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桠道:“三小姐,都齐全了呢。”
柳明诚与陈湘如留在了镇子里的一棵大柏树下歇息,坐等绿桠带人来搬东西。
过了近一个时辰,绿桠领了她爹、舅舅等几个壮年男子过来,还赶了一辆牛车,帮忙把大箱子移到了牛车上,一行人往长河村去。
绿桠爹笑道:“公子、小姐好!今年秋天,收了一百二十亩地的粮食,按照小姐的吩咐,我们各家得了两成粮食,又有两成送到了小姐家的粮库里,都是晾晒得干净的,现下是冬天,竟与我们北方不同,阳坡地里还可以种蔬菜,也都种下了,长势极好……”
陈湘如时不时问上几句。
走了一程,就到了长河村,就如绿桠所说的那样,是一个风景幽美的地方,依山环水,人的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青山绿水间有一座极大的庄子,在那庄子的一边又有五六户人家,其间一座砖瓦房院子在几座茅屋间显得异常醒目。
柳明诚早前满揣欢喜,此刻进了院子,先到东屋里一瞧,心就凉了大半截,虽有一张床,可那床上挂着乌不溜丢的一顶帐子,也是六成新的,还有窗帘也是蓝底碎花布的,屋里又有一张破旧的桌案,连个衣橱都没有。
陈湘如瞧他的脸色陡变,问道:“不喜欢这里?”
阿毛道:“三小姐,这能住人么,好些东西都没有呢。”
这座屋子是青瓦房的,三间正房,当中是堂屋,东屋一间,西屋一间,东厢房是厨房、杂房和库房,西厢房也是三间,还有半个多高用石砌的围墙,墙上爬满了蔓藤,有一道院门,院门是木制的,门上挂了铜铃。
陈湘如含着笑:“且先住下,得了空,让绿桠爹帮忙寻木匠,打上些家具就能住人,桌案、衣橱、床榻都打些。厨房里看还差什么,也适当再添些。”
陈湘如领着丫头将东屋、西屋里又收拾了一些,照着乡下人间的下面铺柔软的麦秸杂草等物,又唤了小厮、丫头、奶娘来说话:“如今安顿下来了,但各人负责什么还得说明白,阿毛是跟着公子的小厮,除了服侍公子,还得做好看门守院的事儿,这院内院外、公子屋里由你打扫,每日一早还得另把厨房的水给挑满。”
阿毛一听,让他一人干这么多活。
正要反驳,柳明诚道:“这一院的女人,就只你、我才是男人,你不干这些做什么?”
柳明诚说了话,阿毛埋下头,心里犯着嘀咕:这不是要累死他么,还让他打扫庭院,又每日要挑水。
陈湘如又道:“绿柳会厨艺,这一日三餐就交给你了,许奶娘这里得了空,便帮扶着绿柳,许奶娘原会侍弄庄嫁,我们院里留了几分地的菜地,你也得教会阿毛及丫头们几个侍弄好了。”
停了片刻,道:“许奶娘主要负责服侍好乖乖小姐,再照顾你儿子,如今这年月不易,阿毛、绿柳、绿桠往后每月一百二十文月例钱,许奶娘事多,每月二百文。”
许氏一听往后还有月例可拿,这脸就笑得更灿烂了。
“绿桠除了服侍我,还得浆洗我和公子、小姐的衣服,收拾我住的屋子,你也会侍弄庄稼,主要任务就是弄好我们的菜地。”
虽说赚的钱没以前多了,好歹还有份工钱,她的卖身契还在柳姨手里呢,只不晓得后来有没有给陈湘如。
绿桠甜甜地应了,对她来说,种几棵菜就跟玩似的,她可是打小就跟着父母下地干活的。
“往后,不能像以前一样由绣房给你们做衣服,都得各人做各人的,公子在外面跑得多,往后要留在家里安心读书,许会结识一些像他这样体面的读书人朋友,他的衣服得由外头手艺好的绣娘或我来做。”
绿柳张大嘴巴,香兰摇着帕子捂嘴笑道:“妹妹什么时候学会女红了。”反正她是没见陈湘如拿过针线,拿笔墨倒是常有的事儿。
第047章 打家具
更新时间2014-12-25 8:30:12 字数:2171
陈湘如只不说话,忘了这岔,“和尚还是人学的呢,旁人学得会,难道我就学不来。”
香兰生怕她生气,“你是聪明人,自是学什么都会,我不就是奇怪么,你要给柳表弟做衣服……”音落兀自笑了起来。
绿藤见陈湘如没提她,绿柳、绿桠都有月例,为甚她却没有,她们几个丫头都是卖身到软香楼的,身份是一样的,忙道:“三小姐,奴婢也是一百二十纹的月例么?”
