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去看,原来那碧绿叶子下面,已经有一个个小小的黄色花骨朵儿了。
她今天并没有穿白衫,而是一袭浅浅的黄色纱裙,站在那里,仿佛被淹没在了碧绿里,却独显那抹浅黄怡人。忍不住迈步向前,想要靠近她。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浅黄身影转了过来,微微一笑,南越尘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片刻停滞。古语有云回眸一笑百媚生,她的笑没有媚,却勾得他心跳加速。
染青没有说话,眸中暗暗打量,看他这身打扮像是外出的朝服。身为一国太子,应当也是要去上朝的吧,可他为何到现在都还在府里?突听他道:“清然,我给你作一副画吧。”
她微微挑眉,他还会作画?转而一想,身为皇子,想必自小要学的东西就很多,而他这人懂茶、懂音律,会作画似乎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抿唇而笑:“这是我的荣幸。”
只一个眼色,立即有人去拿来了笔墨,甚至连桌案和椅子都搬过来。染青见状,若是真如木头般站那被画,太过无趣,还是让寒玉把玉凰给搬了出来。
南越尘欣喜若狂,没想到又能听她妙音,也不忸怩,亲手磨好了墨,就开始执笔而画。耳边传来音律与昨晚的不同,是较轻快的那种。
院中环立的人不少,在琴音而起时,就都被融入了进来。已是深秋,时光来去匆忙,让人骤然想起秋天之后就是酷寒的冬天,可却感受不到寒意,就像南绍的冬天,因为有了某人的呼吸,变得温暖了。
忽然,旋律一转,跳过了冬季,走进了春意盎然中。春雨连绵,屋檐下一滴滴流淌着,温柔而又活泼,慢慢转到高昂处,明媚的春光铺天盖地而来,再没了任何沉重,一切都变得欢快,鸟儿呜叫着穿梭林间,大地初醒,新嫩色的小草从冰雪刚刚融化的泥土里钻出来,老树舒展身段,准备换上新的绿衣。
一幕幕春色,在琴声中毫无保留地展开,就连空气也仿彿充满了泥上芬芳的气味。
厅中人听得如痴如醉,三月春光撩人心醉,就如置身其中。
琴声渐低,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南越尘手中的狼毫笔停在那处,久久没有动过,他被带进了那个意境里面。不止是他,所有人在音绝之后,久久不能回神。
一声突兀的弦响,拉回了大家的思绪,只见染青含笑而望。他立即笔下生风,刚已经画了个形在,此时只需再添上几笔即可,等画落成后,笔往旁边一扔,笑道:“刚被你的新曲迷了耳,此画有些相形见拙了。”
染青走到跟前,素白纸上一女子低头抚琴赫然在目,他在她的神态举止上添墨较多,而身后背景以及手中玉凰琴,只寥寥几笔而过,可以说,她是这张画上绝对的主角。那墨彩多一分则显浓郁,少一分则显黯淡。
可见纸上的她在低头间,带着清浅的笑意,可见刚才弹那首曲子时,自己也感染了这种轻快。不得不说,无论从画工,还是意态来看,这都是一副佳作,画中人,飘逸如谪仙。
忽见那处有人匆匆而来,在南越尘耳边低语了几句。染青暗暗观察,从他神色来看依旧风轻云淡,等那人退过之后,于是提议道:“想必你也是懂音律之人,不知有幸可听你抚琴一曲吗?”
“哦?清然是想考我的琴技吗?”
