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宫里,温荣见到李奕邀请的宾客。
与其说是宫宴,不如说是李奕心腹的小集会。温景轩、林子琛皆在,还有好几位谢家人,应国公也来了。应国公高冠髯须,虽已过知天命之年,但精神矍铄气势凛人。在温荣眼里,应国公是大圣朝当之无愧的第一武将,正值当年,现在要急流勇退,只是为了避开琅琊王氏的咄咄逼人。
温荣等女娘在麟德殿坐了会,看了两场鼓乐。临近用席面,谢琳娘吩咐宫车将大家都接到清宁宫。用过午膳,琳娘询问温荣等人想听什么戏,她准备吩咐戏班子在清宁宫搭台。正说着话一名含元殿的宫婢通报后进殿寻温荣。
宫婢未避谢皇后和丹阳长公主,朝三人见礼后,颇为焦急地说道,“南贤王请王妃至含元殿说话,还请王妃随奴婢移步含元殿。”
先前在麟德殿温荣确实听李晟说,用过午宴他会去一趟含元殿。可若真有事,晟郎也该命桐礼过来寻她。
温荣半信半疑地看着那宫婢,颦眉问道,“王爷可言是何事,我这正与皇后、长公主说话,若无要紧事,一会出宫我再去寻王爷吧。”
宫婢有些为难,“王爷似有些不舒服,桐侍卫在一旁照顾,这才命婢子过来请王妃的,王妃若是不肯去,奴婢无法向王爷交代。”
听到李晟身子不舒服,温荣心里一紧,琳娘仔细端详了那宫婢一会,附在温荣耳边小声说道,“确实是含元殿的宫婢,并非王太后的人,今日宫里宾客均与王氏无关,想来王太后也不敢有甚不轨举动。荣娘跟过去看看,以免王爷真有事。”
温荣朝琳娘点点头,起身随宫婢离开。宫车行了约莫一刻钟时间,未前往众臣聚集的含元殿主殿,而是在含元殿偏殿的一处内坛停下。宫婢扶温荣落马车,又请温荣乘上肩舆径直进内殿。
穿过长长走廊,宫婢撩开五色珠玉门帘,将温荣请进内殿后,转身守在殿门外。
不待温荣疑问,一袭明黄行服束金冠的李奕便朝她走过来。
温荣一时愣怔,看来不是晟郎找她,也非王太后设局陷害她。
李奕几步走到温荣面前,忽然抬手就抚上温荣面颊,温荣猝不及防,吓的往后连退了数步。
温荣心怦怦跳,“臣妾见过圣主,那宫婢言南贤王身子不适,臣妾才特意赶来,不知南贤王现在何处。”
李奕诧异地挑起眉毛,“五弟身子不适么,我怎不知晓。”说罢李奕笑了笑,“定是那宫婢胡言,荣娘不必当真,此处只有我一人。”
温荣看向李奕的眼神颇为复杂,她前世的记忆恢复了,知晓李奕确实对她念念不忘,且李奕前世未做甚对不起她的事。可她现在心里只有李晟,她不可能负他,对于李奕她只有感激和歉疚,并无丝毫爱意。这一世与李奕既已无缘分,她就该劝李奕莫再强求。
李奕面上神情忽然舒展,欣喜地说道,“荣娘定是记起了所有事情,荣娘看我的眼神不再似以往那般冷淡和疏离了。”
温荣蹙紧眉头,“臣妾不明白圣主在说什么,”温荣忍住立即转身逃开的冲动,认真地说道,“臣妾虽愚钝不解圣主之意,可心里却有话不得不说,还请圣主莫要治臣妾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
李奕难掩激动,柔和的目光是浓浓的眷念,点头时又朝前走了一小步,“荣娘尽管说,我怎舍得罚你。”许是担心吓着温荣,李奕走了一步后便堪堪停住,直直地望着温荣,眼角眉梢皆是欢愉。
温荣无法面对李奕双眸里的炙热,避开李奕目光,撇眼看向其身后的花鸟纹嵌宝石珐琅檀木屏风。
温荣抿了抿唇,苦口婆心地道,“圣主即位不过月余,如今天下看似太平,但圣主英明心里定然如明镜一般,知晓外患未除,内乱新起。圣主理当将心思放在朝堂与苍天百姓身上,不该再念着虚无缥缈的儿女情长,如此才能不负太上皇对圣主的期望。”
李奕听到温荣提及内乱时,眉毛几不可一见地皱了一下,转瞬又染上浓浓情意,“不想荣娘亦是难得的直臣。内殿无人,我与荣娘皆敞开天窗说亮话可好。荣娘所言的内乱是何意,是指南贤王要谋反,还是以太后为首的外戚弄权,动摇我帝位。”
温荣听到李奕言南贤王要谋反,大惊失色,猛地跪下来,“还请圣主明察,南贤王绝无谋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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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白四十九章 时来不轨意
李奕上前将温荣扶起,目光落在温荣发髻的玉簪上,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地闪过几点前世记忆片段。
李奕早已习惯突如其来,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记忆了,他无所谓梦境是否残缺,因为他心里有数,只要温荣回到身边,不论记忆或是生命,都将圆满。
