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爷先是迷糊,随即便是脸色一凛,差点自椅上跌下来,“此话当真?”
杨氏见他面色发白,便心知目的达成了,她故作不明的接着道:“这却是下人来报的,妾身还不甚清楚,只那账房先生倒是来过两回,近日来二爷却是支了不少银两,也不知这样大的票额,都花到了何处……”
杨氏这话将一道完,薛老爷身形便是晃了一晃,他稍微稳了一稳,才又立刻喊了下人,“去,去给我把二爷叫到书房来!”
杨氏眯着凤眼看着薛老爷离开,心里头正冷笑,腰肢上便是一紧,旋即耳垂处一股热气拂来。“母亲~”
“你……”杨氏微骇,连忙一把将他推开。“你作死呢,青天白日,怎么就来了……”说完,赶紧左右看一下,见两个心腹丫头出去把风了,这才放松一点,丹凤眼睛又是斜一斜他。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薛家大爷薛礼谦。
“母亲怎好这般对我?”薛礼谦上前捉住她的玉手,拿在手里揉搓起来,白白净净的面上漾着阴笑。“母亲都与父亲说了,父亲甚个神情反应?”
“你会猜不出来?”杨氏抽回手,盯住他看了两眼,“说来,你这回胆子为何这样大?竟把十多间铺子也折了进去。”杨氏说道最后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那折的可不光是铺子,还是银钱啊!”
“母亲怎会这般想?”薛礼谦亦收回了手,负手立在她身前,面色有些迟疑。“这并非是我所为,却是有人送了封信给我,信里将我一阵刨白,竟是对我之事了如指掌,他只叫我在某一日将薛二引进天香楼的一间房内,其余后续,我皆是近几日才知晓,至于咱家门铺被封一事,我亦是一概不知实情。”
薛礼谦道完,面色亦有几分冷凝,事情虽在按着计划一步步实现,可他薛家此番折损一事,却是有些令他心痛。
杨氏鬼主意再多,可到底是个内宅妇人,闻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静默少顷,薛礼谦却又是阴森一笑,伸手便将这名义上的母亲拉进怀里,“所幸咱们薛家家大业大,便是折了几间门铺,家中的宝贝却还是不少,母亲想不想将这薛家财产俱都纳入囊中?”
“大郎问这话又是何意?”杨氏伸手抚上他俊俏的侧颜,眼眸深处有情愫在涌动,她顺势软着身子偎在他怀里,“这家既不是你当家,更不是我在做主,这些个想法怕只能是空想想罢了……”
“岚儿就是这般想的?”薛礼谦握住面上这只白嫩的手,拿至唇边吻了吻,语声魅惑,“岚儿若是办成了这事,日后这薛家便由你当家做主,还有咱们的孩儿……”
抚上她尚还瘪平的腹部,嘴角不禁溢出阴.邪的笑意,这里却是珠胎暗结,该死的老头子却还以为自己老来得子,薛礼谦心里嗤笑,摸一摸袖口,杨氏手心里便多出一小包药粉来。
“这、这是何物?”杨氏明知故问,面上神情微有些不自然,“大郎真要这般做……”
“你不是日日同我道,厌恶那个肥头大耳、言行粗俗足以做你父亲的人吗?又道如何不愿与他同床共枕,便是宿一晚上你也要受不住,怎么这个时候又突然不忍起来?”薛礼谦似笑非笑,语气显得寻常,可杨氏心里却认定他定在不悦。
“可他终究是你的生身父亲,你怎好这般……心狠?”杨氏自他怀里离开,坐在了一旁的椅上,神色有些复杂。
薛礼谦却不容许她这般心软,遂冷声道:“你忘了当日与我所言?你来薛家多年,就不曾看见他是怎样待我?可曾将我当作是亲子?从来我在他面前都是做小伏低,说起来在他心中,我给薛二提鞋都不配!”说罢,作势就要离开。
杨氏一把拉住他的袖口,扳过他的脸便见他眸子猩红,心里免不得就是心疼起来。“只我这样做了,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你有妻有儿,届时障碍扫除了,我是否也该消失了?”
“我薛礼谦于天起誓,若是待你不好,便遭天……”杨氏及时捂住他的嘴,“我信你。”
“放心,此非急性毒.药,今日下下去,少说也要磨个半月才会断气,期间知道该怎样做了吗?”薛礼谦嘴角立时浮出笑意,“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便是你的心腹也不可。”
“我知晓。”杨氏抱住他的腰身,眼里显出几丝癫狂,“记住你今日之言,若他日你待我薄情,必遭天谴!”
迟疑一下,薛礼谦方拍一拍她的肩,“好。”
☆、97|15.4城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薛二爷之所以有今日,全是他自个咎由自取。薛家里整个一倒台,他薛二就屁都不算!
