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凌墨、越影,这三者之间的联系本来想不透,如今又多加了一条有力的讯息:易青可能是女扮男装!
万般情绪在心头蜂拥,每到关键时刻有什么讯息要抵达脑海呼之欲出之际,就被一团迷雾给挡住,怎么都无法看清。直觉这个答案对自己非常重要,他一定要解开来。
心中藏了事,也无意再商讨御敌良策,即想着责令他们退下去,他要好好理一理思绪。本意是想要试探下易青,哪知试探之后,不仅中了自己的猜测,更有了新的发现。回到书房独坐案前,陷入沉思。
越影就趴在他的脚边,它不知道主人为何神情恍惚,平时这样空闲的时候,主人总会教它练习搏斗。习惯两人无声的相处,于是就搭着脑袋全趴在地上。
宁飞扬推门而进时,一眼看到秦天策正在发呆,双眉紧皱,而脸上透着一丝迷茫。刚才在议事厅的时候,就觉他有些不对劲,一直阴沉着脸看那易青,也不说话。后来他又特意去看那晕过去被抬走的士兵,刚才那么急,恐他有急事要报。
等从那士兵房内出来时,他心中是惊讶极了。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士兵兵竟然是阿离特意派了去试探易青的。他不明白,明明那易青已经为我军出下不少力,怎么都不可能是奸细了,阿离怎么还想要试探他?
在他心内,已经把易青当成了值得一交的朋友。他谋略独到,处事大气从容,若能加以重用,定会成为军内的好军师,这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阿离自参政以来,一向礼贤下士,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明明在用的人如此多疑。
“阿离?”宁飞扬的呼唤打断了秦天策的思绪,调转视线到眼前人身上,“飞扬,有事找朕吗?”现在私下里,都让他唤以前的名字。
宁飞扬甚是担忧地问:“你还在怀疑易青?”
秦天策一抬眼看,从他神色中就知定是从那小兵口中知道他试探一事了。他也不隐瞒,点点头道:“朕并非怀疑他是奸细,而是因为越影。”
“越影?”宁飞扬不懂了,这跟越影有什么关系?
“其实朕也想不透,还记得朕昨日问你北面住了谁的事吧。越影在援军来时不是失踪了吗,朕用口讯把它唤回来,它正是从北面回来的。而昨天半夜,它又偷偷跑去北面院子了,刚才在议事厅里的一幕你也在场,士兵撞伤易青那刻,越影忍不住扑过去保护他。这许多串联在一起,不觉得奇怪吗?”
宁飞扬凝眉想了会,确实有些奇怪,越影不近人他是知道的,怎么会对易青有保护之心呢?“你的意思是,越影认识易青?会不会是巧合?”
秦天策慎重地摇摇头:“不,这绝对不是巧合。当越影想扑上去咬那个小兵时,我全神贯注盯着他看,虽然是背对着我的,可还是听清了他压低声音喊了句:越影,不要。果然越影止住了身形,没再行动。”
当时场面混乱,所有人都被突发的一幕给惊住了,倒真没注意易青有出声。
“飞扬,你想想看,越影本只听我一人号令,就是韩萧都难指挥它,而易青却能喝止它,这难道还会是巧合吗?”秦天策从椅子里站起身,踱到窗口,“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凌墨的神情?”
“凌墨?”
“在易青与小兵相撞后倒地那刻,凌墨有向前跨了一步。而之后苏平戏称易青的手像娘们时,凌墨也有紧张的神色出现。”
宁飞扬闻言色变,惊声道:“难道凌墨可能与易青认识?”
秦天策冷冷一笑:“不是可能,而是肯定认识。而且,很有可能这个易青是女扮男装!”