香兰抬手就是一击,“臭丫头,整日的贪嘴贪玩,倒打起月例钱的主意儿的,这兵荒马乱的,老娘带着你便是开了大恩,你倒打起别的主意……”
陈湘如微微皱眉:“二姐这性子不改,往后可如何了得。”
对外只说香兰原是嫁过人的,后来和丈夫不合,又分开了,只因她性子太泼辣,不得丈夫之心,这是许氏知道的事儿,这也是香兰自己告诉许氏编造的谎话。
陈湘如听后微微一笑,也没更正。
在乡下人家,最忌的就是她们的身份,瞒着旁人些也是好的,就是绿桠的家人对外一直都说她们是临安城内小户人家的公子、小姐。
绿藤道:“绿桠都有,为甚奴婢没月例钱?”
陈湘如道:“你也是有钱的,就照着绿桠几个的例,也给她一份就是。”
香兰气哼哼地道:“现在能比以前么,没个挣钱法子,每日吃用哪里不用钱?”
陈湘如道:“绿藤服侍你一场,危难之时又随你一道来这里,姑娘家哪里没有花钱的地方,你省着些使。”
“我最多给她五十纹月钱,如今这年月,哪家的丫头还给钱的。我可比不得妹妹,有柳公子扶持着呢,又是这家的主人,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又遇个不知热的薄幸人……”谎话说得多了,香兰真拿自己当下堂妇看了。
在软香楼里,香兰学会如何看人脸色,也学会的耍泼。
陈湘如懒得理她,打断她的话,道:“公子住东屋,我住西屋,二小姐主仆就住西厢房靠西屋的那间,她素来怕吵,许奶娘母子与绿桠就住靠大门的那间厢房,中间留下一间来,暂作公子的书房、客房,到时候我会将各自屋里缺少的东西都给置备齐。”顿了片刻,又道:“绿桠回头找你爹帮忙,让他帮我们寻几个工匠来,家里得打些家具使用。”
绿藤一脸不悦,陈湘如两个服侍丫头,人家一月一百二十纹都拿得出来,偏香兰说只给她五十纹,这少一二十纹还能理解,这可是一大半的月钱呢。
陈湘如说完了话,道:“各自散去,往后照着今儿说的做。绿藤原是二小姐的人,二小姐说如何就如何,我不好过问你屋里的事。”
香兰挑高嗓门:“再敢和我顶嘴,我便贱卖了你,事没干多少,就想多要月钱,那钱是从天下掉下来的么,我的家底能与公子、三小姐比,快去给我备热水,我要洗澡咧。”
乡野小户,哪里有软香楼那么大的浴桶。
绿藤声低嘟囔了几句,去厨房烧水去了。
许氏很是高兴,她的月例比丫头们都多,自得更用心些。
当夜,陈湘如便睡了个好觉,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听到阿毛挑水回来倒水的声响,又听见绿柳与他说话:“这附近有河吧?否则为甚叫长河村呢?”
阿毛道:“往东一里有条大河,我们村往那座大村方向走不到五十丈不有水井。”
绿柳打听这些,是想知道哪里有水,往后要去洗衣、洗菜什么的。
十二月初一,绿桠爹帮忙寻来了长河村上庄的木匠父子来家里打家具,陈湘如知后山那片林子原是自己的,就领人伐了两棵大树回来,又请了她带来的五户人家的家里男丁来做工,应了每人一天十文钱的工钱,不管吃住,大家见有钱赚,便都过来了。
柳明诚在家里住了几日,便有些烦了,领了阿毛去镇里闲逛,还真认识了两个和他同龄的读书人,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带了他们回家来玩耍,二人见他家里也忙成一团,吃了盏茶就离开了。
有上庄的人听说柳家要寻人做木工活,赶在年节前做好一批家具,也寻讯过来探问:“柳家的东家还需人么?我们是来帮工的。”
一天十文钱,回家吃顿饭又来帮忙,干上几日就能有不少咧。
香兰倚在自己屋的门口,穿着华丽的缎子,眼睛就在那几个强壮的男人身上瞟来看去,她是得找个男人嫁了,总在这里住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嫁了人,再置些田地,也像陈湘如这样风风光光地过自己的日子。
她在那儿看男人,东屋的柳明诚也瞧着异样来:“狗改不了吃屎,是得把她早些嫁出去,免得闹出些笑话来。”
柳明诚与何书生、汪书生交往了半月,倒真受了二人的影响,近来往他们二人借了几本书来看,与他们一样,生了要考功名的想法,以前他因是软香楼柳姨的儿子,打小就被人骂“龟儿子”,现在这二人不知他底细,都以为他是体面人家的少爷公子,也颇是敬重,他极度沉陷在这种虚荣之中。
人多工期倒快,腊月二十这天,各屋所需的衣橱就做好了,另还有主子们屋里摆的桌案、凳子等,也得置备齐全了,又染了生漆,让镇上布庄掌柜新做了窗帘、门帘、帐帘等物,越发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