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婆子愣了,看着聚在门口的百姓们,噎的没话说。才刚确实是他们用暴力在先,摔倒也是个意外。“罢了,不和你们计较。”见俩小厮摔得不轻,丁婆子只好打发他们先回去。没了小厮的帮衬,这次来她只能动口不能动手了。
章嬷嬷笑着合上门,请她们到正房内等着。
江清月故意不让人给丁婆子等人上茶,若她们自己往茶里下药,反诬赖江家,怎么算?
“没礼数!”丁婆子等了半天,不见有人给口喝,气得骂爹。她抿了抿干巴的嘴唇,打算在嘴巴里攒点口水解渴。才刚吼得太厉害,她们三个嗓子咽都干得要命。
江家人果然歹毒!
不多时,江清月到了,她在首座上坐下,悠哉的抿了口饮茶。
丁婆子等见状,愈发觉得口渴,又不好开口要。丁婆子为此火气更大,“啪”的一下拍桌起身,瞪江清月。“江二姑娘,你还真有脸在青州待下去,呸!”
“被拒婚的是你们,要没脸也理该是你们怀府。你哪来的勇气跟我在这理直气壮?青州是你们怀府的么,你们有青州府的地契么,倒晾出来给我瞧瞧。若没那能耐,别在我家门口大呼小叫,影响了我家门前耗子睡觉,也不大好。”江清月双眸灵动,嘴角刚好翘成了最完美的弧度。“顺便说句,这宅子我可是有地契,此刻说赶你走就能赶你走。”
江北、章嬷嬷、问秋三人在一边候命,见闻江清月此状,都惊呆了。
二姑娘骂人的样子真的好美!
“你——”丁婆子气得胸口疼,龇牙咧嘴地捶胸口。她不小心把嘴咧大了,上下唇开裂,丁婆子吸口冷气,一手捶胸一手捂嘴,呜呜地说话:“当初瞧你可怜,我们怀家才收你做绣娘,赏你口饭吃。还真没想到啊,好心养狗反被咬。你没脸没皮,卑鄙下贱……”
“买卖自愿,各凭手艺吃饭,养我的是我自己。倒是你,才是怀家养的狗吧?”江清月勾起嘴角,不欲再多说。瞧怀家主仆这副德行,怀家离没落不远了!
丁婆子没想到江二姑娘这么‘变态’,她尽全力咒骂对方的话,反而都反弹到自己的身上了。
太气人了!气煞死她了!
丁婆子本来就嘴疼、胸口疼,而今连心肝肺也都跟着疼。她已然被气得成了软脚虾,哆哆嗦嗦地站不住,毫无反击招架之力。
俩丫鬟尴尬的扶着丁婆子,不知该走该留。
江清月挑眉看丁婆子等人,“还不快回去!难不成想等我打了肉包子再走?”
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丁婆子晃了半天神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骂她。她气得七窍生烟,扑上去想掐死江清月。她这一挣扎,倒自己把自己绊倒了。上下牙狠狠地相撞,磕了下巴,半张脸都疼麻了。
丁婆子趴在地中央满口流血,疼的泪流满面,再受不了了。
江清月依旧坐在上首位置,气定神闲,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们。
丁婆子心中大骇,至此方明白眼前这位江二姑娘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可是不简单又如何?她们怀府在青州什么地位,处置个小绣娘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有种你等着!
丁婆子要回去,被扶起身的功夫,才想起来自己袖子里还有份文书。太太交代她务必传到。
“我家太太心善,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此刻你若签了这份文书,答应给我们三爷做小,所有的事就此作罢了。若不答应,劳烦江二姑娘好生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姐姐弟弟,呵呵。”
“传句话给你家太太,这么阴狠算计,小心遭报应!”江清月把帕子放在桌上,饮了口茶。锦帕上绣着素淡的兰花,犹如真的绽放一般,散发一缕幽香。
丁婆子懊恼自己真是自找虐,带着人夹着尾巴跑了。
话传到了金氏耳里,根本都不需要添油加醋了。江二姑娘的话‘辣’到了极致。瞬间,金氏便气得发疯,砸烂了屋里所有的东西。
拒婚,侮辱怀家,伤了她两个小厮和一位嬷嬷,如今竟还敢诅咒她有报应!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事关她们怀府尊严问题,绝不能手软。
金氏心一横,决心动手了。她要看到江家姊妹连同那座破宅子一同化为灰烬!
