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萧看见他身上流血的伤口,急声道:“主上还请入内,让属下为您包扎。”
秦天策没有说话,转过身就进了屋内,眼风没有扫及任何人。宁飞扬等人自然也是相继入内,屋外一下子人影疏散,只剩染青穿着白色绢衣独自站在风中,无人管她。
苦笑了下,似乎大家都有些怪她的鲁莽。看了看那处拥堵的人群,还是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紫卫中不乏能人异士,自然有深谙医术的人在。秦天策靠躺于床内,露出后背,衣服已经脱落,裸露出上半身,一条细口出现在他背上,很细,但也很深,可见沈墨那一剑的确刺得很重。
染青从人缝里,只看到他肌肤白皙,血顺着蜿蜒而下。有人拿了白巾粘了干净的水小心擦拭,直到露出刀口,才用最好的金创药敷了上去。
等到旁人拿了绷带过来准备包扎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秦天策突然道:“让她来。”
大家不明他何意,全都疑惑地看向他。
而他背转过身来,目光搜罗而过,穿过人墙,直盯在某人身上。
紫卫们立刻领会,纷纷让开一条路,把染青所站的位置空了开来,目光触及到她身上白衣时,都有片刻怔忡,仿佛看到之前那嫣然一笑的画面。
染青有些不知所措,因为秦天策此刻看她的目光里,少了之前的暖意,多了丝丝冷意,这样夜里,寒风簌簌,本就觉得浑身冰冷,再被他这样看着,只觉周身寒冷。
所有人知趣的缓缓走出,宁飞扬走过她身边时,给了一个异样的眼神,以及重重的咳嗽声。他在暗示什么?染青皱眉思索。
不容她细想,屋内人已经走空,只剩她与秦天策两人,噪杂归于安静,静的有些让她心慌。有些心虚地缩了缩眼神,迟疑了下,还是抬步走到他跟前。
拿起放置一边的纱布,抽了长长一条,看着他。他的身上竟有许多伤口,颜色都很浅了,显然时日已长,心念一动,都是西凉战事的时候留下的吗?
他扫了一眼她手中的白布条,背转过身,染青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开始缠绕。因为是在背上的伤口,所以缠绕需要绕过他胸,而他又侧躺着并没坐起,故而她必须整个人要紧贴上去才能绕得过来。
且她并无包扎伤口经验,这一番胡乱缠绕纱布,加上自己的心虚和些微慌乱,等打好结后一看,可谓是惨不忍睹。
但秦天策却似乎不去在意那些,而是从床榻坐起了身来,取过一旁放置的干净内衫,独自穿了起来,穿好后,就又背着她躺了下来。整个过程里,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染青忽然怀念起这些日子他偶尔出现的腹黑又邪魅的笑以及声声调侃,更怀念他以前的那种温若清润的神态,比起现在这般冷峻着脸,浑身散着寒气的样子,都要强上许多倍,她竟觉得有些怕他。
咬了咬牙,决定还是主动“出击”,轻咳了几声,“阿离,对不起。”
无论是对是错,先说对不起总是对的。
意料中的沉默并不让她气馁,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承认他的背影很宽厚,但她觉得还是比较想看他正面的样子。
正文卷 81.白梅
“我知道,刚才是我一时心急,所以自作主张了。”继续诚恳的承认错误。
这次生闷气的男人终于回转过身来,坐在那里,冷哼了一声。
显然她道歉是有用的,其实染青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从屋内飞身扑出来到后面的整落秀发以及朝黑衣人那一笑,都可以说是出自意念之间的本能。
本能的看到他有危险,想要去救他,可能是有些不自量力。
但她的性格就是如此,不太适应躲在暗处等着被保护,在觉得可以自救的时候,她就会本能的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事。
那人说她使用美人计,她还真就使了。既然美丽是一种资本,何不尝试用一下呢?并非需要迷倒谁,只需那黑衣首领的片刻迟疑,就能达到不一样的效果。
可是显然秦天策认为她此举是非常不智的。
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地说:“别生气,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你这般衣不蔽体袒露于人前,实在是有失得体!我何时需要你使用什么美人计了?”想起所有人回看她那时的眼神,秦天策心头就有一股无名之火。
就连他在那时,心中也有惊艳。早知这女人已经变得与往昔不同,当初她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么现在她就是一朵盛开的牡丹,不,牡丹之词用来形容她不恰当,他觉得梅花更好。
她穿着绢衣,嫣然一笑,像风中而立的白梅。
但此梅只在他羽翼里生长,开放,万人又岂能看到?
