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清骄傲一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瞧着麦穗,“阿姊,姊夫在县学读书,是不是学问比怀宁哥还要大?”麦穗眼眸一转笑问麦清,“清儿喜欢这个姊夫?”见麦清点头,想起问过张媒婆,这乔安可有功名,张媒婆当时轻咳一声,只说是在县学读书呢,都好几年了,麦穗就猜想他是个纨绔,大概连秀才都不是,若是,张媒婆还不得说出来给男方提气?遂笑对麦清道,“清儿,你姊夫可有学问了,清儿将今日所背的‘尽心’去跟他比赛,清儿一句他一句,若清儿赢了,改日带清儿到乔家住几日,可在县府尽兴游玩。”
麦清蹦跳着去了,麦母笑对麦穗道,“你这孩子,都成亲了,还一口一个乔家,我做饭去了,你歇息会儿。”麦穗答应着,瞧着母亲进了厨房,轻手轻脚来到堂屋之外,就听麦清道,“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该姊夫了。”就听乔安笑道,“姊夫先陪岳丈说话,过会儿再陪阿清玩耍。”
麦穗隔窗瞧见乔安神色,那是极其苦恼,心想别当着我爹的面丢人现眼,省得我爹伤心,就立到院中喊一声爹,麦守义出来笑问何事,麦穗跑过去一把抱住手臂,亲昵说道:“想喝爹炖的鸡汤,今日就委屈爹下次厨房。”
麦守义说一声好,乐呵呵进厨房去了,麦穗听着厨房中爹娘的说笑声,叹一口气,猫着腰躲在堂屋窗下,麦清一心惦记着要到县府去游玩,缠着乔安不放,“姊夫,背嘛,背嘛……”没听到乔安搭话,麦穗探头一瞧,正在擦额头上的汗,一边擦一边说,“你小小孩子,怎么都背上孟子了?”
麦清笑道,“什么小孩子,我都八岁了,我五岁就背完了论语,告诉姊夫一个小秘密,我背书只用看一遍哦,阿姊说这叫过目不忘,阿姊说不能告诉旁人。我一月中有大半月都在玩儿,尽情得玩儿。”麦穗心中嘀咕道,“这个臭孩子,不能告诉旁人,怎么就告诉了他?”又听麦清问道,“那,姊夫几岁?在县学读什么书?一定是大有学问了?”就听乔安道,“不错,姊夫小时候背的孟子,如今研究大学问,早忘记了。”
麦穗一撇嘴,就听乔安道:“背书多枯燥啊,阿清可爱吃米花吗?”麦清摇摇头,乔安笑道,“没听说过是吧?县府刚有的,黄澄澄的,又甜又香又脆,还有各色蜜饯,阿清可喜欢蜜饯吗?”麦穗隔窗瞧见麦清嘴角流下一丝口水,就见乔安满意笑道,“再过些日子,阿清到姊夫家住一阵子去,让阿清吃个够玩个够。”
麦清神往了一会儿,就道,“可是姊夫,这会儿无事可做,还是背书吧。”麦穗捂嘴一笑,就听乔安道,“前日姊夫阿姊成亲,可有放剩下的鞭炮?姊夫带阿清放去。”就听麦清答应着,乔安又道,“放鞭炮若烦了,姊夫带你下河摸鱼捉虾。”
就听麦清一声欢呼,麦穗咬了牙,恨恨心想,这个没出息的臭孩子,又想想牛惕守还有王怀宁,这些人都败下阵去。她撸了撸袖子,都不中用,只能我自己来了,不说让这乔安哭着回去,也得让他苦着脸回去。
☆、第4章 武搓磨
乔安跟麦清在院子外放鞭炮,噼里啪啦尽兴了,说声捉鱼去,一脚踏进院子里,预备拿个竹篓,就见鸡窝边有个穿白底小粉花的身影,仔细一瞧是麦穗,心想怎么换衣裳了?倒是挺清新的。麦穗听到他脚步声,回过头来,手中抓着一只大公鸡,手下一紧,那只大公鸡咯啊咯啊得叫唤起来,凄厉的叫声中,就见麦穗一弯腰,将鸡放在地上,一只脚踩在鸡脖子上,从身后腰间抽一把菜刀出来,刀光划过就听嘭得一声,鸡头剁了下来,乔安目瞪口呆的时候,麦穗一松脚,那只无头鸡倏然飞起,朝乔安冲了过来,乔安不禁疑心身在梦中,都剁了头怎么还能飞?下意识得躲避,不躲还好,这一躲,正好和无头鸡撞在一起,重重撞击之后,血从鸡脖子中喷溅出来,乔安满头满脸都是鸡血,呆怔瞧着麦穗朝他走了过来,因受了惊吓一时间有一些失魂落魄。
谁知麦穗瞧也不瞧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无头鸡,扔在了一个盛满热水的铁盆里,又是嘭得一声,染了血水的水花溅起老高,乔安就一哆嗦,这时麦清拣了炮花进来,看一眼乔安咯咯笑了起来:“姊夫怎么成了血人?”