“太子殿下,皇后那……”那个仆人出声提醒,却换来南越尘的瞪眼警告,染青见状轻声道:“看来殿下有事在身,不用为我耽搁在此。”
南越尘也不隐瞒,点点头道:“母后是有事传唤,我去去就来,晚些我们再继续,已经让人备膳了,你可先去用膳。”
染青眸光微转,点头。要懂得把握时机,也要懂得适可而止,昨夜与今晨的事,想必会很快传到宫里去吧,没准现在皇后就知道了,难保太子府内没有她的眼线呢。
午膳很精致,似乎是东云的特有风味,连她曾经那道开水白菜的菜色都有,形味都神似,定是南越尘专门吩咐了的。膳后,月嬷嬷带着人把饭菜一一退下,没过一会又见她进来,带了些迟疑地说:“姑娘,玉姬求见。”
玉姬?染青轻皱起眉,是南越尘的姬妾吗?想乘着他不在府里,故意来找畔?向月嬷嬷飘去一眼,心里有了数,恐怕这是太子府对她的排外,不光是这玉姬,还有这嬷嬷吧。
“请她进来吧。”既然人家已经摆了龙门阵,就算现在推拒了,想必也能寻到别的机会找上门来,不妨就会一下这个玉姬看看了。
很快,月嬷嬷就从外面领进来一个妙龄女子,锦蓝色的绸衣,雍容华贵,发髻挽在脑后,像个贵夫人。相貌细细柔柔,鹅蛋脸,皮肤白嫩,眼眸很大,妆容倒不太浓,看起来很舒服,是个娇柔美人。
玉姬走到跟前,朝染青福了福身子行礼道:“奴婢见过姑娘。”
染青微怔,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在哪听过。抬眼再次去细看,很是陌生,心中有些讶异。月嬷嬷告退了一声就离去了,显然认为把人领进来,后面发生什么事也与她无关了。
忽见那玉姬“噗通”一声,跪倒在跟前,眼中含泪唤道:“恩公,奴婢总算见着您了。”这一声唤,可把染青给愣住了,这恩公从何说起啊?抬头迟疑地去看寒玉,见她也是一片茫然之色,显见也被这情况给懵住了。
玉姬在此时又道:“恩公忘了玉儿吗?奴婢就是当初在街头被您从周恶霸手中救下的玉儿啊,您还帮奴婢葬了父亲的。”
玉儿?这一提醒则完全想起来了,正是那次她才认识南越尘的。记得当初因身份问题无法收留她,而把她推给了这南太子,没想到她竟然做了他的姬妾。并非是她眼拙,而是这玉儿的改变实在是太大了,那时瘦骨嶙峋,现在却是一副婉柔华贵之态,当真是今非昔比。
上前把她扶起来,见她已是满脸泪痕,不由感慨而问:“玉儿,太子对你好吗?”
“恩公,玉儿当初一心只想服侍您,那时奴婢以为您与太子殿下是朋友,故而跟着他定能再见到你,却没想这一别就是将近半年。可能是因为您的缘故吧,太子殿下对奴婢很好,带玉儿回了太子府,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染青细看她神色,安然祥和,似乎很满足于现状。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作为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来讲,可能这样平和的生活是她之所求。只是,这里真的无争端吗?堂堂太子,若有一个玉姬,就定然还会有其他姬妾吧。
他现在是太子,他日就是这南绍的国君,那么玉儿就不再是玉姬,将可能会是妃嫔,到那时,就是无穷无尽的宫斗吧。真为她担心,要在宫斗里立于不败之地,不仅需要聪明的头脑,还要坚硬冷酷的心和狠辣的手段。
斗争之下,人们往往就会失去了本来的面貌,最早的单纯也会消失。
正文卷 206.人心会变
于是染青试探着说:“玉儿,若你不愿做这玉姬,我可试着向太子去提。”她不想这么一个身世可怜的单纯女孩,成了斗争的牺牲品。
玉儿神色一窒,百般迟疑后才道:“恩公,玉儿已经无家可归了,能去何处?在这里,至少不是什么奴婢,而是主子,就安于现状吧。”
染青沉默,没有再劝。
难得在异国他乡遇见故人,三人围在桌边,上了茶水,边喝茶边叙旧。聊到某处,甚觉感慨,染青想,或许南越尘当初忽然改了主意肯收下玉儿,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了吧。现在她有些明白了,玉儿前来不是挑衅,应当是受了他的旨意过来,想调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做说客来了。因为讲上几句,就会有意无意为他说好话。
忽然之间觉得有些索然,没了初见玉儿时的惊喜,神色里的笑也变淡了下来。许是在太子府里有段时间的原因,以前那个单纯的女孩,立即感觉到了她的心思,也不生气,抬头看了看外面天色,见要临近傍晚了,就提出了告辞,说明日再来。
染青笑着颔首,等见人翩然离去后,轻叹了口气。寒玉没发觉主子微妙心思,还在感怀道:“主子,真没想到在这南绍国,咱们还能碰见故人。这玉儿看来也是个感恩的人,仍旧记得当初主子对她的恩情呢,倒也是没白救她。”
却见染青脸上没了之前的温和淡然,唇角的笑也隐去了,疑惑地问:“主子,怎么了?”
染青凝目看着门堂,那里已经看不见纤细身影了,她轻声道:“有时候,人心会变,我们看到的只是表面而已。”语带玄机,却没有点透。
寒玉满脸不解,又听主子在说:“以后你对玉儿留个心眼就是了。”
“这是为何?刚才我们不是相谈甚欢吗?她言行举止都挺落落大方的。”
染青笑着摇头,没再辩解。
人心,永远都是最深不可测的东西。会随着环境而改变,会在你不知道的时间或地点,改变了心态。玉儿固然感恩当初她对她的恩德,却也已经融入了现在太子府的环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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