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是怎么了?”
东方止不置可否,只是转了话头,说:
“不知母后今日叫儿臣过来,所谓何事?”
皇太后见他不愿多谈,心中自有揣测,但面上却是不显,只道:
“皇上许久未往建章宫走动,哀家甚为挂念,今日请皇上过来,也不过是想让皇帝陪哀家吃一顿饭,以全了哀家的一点心愿。”
听着颇是动人。
“母后这样说,让儿臣无地自容。”
看上去母子慈孝,一副大好画面。公孙泠站在一边,并不说话,娴静平和,若是有人拿她去之前的和妃相较,她自然是要比先前那一位强上许多的。
“娘娘,御膳那边问是否可以布膳了。”
叶嬷嬷来的也适宜,正是要收稍的时候,又有新的事物添上,也避免了留白的尴尬。
“那咱们便过去吧。”
太后话音才落,舒慎仪便迎上来,稳稳当当地扶住太后,又在旁边轻声慢语地提醒:
“娘娘您当心脚下。”
到底有血缘亲情在,兼之公孙泠十分上道,太后见了,脸上登时便笑开,且一点儿也不似作伪。
“起初就听说你心思细腻,人又良善;本来哀家以为不过是个庶女,兼之你母亲又是那样的,难免有夸大之嫌,如今瞧来,你母亲倒还没有匡我。”
连消带打,虽说公孙泠于内心深处并不曾高看这一位久居高位的皇太后,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时候还是有自己的手段跟头脑。
“皇上可别辜负了我这个侄女,毕竟不是每个女子都像展颜那样叫人失望。公孙家与咱们东方家是累世的姻亲了,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该总是冷待她。”
太后一面说着,一面目光深深地看着皇帝,东方止并不害怕她那目光,反而直直地迎上去,又说:
“内廷井然有序,兼之有母后在,没人会苛待舒慎仪;母后您多心了。”
“皇帝,话可不是这样说。听说她打入宫起就未进过宣室殿,她虽不算是明媒正娶,却也是粉面轿子打宣德门抬进来的,皇上您不喜欢展颜是一回事,但迁怒于人,却不该是明君所为。”
太后目光如电,但很快也就归于平淡。
“母后您教训的是。”
他说着,眼睛逡巡过公孙泠的脸,眼前这个女人总能叫他想起些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他又想不起来。除非事关明华,否则他从不在明面上反驳太后,那不是聪明人的做法,也不是他的风度。
太后见好就收,也不再言它,不过是专心地在路上走着,偶尔用余光看看身边那个看上去谨小慎微的庶女,见她面目平静,心里倒对她多了一分看重。一个比嫡女教养得更好的庶女,可真不知道是她的福气,还是公孙家的福气。
***
“说是太后娘娘请皇上过去用膳,但又叫了飞霞宫的那一位过去。”
虞素一面绣着花,一面听月白在那儿说着宫中闲话。又是公孙泠,绣花针险些扎了手,她撑不住想要去探个究竟,但今晚是关键的时候,她不能轻举妄动。
月白将她脸上那点变化尽收眼底,再往后说,不由抱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依奴婢看,那舒慎仪恐怕是个祸根,留不得。”
她本来绣着百鸟朝凰,凤凰的妙目还差最后一线,点睛之笔,栩栩如生。虞素将针线放下,绣了许久的织品不该毁于一旦,就如同她与阿衍来之不易的如今。
“怎么,你也觉得这个公孙泠不可小觑么?”
舒乐奉茶上来,因她是庄裕夫人心腹之人,这种时候自然不必避讳什么,来的时候正巧听见这一句话,舒乐颇是不动声色地看了虞素一眼,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静默地将茶放下便出去了。
月白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已经笑开。她练了敛声,让它显得更隐蔽些,觉得准备的差不离了,才说:
“奴婢只觉得上午听见的那事就已经够荒唐,兼之舒慎仪又是太后的娘家人,没了和妃,太后娘娘势必是要好生扶植舒慎仪。”
“是啊,舒乐性子纯良,拂柳虽然聪明,却不懂这些宫闱倾轧,仔细瞧来,还是你更懂本宫一些。”
她说着,笑看了一眼月白,直把月白看的心花怒放。
“娘娘您谬赞了,从前是奴婢转不过弯来,总觉得娘娘是主,奴婢是仆,下人就该守下人的本分,不敢有什么妄想,对娘娘也不像舒乐她们那样一味地掏心掏肺,只知道闷头做事罢了。只是奴婢在娘娘您身边久了,就越觉得娘娘您虽然身在高位,但实则过得不易,皇上虽然宠幸娘娘,但君恩似水,从前皇上还不是那样的宠幸贞僖夫人。娘娘您过得辛苦,奴婢虽然嘴上不说,却看在眼里。现如今又来了一个舒慎仪,舒慎仪年轻貌美,又有家世,虽然是个庶出,但身后是公孙家,是建章宫的太后娘娘,谁有能保证皇上有朝一日不会对舒慎仪动心。到了那时候,娘娘您恐怕处境堪忧。”
月白说话从来爽利,这样一席长话说下来,尤能口齿清晰,满脸怨愤,也不知她是动了真情还是入戏太深。虞素静静听着,心里没有起伏,脸上也没有。
“奴婢僭越,还请娘娘责罚。”
月白见她像是并不动容,反而露出一副叫人捉摸不透的面孔,心中难免惶惑。
“你起来,你说得对,我听着呢。”
虞素弓腰亲自将月白扶起来,神情依旧莫测,但说的话却让月白放心。
“娘娘您不怪罪奴婢。”
“你说的都是真话,这些话舒乐不敢跟我说,拂柳不会跟我说。是本宫从前疏忽了,竟没看出来身边还有你这么个忠仆。”
“娘娘您,不恼?”