江清月心料自己今天惹怒了金氏。凭她阴损的个性,肯定会再报复回来,而且时间不会隔太久。
章嬷嬷一脸愁容的来找二姑娘:“田产什么的早都处置干净了,倒是这宅子不大好卖,这季节没什么外乡人来青州。本地人鲜少有想卖的。”
“宅子的事儿不必费心了,收好地契,随身携带。家中还有什么贵重物什都收好,衣服挑几件好的带上。”
“姑娘,您的意思是?”章嬷嬷惊讶的问。
“去客栈,先定好房间,等夜深了咱们再悄悄地搬进去。”江清月道。
次日,江清月便使钱让江北找来两个打手。命其夜晚在江家宅院附近守候。并命人每天在夜幕降临前,在江宅的三件卧房内点一盏小油灯,假装屋里面有人住。
江北虽只有十二三的年纪,却年少早成,个头长得高大。乍看他,真像十七八岁的壮年。他自小就爱玩些打打杀杀事儿,而今可以去捉贼了,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江清月嘱咐他道:“切记不要逞强,你们几人也不需要多抓人,只擒住一个便可,更不要伤人过重。”她不贪多,击破一个足够,如此省时、安全、快捷。
江北兴奋点头,把二姐的话谨记在心。
三日后的深夜,江清月正对窗绣花,忽发现窗外有火光闪动。江清月推开窗一看,发现隔街的自家宅院起火了。刚起火,宅子就已经火势冲天,贼人必在房子周围浇了灯油等物助燃。此刻,屋内若真有人熟睡,八成逃不出来了。既是逃得出,也会灼伤皮肤,毁坏容貌。
不多时,有人喊走水了,各家各户热闹起来,纷纷参与救火。
江北等人果真拿到了一名放火贼,堵住了嘴,捆绑的严实,押回客栈。稍加问询,此人便认下了罪行,供出怀府。
第二日,江北便送他去见官。
付松鹤听到“怀府”这俩字头疼了,打发人去知会妻子郑氏。郑氏赶紧通消息给好姐妹金氏。金氏忙使钱托姐妹说情,恳求付松鹤改口供。
怀家们高门大户,还斗不过个贱民了?江家人拿了放火贼又怎么样,只要官商相护,便有千万种借口推脱罪责,真当她怕啊。
金氏毫无惧意,自觉自己只要愿意破财,万事都可解决。
青州知府付松鹤禁不住妻子软磨硬泡,到底顺从了她,意欲将大事化了,护住怀府。
☆、第6章
忽有人来报,高公公来了。
付松鹤夫妇赶紧起身相迎,恭敬地询问高公公:“王爷可有什么吩咐?”
高德禄手里拿着一件玄色衣裳,一脸的不爽。他听闻付松鹤此问,嗤笑两声,冷言反讽:“付大人,你真行!”
“这?”付松鹤心里清楚高公公这是不高兴了,细观那衣服,有点眼熟。付松鹤猛然想起,这正是前段日子他供奉给王爷的新衣裳。
“小小的青州知府,欺上瞒下,一等一的厉害。”高德禄扬着下巴嘲讽道。
郑氏吓得够呛,赶忙凑到付松鹤的身后,偷偷扯了下他的袖子。
付松鹤回神儿,赶紧笑嘻嘻的邀请高德禄去内室商谈。他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偷偷塞给高德禄。
自打王爷住到他家后,付松鹤的怀里就常备银票,以备不时之需,今儿个还真用到了。
付松鹤觉得自己还真挺‘深谋远虑’的。
“高公公,劳请您提点一二。”
高德禄看了下银票的面值,一千两。他笑了,很灿烂。付松鹤见状,也笑了,心也安了。幸亏高公公是个贪财的,这回什么问题可以解决了。
高德禄接下银票,在付松鹤眼跟前晃了晃。“呲呲呲呲!”高德禄几下就把银票撕得粉碎,纸屑飘了满地。
付松鹤见到这一幕,犹如晴天霹雳,愣愣地杵在原地,脸白如纸。
高德禄最后白一眼付松鹤,冷哼,带着人走了。
付松鹤惊得俩腿发软,一屁股坐下,俩眼瞪得溜圆。
郑氏连忙赶来,见老爷这样,万分忧心。她再看地上撕碎了的银票,料知大事不妙。“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付松鹤看见郑氏手里拿着的那件衣裳,抓到眼前仔细看。
郑氏蹙眉,分析道:“我看王爷是不满意咱们供奉的衣裳。可奇怪了,这衣服他们都留了三个月了,也没说不好,怎么今儿个忽然耍起了脾气?”
付松鹤仔细回想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王爷近来没怎么出门,除却去参加送老太爷的寿诞。
宋老太爷,衣服……
付松鹤猛然想起什么。他不敢停歇半刻,马不停蹄地直奔宋家。那日他在宋府,瞧着送老太爷穿的满身气派,只当他因为过寿精气神儿好。如今想想,貌似是那衣裳的关系。
付松鹤查看宋老太爷那日所着的寿字衣。他仔细一瞧衣服上的绣纹,方知这寿字衣不简单。整件衣服上布满了福、寿二字,皆为金线所绣。字周围簇拥着祥云、灵芝、蝙蝠等绣纹,组合成好看的圆形。衣裳共有六十个福寿字,与送老太爷的年纪正好符合,字体绣法各不有相同,字周围的绣纹也是各有各的搭配。‘奇观’皆在细微之处,小精致凑成了大精致,真是一件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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