李奕心疼地说道,“荣娘快起来,不过是句顽笑话罢了。此次出征五弟明知凶险,却毫不推诿干脆应下,我知道五弟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
不待温荣松口气,李奕话锋一转,忽然问道,“荣娘现在还是喜欢白玉发饰?荣娘是否记得我曾经送的莲花莹玉步摇。”
温荣捏紧手帕,李奕前世曾赠她一支莲花莹玉步摇,她确实很喜欢,除了必须盛装的朝贺祭典外,其余时间都会将步摇簪在发髻上。
温荣眉眼低垂,神色不变,“圣主隆恩浩荡,恕臣妾愚昧。臣妾已记不清圣主赏赐南贤王府的财帛里,是否有莲花莹玉步摇。”
李奕看不到温荣的眼睛,清雅面容现出一丝不满,声音沉缓地说道,“先才我已说了这里无外人,荣娘何须再藏着掖着,难道荣娘还未完全恢复记忆?若如此,五弟就该驻扎在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李奕一步一步逼近温荣,温荣被李奕的威胁气得胸口起伏。
温荣转身要离开,却听到咯吱一声,内殿的门被宫婢从外面锁上。温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看向李奕的双眸再次蕴满怒气。
看到温荣模样慌乱,李奕嘴角翘起微微露出雪白的牙齿,“原来荣娘真未记起。其实荣娘不必怕我。我并无不轨与冒犯之意,之所以朝荣娘走来,是因为我不能接受同荣娘这般疏离。”
温荣已退无可退,靠在内殿的墙壁,冷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奕,“圣主逾矩,还请圣主留步。南贤王前往边疆是听了圣主诏令。出征目的是要扫除外患。让圣朝国泰民安。南贤王一心为圣朝、为圣主,圣主不该因私人恩怨,而寒万千将士的心。”
李奕朗声笑起来。他觉得有趣,纵是不能搂着温荣一亲香泽,但这样说话他就十分开心了,李奕笑着朝温荣摇摇头。“荣娘所言差矣,我与五弟绝无私人恩怨。倘若五弟有异心,我惩罚他更不会寒万千将士的心。荣娘言圣朝必须国泰民安,这点我万分赞同,可如何国泰民安呢?无非是攘外安内。如今我正在攘外,安内要对付我生母和王氏一族无疑,可五弟……荣娘如何证明五弟无异心。”
温荣很谨慎。李奕会出此言,肯定是记起前世晟郎的谋反之举。既如此李奕必派人盯梢和暗查晟郎了,且知晓晟郎如今的一举一动。
从李奕要晟郎出征,再要求晟郎对付王家人,可看出李奕是彻底将晟郎视作可以利用的棋子。
现在要她证明晟郎无异心,不过是在逗弄她,温荣低头说道,“圣主英明,任何事情都瞒不住圣主,漫说南贤王根本无异心,纵是有异心也只是心里想想。谋反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南贤王一个不占,他根本无能力无资格同圣主争。南贤王一早就明白这道理,故一心一意、竭尽全力地扶持圣主。”
“原来五弟在荣娘眼里那般无能,”李奕忍不住欺身向前,高挺的鼻尖几乎贴到温荣面上,“其实荣娘记忆未恢复也无妨,五弟要走了,这一去数年,荣娘一人孤苦,可愿让我排遣荣娘的寂寞。”
李奕被自己脱口而出、调戏温荣的污言秽语吓了一跳,他自诩君子,可此时在温荣眼里,恐怕不是李晟无能,而是他不堪吧。
果然温荣眼里的震惊慢慢变成不屑,其藏在身后袖笼里的手越收越紧,甚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许是被温荣轻蔑神情刺激到,李奕忽然觉得领口变紧,勒得他喉咙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李奕涨红了脸,抬手扯上圆领,圆领排扣猛地崩坏掉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噗噗声,领襟上也撕开了一道。
一股热流从小腹涌起,李奕不知晓自己有多少日未临幸后宫女人了,皇后怀孕,王德妃是琅琊王氏人,他连碰都不想碰。继承大统后他有陆续再纳数名妃子,可皆不合他意。每晚在梦里出现徘徊,扰乱他心意的都是眼前的小娘子,他只恨不能将这副柔软身躯压在.身下,他必须夜夜忍受相思和欲.火带来的折磨和痛苦。
李奕双手扒上温荣香肩,就要发狠将温荣衫袖扯掉时,手背一阵刺痛,李奕倒吸一口凉气,疼痛和鲜红登时令他清醒过来。
李奕手背被利器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鲜血正一点点溢出来。李奕要质问温荣,却发现温荣紧握一根尖头沾染了他鲜血的金簪,金簪抵在雪白的脖颈,温荣吹弹可破的肌肤已被金簪扎出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