麦穗搬一个板凳拔着鸡毛,不错眼珠欣赏乔安的狼狈模样,就听麦清说道,“姊夫是不是中了邪了?这么半天不动也不说话。”麦母听见麦清嚷嚷,从厨房出来,哎呀一声,过来对麦清道,“快,快请你姊夫进屋去,端些水洗脸洗头,外袍脱下来,刚给你爹做一件新的,让你姊夫换上,这得多腥啊。”又回头对正低头抿嘴偷笑的麦穗道,“早起你爹都宰一只鸡了,不用你忙,你也是的,说过多少次了,剁了头要踩住了,唉……”
麦穗嗯嗯啊啊答应着,只觉心情无比舒畅,拔好毛哼着歌进了厨房,麦母忙道,“你看看乔安去,城里的贵公子那见过这个,会不会吓着了?帮他洗洗头发换好衣裳,快去。”麦穗笑道,“麦清陪着他呢,我洗洗手再去。”
洗着手假装随意问起席太太,见母亲摇头,就说是乔安的姑母,闺名叫做蕙娘,麦母有些惊讶,“蕙娘跟乔家还有来往吗?”麦父在一旁道,“蕙娘这些年日子越过越好,席秀才当年弃文经商,如今儿子秉承家业,女儿嫁了一个好女婿,三年前科举高中进了翰林院。”麦母说声阿弥陀佛,笑道,“这就好这就好,当初闹得险些丢了性命。”麦父一笑。
麦穗见父母不肯再多说,擦了手出来,来到上房门口,就听到乔安问麦清,“阿清,为何这鸡剁了头还能飞?”麦清一本正经道,“大概是不甘心死去吧。”其实麦穗也不知道为何,她小时候见过一次,就记住了,故意使出来吓唬乔安。
麦穗进了堂屋,嗤一声笑了,乔安换了麦父的衣裳,麦父较乔安矮些又健壮些,衣裳穿在乔安身上,袖子短了一截露着白色里衣,袍子下摆吊着,靴子都露了出来还留一小截里裤的白边,虽短却宽松,从上到下都晃荡着,刚洗过的头发乱成了一团,鸟窝一般顶在乔安头上,乔安还未回过神来,只坐着发呆。麦穗让麦清拿了铜镜来,往乔安脸前一放,乔安往铜镜中一看,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饭菜上桌,香气扑鼻,麦母为乔安盛一碗热热的鸡汤,乔安方回了些神,脸上又挂了和煦的笑容,没说几句话,麦穗笑道,“对了,还没问过夫君,上月秋闱考得可好?过些日子放了榜,可就能赴鹿鸣宴去了。”乔安脸上刚浮起的笑容又下去了,想他乔安,春光秋色从不辜负,常常上着课,长腿一跨迈出窗台逃学去也,夏日戏水冬日赏雪,成日忙作一团,没学问就没学问,他从不在乎,可今日被麦清将了一军,这小子五岁就背完了论语,他乔安如今十八,都背不完全,人有脸树有皮,他不得不承认,起了些羞耻之心。
麦父在女儿成亲前,早将女婿打听得清楚,只说这孩子虽不在学问上用功,性情却不坏,不欺男霸女也不进青楼,家中也无通房啊姬妾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还是孩子心性,每日忙着和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公子顽闹,顽闹些什么呢?有新鲜的吃食就去尝尝,瞧瞧耍猴的,看看卖艺的,去醉仙楼喝些不花银子的美酒,去河边柳树下跟挂摊的神算子下棋,一下就是一天,天不黑不收手。
麦父看乔安有些尴尬,笑笑说道:“常言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人呢,不一定都要读书致仕,都去做官谁做民?从来都是官少民多。”乔安就觉找到了知音,起身敬岳父一杯,满盏喝干笑道,“岳父说得有理,乔安也明白,不读书可以,但是为人处世的道理不能不懂,岳父岳母就放心吧。”麦父点头,“没错,人呢,不管贫富,都要有一技之长,方为安身立命之本。”
说到这话,岳父就严肃了,乔安忙忙称是,麦穗翻了白眼,爹可真会添乱,话是没错,可说的不是时候,看着乔安脸上的笑容,麦穗就不痛快。
刚吃过饭,就听院门外门环叩响,麦清跑去开了门,涌进来十多位大娘小媳妇,都笑眯眯看着乔安,乔安头皮一麻,就觉成了给人作耍取笑的猴子,这又是什么风俗?
这确实是当地风俗,新人回门,邻舍的婆娘们都要来瞧瞧新女婿。这些大娘小媳妇本来因乔安的富贵身份,还有些距离感,看见他的衣饰打扮,就都笑了,这位说,“原来城里的贵公子也穿粗布衣。”那位说,“麦穗,你家郎君这衣裳不合体,是你缝的吗?”又一位端详着他,“呀,这脸也太白了,莫不是敷了粉?”蹭一下一位大娘窜到近前,伸手就捏一下乔安的脸,拈着手指哈哈笑道,“没有敷粉,不信,你们都过来摸摸……”
乔安眼见十多只手伸了过来,悲愤得往后退了几步,麦穗在旁乐不可支,倒忘了还有这样一出,真是意外中的惊喜。就在乔安快要爆发的时候,麦母过来解了围,笑说道:“你们也收敛些,虽说我这女婿好性情,不比咱们村子里乡野,再闹下去他该挂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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