这事不消多想,背后的推手自是陆叙无误,早先他的计划却并非如此,之所以使用这种稍显得下作的手段,全是因薛二触了他的逆鳞,一日不将他除去他便一日不痛快。于君子他可以礼相待,可于小人却是只能使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一月的光景,昔日富甲一方的薛家可谓是噩耗接踵而来,先是薛老爷不幸病逝,随之而来的又是薛家二爷薛富贵夜间乘兴而归时在路上遭歹人袭击,两个小厮俱被打死,唯独留下薛二一条活命,如今却也是个残腿断臂的模样。
正在众人嘘唏不已的时候,薛家又是传出薛二爷突然殒命的消息,不过短短一月的功夫,薛家里便已翻天覆地,薛老爷与薛二爷不在了,这府中职权自然而然便落到薛大爷薛礼谦身上,至于之后如何,这便是后话了。
再说这薛二,薛府上灵堂棺木俱已为他设好,眼看着风风光光下了葬,谁知一日竟有一残腿断臂,蓬头垢面,浑身奇臭的叫花子爬上前来拍门,口中直嚷叫是这薛家二爷,让府上的狗奴才睁开眼睛看看,定要折辱他之人付出代价!
这声势不小,不少路上行人驻足围观,薛家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守门的定睛一看,还果真与得他们二爷有些神似,可正待折身通报时,一辆奢华的黑帷马车停下,先是露出一双绣工精细繁复的黑靴,随后才见着是一个身着锦衣狐裘的俊秀男子。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薛礼谦薛大爷。
他走近前,几乎是不做片刻犹豫,当即便凝眉冷声斥责,“二弟已然入土为安,今有人前来冲撞亡灵,你们这些奴才难道全是摆设,还不赶快将其撵走!”
薛礼谦这话一出,一众奴才再不敢迟疑,两个合力便将这叫花子拖至老远,更甚还往他身上招呼了几脚,吐了唾沫狠狠啐一口:“你个缺胳膊断腿的臭乞丐,竟还敢称自个是薛家二爷,今且饶你一条狗命,再有下一回,看不拔了你的舌!”
这自称薛家二爷的叫花子当即一口鲜血喷出来,两个奴才骇得一退步,三步两回头地赶紧跑开了,叫花子一时间只恨手脚无用,如若不然,定要上前狠狠教训那只配给自个提鞋的薛大!
呕血间,驻足围观之人逐渐散去,薛家那几人高的朱漆大门嘎吱嘎吱一瞬间被合上,望着眼前这一幕,薛二掩在蓬发后面的眼眸深处,除了滔天的怒火之外,竟还存着两分悲酸之感。
眨眼间,寒风骤起,阴风萧索,天际淅淅沥沥降下寒雨,打在他昔日光鲜亮丽,今日却染垢酸臭的破烂华服之上砸出一个个水花,一股寒意遍袭全身,令他止不住浑身打颤,骨肉里似有千万只蚁虫在啃噬,身体痉.挛,胸口滞闷,好似被人掐住了喉咙喘息不得。
雨越下越大,自远处看去,便见一洼积水中躺着一个人,手脚不时抽.动两下,最终慢慢地歇了下去……
……
嘉和二年,春。
正值三月草长莺飞之际,满园桃花芳菲,景致一派春意盎然。
新科探花郎陆大人府上,宾客满席,欢庆一堂。
席散后,天色已是大暗,探花郎醉醺醺回到房里,脚步虚浮。“小、小宛。”
“夫君。”近前一股酒臭味儿,佟姐儿嫌恶地捏住鼻子,还未开口抱怨,已经显怀的身子便被他一下拥进怀里,尚不及推开来,面上便是一热,只见他“啵”的一声在她娇靥上印下一个吻来。
丫头们尚还在房里,佟姐儿一时又羞又恼,连连在他怀里挣扎,“夫君,快松开来……”
“不松!”难得见他赖皮一回,佟姐儿被他强行抱在怀里又啵了一口,玉面上已经染霞似的红起来,偏头瞧见丫头们一个个捂嘴笑着退下去,更是为她二人合上了房门,心里头便更是觉着羞。
“夫君既喝不得,就不要喝好了,眼下人都醉了……”佟姐儿只当他醉的不轻,一个人自顾自的叹气道。
正是发愁之际,腰间就是一紧,旋即便被他拦腰抱起,阻止已经来不及,佟姐儿心口咚咚乱跳地紧紧抱住他的脖颈,心里头十分紧张不安,就怕夫君醉了,身形不稳,弄得她要跌到地上去。
屁.股挨着了床榻,佟姐儿这才松下一口气来,缓缓睁开美目,便见夫君两手支撑着身子,堪堪悬在她的身上,才放松的心,登时又是一紧,佟姐儿急喘着细气,就怕他一个不慎压了下来,她如今肚子已是老大,把她压疼了还没事,就怕将肚里的孩子压坏了。
这般一想差点哭出来,美目里盈盈楚楚,伸了小手便是死死抵在他的胸膛上,“夫君快起开,别把孩子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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