染青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完完整整,扣得很紧,露也最多露了脖子那里一些肌肤,这何来什么衣不蔽体?就算有些单薄,她里面还缠着白布,穿着肚兜呢,远不至于他说的那般难听吧。
她本就傲气,那般低头赔不是,已属她极限,现在还被他这样数落,怒火也窜了起来。神色冷下来,直视男人的眼:“我不像你深谋远路,也不像你面对强敌处变不惊、从容自若。我只凭着自己的本能,做自己该做的事。看到那剑刺过来,而你站立不动,我自然是想冲出去救你,且不管救不救得了你,但脑中那一刻,我也没想其他。凭的是什么?是一种孤勇。
你是在怪我的不思之举害你错失了活捉那个沈墨的机会?还是怪我害得你身受重伤?好,是我冲动不冷静冲出来破坏了你的布局,既然我千般不是,你何必为我挡那一剑,直接让沈墨刺死我就是了。”
“宁染青!”秦天策冷声喝道:“你还有理了?”本已压下去的怒火,一下冒到头顶,他救她还救错了?明明叫她呆在屋子里,却不听话。若不是自己受伤,沈墨就算活捉不了,也定能毙于箭下。
这些年,刺杀暗杀不断,今日连沈墨这样的绝顶高手都被请来了,可见那后面的势力非同小可。想到这里,就忍不住从床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大胆的女人。
女人太有主张不好,四年前她心事藏的那么深,连他都被蒙骗了过去;四年后,还没回到怀城,就出了这乱子。
染青转开了视线,心头是有些害怕他的,那眼底的火光,明显是怒意盛然,可是她气话也说了,不想再对他低头。于是两人就这样对峙着,一个低头直视,一个扭头不看,沉默持续当中。
长久的凝滞,气氛越变越微妙。染青站在那处,被他这般一直看着,觉得浑身不舒服,时间一长,之前心头的那股郁气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虽然没有去回看他,但气场骗不了人,本来压抑冷凝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他的呼吸声有些重,可能是受了伤的原因,但听在她耳里,几乎感觉到他喷出的气呼在了她的脸上。
余光里,看到他的白色内衫上,隐隐有红色从他身后蔓延出来。再也忍不住这样沉窒,转回头只盯在那丝红色的地方,轻声道:“你伤口又流血了。”
头顶是重重的叹息,一只手握住了她的下巴,把她脸抬了起来,目光不得不相碰。“宁染青,答应我,以后没我允许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吗?”口气很危险,眼神却不如之前那般沉郁。
染青还没回答,就觉他的手下滑,扼在了她的脖子那里。隐隐带着一丝力量,又不会让她挣脱开,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指腹上的薄茧,那是习武之人力量的象征吗?
不知为何,她有些害怕这样的秦天策,虽知他不会真的收紧力量,但是自身的薄弱之处操纵在他手时,人类自然的恐惧本能会产生。
秦天策暗哑着声音问:“哑了?怎么不说话?”手指却开始摩挲底下的肌肤,悉尼入狱的触感,让他舍不得移开。此时她一身单薄绢衣站于他面前,浑身带着脆弱之感,有着别样的风情。
瞬间,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手已经往下,想去解开她领口的扣子,染青心一颤,连忙按住他的手:“别!”
这段日子,两人几乎都一直粘在一起,他眼中闪过的光芒她很清楚,那是欲望。男人的欲念真是随地可起,刚才还那般愤怒,一转身居然对她起了念头,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还真不适合做那事。
他的伤……恐怕会撕裂的吧!
瞥了一眼他身上那几丝血红,还是忍不住担忧道:“你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秦天策却是一把揽她进怀,一个转身就把她压进了床榻之上,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口。“叫我阿离!”他喜欢身下女人唤他阿离,尤其是在情动的时候,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撒娇和祈求,直敲他心。
染青见他眼中欲望渐浓,连忙道:“阿离,你起来,让我重新替你包扎伤口,此时实在不宜行那事。”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呆愣中……
“哼,我只是想抱着你睡觉,夜深了,折腾了这么久,你还不困?”说完,竟真的就势抱着她,侧躺到了她的外面,然后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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