这回宁飞扬是惊得目瞪口呆,直觉不信,阿离怎会顷刻间就得出这许多结论?是本就存疑在心中很久了?他实在不相信那跟他们同生共死称兄道弟甚是一起喝酒的易青,是个女人。但看阿离神色中带着肯定,分析句句在理,只能口中呼着“不可能”,却没理由去反驳。
秦天策被他这大惊失色的样子给惹笑了,“你这什么表情呢,凡事皆有可能。现在朕只想知道,易青与凌墨,以及越影,这三者之间究竟会有什么联系,朕有种非常强烈的直觉,这联系一定非常重要的,只要想通了一切都会明朗化。”
宁飞扬沉思片刻,不得其解。看着没有联系,却莫名的多了什么牵连在内。可如今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应对北军和南军的侵略,就算再打的疑团也该容后处理吧。于是劝道:“阿离,实在想不透就先放一放。凌墨和易青这两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能是从前认识吧,现在有难言之隐不便告知,也情有可原。”
秦天策的脑中像是被什么冲击了,他眼睛突然睁大,往前跨了一大步揪住宁飞扬的衣袖问:“你说什么?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宁飞扬微惊,但还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从前认识,难言之隐,凌墨,易青!”秦天策一遍遍重复这几个词,似乎有一个气球在心口不断变大,再变大,只要努力吹,气球在下一秒就破,然后什么迷雾都消失,可看透。
这时,一直趴着的越影忽然站了起来,“嗷呜”一声,见秦天策深陷思绪中没有理会它,于是它就走到宁飞扬跟前,眼巴巴地看他。
宁飞扬微觉惊讶,越影很少与他亲近,左右看了看见桌案上有陌离花,就取了一些放在掌心,果然它是饿了,跑过来叼起花朵就开始咀嚼。吃完后,又示意他再拿,一人一动物默声,不去打扰那方秦天策苦思。
越影吃差不多后,在他的掌心舔了几舔,还在他身上亲昵地靠了靠。宁飞扬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摸着它的头,感叹道:“唉,若是染青还在,定会很想你吧。”当年,它可是染青的宠物,如今却长这么大了。
本凝眉而立窗口的秦天策,忽然浑身一震,惊骇的回过头来,眼中全是不敢置信,直直地看向这边。
正文卷 270.她在这里
宁飞扬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不对劲了,是因为他提起染青,又惹起阿离的伤心了吗?刚才他很小声,不过是突然而至的感叹,却还是被听到了。
与其说是听到他的话,不如说是阿离对那个名字太过敏感了吧。
而秦天策却像是突然发狂了般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谁都可听出那其中的悲悯。
“阿离!”宁飞扬担忧地唤。
“若是染青还在,哈哈,若是染青还在,我怎么就想不透呢?”秦天策边狂笑边说着,眼中开始浮现痛苦,甚至有泪湿的痕迹。宁飞扬心中一痛,连忙上前劝:“阿离,别这样,染青已经去了两年,你该试着放下这段感情了。”
“不,飞扬。”秦天策猛然摇头,“你刚才说‘若是染青还在’这句话彻底点醒了我。”此时他激动得几乎要语无伦次,“两年前,我们谁真正看到了她的尸体?”没有人,所有人看到都是骨骸,和一些零碎的衣片。
宁飞扬眨了几下眼,终于有些明白他的想法了,无奈又无力,忍不住提高声音喝道:“阿离,她死了!你不要再这样,两年前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尸骨,如今她还葬在皇陵中。”再深的执念,也总要放下才能解脱啊。
秦天策却凄凉而笑,反问:“那又如何?谁都没有看到真正的尸体,我们全都被那尸骨和血玉迷惑了眼,以为那是她。哈哈,她真得是恨我恨到如此地步,竟然宁愿瞒天过海,欺瞒天下人的眼,也要离我而去。染青,你真如此恨我!”
宁飞扬怔住,这是真的吗?不是阿离又在为过去发疯?若阿离说的是真的,染青没死,那么设下这个瞒天过海死局的人,必然是她自己!
染青,你何其残忍,要这么对阿离?尽然要以尸骨无存的“死”来终结这段尘世的纠葛?
可转念想到染青曾经的伤痛,却又觉难过不已,她是自己的亲妹妹,他无力保护她,让她遭受那许多劫难。是怎样的伤痛,怎样的绝望,才会让她以死亡来逃离?
那年北邙山之行,他没有去,很多点滴都是事后才知道的,只知她怀着皇上的孩子,从东云皇宫被劫持,路途中被阿离以紫狼身份救出,可最终又再遭贼人之手。后被带到了南绍,从南绍太子府逃离,坎坷一路到了北邙山,最终没有敌得过命运的安排,徒留尸骨无存。
若染青没死,这是好事啊,他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心里却是无以明智的悲伤?
秦天策心神乱了,他几乎肯定了染青没有死。是方向错了,一直以来被那刻骨铭心的表象给欺骗了眼睛,以致于他迟迟想不透其中原委。
若她没死,她仍在世间,那么她会在哪?
她在这里!易青就是她,易容后的宁染青!是这意思吗?原来她早就抛出了讯息,可他却迟迟领悟不透。现在所有一切都连通了,是她,一定是她!
凌墨、越影,这一人一动物,都是曾经与她牵扯最深的,所以在临危之际,他们会做出本能的保护她的反应。否则以凌墨的冷漠,和越影的孤傲,根本不可能会轻易去关心和接触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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