脉,过了会儿却松了口气:“没事没事!”
“那究竟是怎么了?”顾锦朝连忙问。
季大夫笑起来:“尊夫人这是喜脉,病状倒是相重了!”
是喜脉……竟然是喜脉!
顾锦朝一时间愣住了,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陈三爷还不敢放松,又让季大夫再听了一次,季大夫这次更肯定了:“就是喜脉,已经有两个月了!老夫行医多年,这是不会弄错的。”
宋先生也笑了笑:“是喜脉就好,既然是喜脉,夫人应该没有中毒之虞!”
陈三爷这才放松下来,让两人先出去了。
顾锦朝看到他眉心微皱,忍不住去抚了抚。陈彦允抬头看她,拿下她的手亲了亲:“怎么了?”
“这些天是不是太忙了?”顾锦朝说,“你总是挺累的。”她挨着他坐下来。
陈彦允只是道:“你不要担心我。现在老师忌惮我,朝堂上也多有辖制。做事比平时累是应该的。娘现在又中毒了,我是真怕你有事,才把你叫回来的……我耽搁你喝喜酒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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