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竟是没想到这个妙宗。”
公孙展颜心一松,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剖白一番。
“姑母眼睛要盯着六宫里的大事小情,哪里会关心这些微小之事。若展颜有幸,日后得以侍奉在姑母身旁,姑母便也不必像现在这般劳累。”
太后听了,连声大慰地说了三个好字。
“我公孙家的女儿,就是要有这样的志气。”
太后挥手便叫了人过来,只吩咐那小黄门:
“去,传哀家口谕,赏贵嫔虞氏建章宫用膳。”
公孙展颜听了,心里一块石头落地;都说她这位姑母生性多疑,此次入宫,却觉得姑母并非传闻中那般;甚至,还十分的亲和体贴。想想日后……不自觉地莞尔一笑。
太后用余光撇见,便又生起一丝奇诡的心思来。还是年轻了些。年轻人,沉不住气,自大自负,小心思藏不住;不过毕竟是她血亲,不怕不听话,更不怕……
虞素一早上被那道虾饼搅了心情,如今正歪在美人榻上瞧厨子奉上来的菜谱,只打算着午膳时候好好讲究一番。虞素手正敲在最后一道的菜名上,就有内监领了建章宫的宫人过来传太后口谕。
“贵嫔娘娘您大喜。”
大喜。
不过是叫人过去用膳都要让人传口谕,太后娘娘好大的口气跟排场。虞素自觉被人搅了清净,轻轻合上那本藕粉缎面包好的菜谱,面容不善,语气也怠慢。
“可真是劳烦公公您跑一趟。”
“太后娘娘既下了旨,奴婢跑这一趟是应当的。还烦请娘娘您快些,免得到时候让太后娘娘等的急了,咱们可是谁都担待不起。”
小黄门见她没有打赏的意思,很快收起了一副笑脸。本就是太后近前伺候的人,从来都是人人巴结他,哪有他去巴结别人的道理;何况这一位……建章宫上下谁不知道,就在刚才,太后娘娘还因为皇上对这一位的偏宠发了好大的脾气。
活不长的人,又没点眼力,对她再客气也是白搭。小黄门这样想着,谱也摆的更大。
“公公您不搭把手,我可起不来。”
那小黄门脸又一沉。但毕竟是个下人,不敢明着顶撞主子,低低地道一声诺,本来直挺挺的腰杆也跟着弯了下去。
她的手才搭上小黄门的胳膊,就看到他阴沉的脸。她心里没什么想头,跟这样的人生气犯不上,终究也不过是个下人。
虞素前脚才踏入建章宫的门槛,僖贞夫人后脚就得了消息。往家递的信到现在也没有回音,现今世族做大,皇上又非太后娘娘亲生,从前不问这些也就罢了,但如今……自己家世寒微,从前那样的位置她是不敢想的,但家里若真是搭上了那条线,说不准还能拼上一拼。只等她们鹬蚌相争,自己能够坐收渔翁之利。
“妾虞素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虞素行的是大礼。但太后并不正眼瞧她,公孙展颜倒是好奇,却也只是拿余光去瞟,免得被她发现落了下乘。
舒乐跟着她一同行的大礼,因见太后久久不叫起来,心下惶然,但主子还稳着,自己不敢也不能给主子丢人。只是她姿态实在僵硬,建章宫中的宫人瞧了脸上不免带了鄙夷之色,更有那胆子大,明目张胆的交头道: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还是贴身的宫女呢,小家子气十足,真是没脸面的紧。”
大殿里空荡荡的,即使声音压的低,模模糊糊还是能听出意思来。虽是低着头,却依旧能瞧见脸上的样子,舒乐吓的豆大的汗珠直往地上滚,正主虞素却还是没什么表情。
太后倒是觉得奇。
她从前倒也不是这样的,又想到自己那个殒命的内侍,看来这虞家人,到底还是留了一手。
“起来吧。”
虞素听了,淡漠地直起身子。跪得久了膝盖会麻,这样贸然站起来仪态不雅,她从来重容色,又好脸面,可不想这样出丑。还是舒乐乖觉地说了句谢太后,虞素也跟着说了,说罢便安然等着舒乐上来扶她,即使自己在这位太后面前是小辈,是个她自以为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可以轻易收拾的人;虽然不想挑事,但虞素真的不害怕。
何况太后复姓公孙,东方家覆了虞家的国,是国仇家恨;但她虞素跟公孙氏,那是不共戴天!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大家中秋节快乐
谢谢小夕妹子的地雷~
☆、夜合花(二)
即使有舒乐帮扶,虞素的脚依旧软的厉害。太后给她赐了座,又让宫女上了顶好的西湖龙井上来。虞素宫里只放着些陈年的普洱跟六安瓜片,按虞素的话说,可真真是不能入口。可见掖庭局做事还是不够用心。毕竟,到底是从冷宫里出来的,说是贵嫔,跟从前的妃位比还是差了一截,加之僖贞夫人跟太后似乎都对她颇是不喜,他们怕是也不敢触这个霉头。
“也唯有狮峰的老井才能出这样的好味道。”
虽这样说,她却也不过只是抿了两口。
公孙展颜只觉得这人好大的派头,说是世代清流,这女子,跟她平常接触的那些世家女在气场上却不相伯仲;不,该说是更加狂妄自恃才对。是不是因为在皇上身边侍奉久了,沾染龙气,这才练就出这样宠辱不惊的镇定?