“本宫恼什么?”
像是气急反笑。
“你虽有些大胆,但句句话都说到了本宫的心坎里。本宫与皇上并无什么情分,皇上看重本宫,不过是因为本宫的父亲,是因为本宫姓虞;就像皇上不喜欢公孙展颜,也不过是因为她姓公孙罢了。只是月白,有些事情舒乐不懂,本宫又不放心拂柳,舒慎仪与太后都是本宫的劲敌;本宫虽想保住帝王的恩宠,但身边一没有姐妹,二没有得力的下仆,其实早是四面楚歌了。”
说着,也流露出一丝凄凉之态。
“娘娘。”
月白双目含了泪,盈盈像是要落,虞素见了,便连忙掩住她的面,亲自替她拭去眼泪。月白心中大动,除了一些不可置信,其余的,全是得意心绪。
“还好,如今有了你。舒慎仪早晚会成为本宫的对手,说不定会成为另一个张云芙也未可知,伴君如伴虎,本宫既已抢占先机,就不能叫她公孙泠从本宫这儿分得一丝的宠爱!”
说的笃定,倒让月白更加心潮澎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对81章做了个小修改,差不多在中间一点的位置 ( ̄ε  ̄) 不过就算不回去看也没关系,反正那个改动跟男女主无关,不影响感情线甚至不影响剧情线 ┑( ̄Д  ̄)┍
感觉在我女主同男主相认之后就再没有霸气拽狂过了,我马上要写的事件要增加女主的霸气度2333333至于马上是什么时候……嗯……相信作者不是个拖进度的人~只是事情都攒在一起,要把它们一个一个写出来~好废字啊摔~
苦兮兮地求评论求收藏~
☆、未归人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也累了,你先下去,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
月白是个体态窈窕的女子,她那背影袅袅婷婷,若隔的远了,看她那模样,倒还以为是个绝色的妙人。虞素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暂时也不想关心。她就像刚才没绣完的织品重新拾起来,最后那一针却始终没有落下去。落子无悔的事情,还是要再三思量的好。
拂柳回了房,将房里关的密不透风,吹灯便睡。在虞府的时候,她可没有过几日好睡眠。等再醒过来,便是月上柳梢头,她与人约黄昏后,重又换了身衣裳,换了个发饰,显出不同寻常的艳美来。
虞素早早地就在整顿好了等着她,不比拂柳的郑重,虞素不过随意地捡了身家常衣裳,簪子松松的挽住,显出一些慵懒的媚态。拂柳与她道了吉祥,行过礼便退下,因是西厢的侧殿,月色离她很远,方才月白过来,又添油加醋说了许多,尤其是说到皇上今日传了舒慎仪侍寝的时候,那一副欲言又止,千般还说的样子,很是撩人心弦。
虞素支颐着头听她说话,神色很淡的叫人猜不透。月白又轻声说了句主子您瞧现在这样子,显出十分的痛心疾首来。虞素因等会儿还有大事,强打了精神要等着那一位吉婆婆,自然不愿意跟月白这这儿虚耗,一收一放之间,水葱似的指甲齐齐折断,却又风轻云淡地让月白先出去。
她用余光看到月白眼睛里的探究,微微眯起眼睛,却不斥责,大刺刺地让她看个干净。桌案上那莲花灯闪闪烁烁,将她的影子印在墙上,拉的老长。
“娘娘您也早些休息。”
“本宫晓得了,你下去吧。”
说着,看也不看月白一眼,反而站起来去拨灯盏,月色明净,等舒乐再来的时候,桌上又多了几盘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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