“你冷宫里两年,倒是历练出来了。”
太后拿那寸长的护甲敲着木桌子,隐隐似有梵音,大概是因为请来的姑子在暖阁里念佛缘故。虞素眼皮一抬,只觉得太后身上的杀伐之气太重,身边坐着的大概就是公孙家的嫡女,世家长女,气派是有的,也必定不笨;只是想要入主中宫,还得先要过她这一关。
皇帝是不会让公孙家再出一个皇后的,不然也不会启用她。
“太后娘娘您说的哪里话,冷宫里残羹剩饭的,妾日日闭门思过,如今能放出来,只求能不再惹娘娘生气,惹皇上生气。”
她不愿意跟太后打嘴仗,免得被人借题发挥给她治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但是她这番客气,在太后听来却觉得老大不舒服。
也不知道太后此时是不是已经动了杀意,不过但凡能在后宫里屹立不倒这些年,即使自己不能生儿子却还是抱了个养子让他坐皇位,又对前朝多有染指,这样的聪明不能不说是独一份。只是她已经派人对自己动过一回手,皇帝现在又对朝中之事上了心,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公孙氏短期内怕是不敢再轻易要她性命。但其他嘛……虞素一副谦卑样子,心中却是百转千回,宫中的午膳应该已经摆的妥当,却不知自己能否撑到那个时候。
谋算人心,她从来都是个中好手。
“这位就是娘娘的内侄女吧。”
在太后尚未说话的间隙,虞素余光瞥见似乎已经按捺不住的公孙展颜,实时地拿她堵住了太后地嘴。
***
皇帝正在煮茶。昔年他尚在明华府中,因机缘习得这古老的手艺,日后他每每杀人,战胜或战败之时,都会独自在密闭的空间里烹茶;那些随之蒸腾起来的白烟能很快的安抚他的焦躁不安,它们很快地出现又很快地消散,就如同他颠沛的人生与他求之不得的明华。
僖贞夫人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皇帝本想说不见,但话未说出口就想起张家最近动作不小,张家是寒门,寒门有时候会忠于世族,但亦可以成为讨伐他们的利刃。
“让她在暖阁等着。”
僖贞夫人张云芙虽说带着精致妆容,形容凄楚,但皇帝不想见你。且这厌恶并不会因她这楚楚可怜而削减半分。一见他,僖贞夫人心神一荡,忙迎上前,却只见到皇帝平静淡漠的表情。见此,张云芙的神色难免一僵。
但最终还是见过了,又自顾自的找地方坐下来,低低小小的一句皇上直叫的人心窝子都酥掉,却并没因此打动皇帝分毫。僖贞夫人揣度着皇帝的同时,皇帝亦是在揣度她。
能以寒微家世,成为宫中首屈一指的宠妃,僖贞夫人张芸芙确实有她的独到之处。只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从这一位皇帝的芯子换了之后,昔日僖贞夫人一人独大的场面怕是要一去不复返。
不过听说张家最近搭上了那一位。张家家世不高,现如今却也有了争上一争的意思。这样也好,想将那些个世族连根拔起,就得提拔这些门肆祚薄的之徒。虽不想宠幸,但却有用;所以他虽削了僖贞夫人的权,却没有更大的动作。
“妾听闻皇上近日都睡得很晚 便特地做了鲜鸡汤,好替皇上补一补身子。”
“你的耳目很灵通。”
张芸芙正在舀鸡汤的手一歪,幸而汤汁未再溅出;她脸上笑容凝固成一个尴尬的弧度,但很快也就收放自如了。
“皇上惯来喜欢取笑臣妾。还记得当年您要封臣妾为夫人,选字的时候,硬是要选明华二字。您那时候意气风发,许诺要让臣妾享尽这世间容华,就如同前朝的那一位明华长公主一般。即使如今您替妾改了封号,妾也明白,皇上是不想让妾去学前朝的那一位,免得到时候被万民唾弃。皇上您心中有丘壑,只是不论您是如过去那般洒脱,还是像如今这样稳重,妾都愿意做您的解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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