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郎中点头,说道:“当时时间紧迫,我们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时,蜀州府城到处都是厮杀哭喊声,柳荫街的居民得到消息早,都插上了柳树枝,整条街的人才得以幸存!”
殷修竹听胡郎中说完,也是一番感慨,当年骡马街的居民欺人太甚种下苦果,终是自己咽下,当年柳荫街的郎中行善积德,善有善报。世间各人缘法不同,有人造孽有人行善,善恶之念,一念之间,因果皆是不同!
胡郎中说道:“‘八大王’罪孽太重,终究惨死荒野,外面天地也换了主人,关外人南下建立了清国,‘八大王’就是被清国官兵剿灭的,听说,新的蜀州巡抚已经上任了,只是蜀州府城十室九空一片荒芜,大街上到处都是野草野鸡,住不了人。新的蜀州府也迁到阆县了,清国的官员也都驻了去。清国官兵满蜀州通缉‘八大王’余匪,我们也是等世道太平了,才启程回乡的。”
二宝安慰道:“师傅,清国兵士帮忙剿灭了‘八大王’,咱们蜀州从此也太平了,你老就放心吧,等咱们把镇上的医馆建起来,日子慢慢会好起来的!”
胡郎中点头,问了问二宝乡村医舍的情况,二宝笑道:“很好,能治病救人,帮衬乡邻,我很满足了!”
“恩,你这孩子资质聪慧,医术很好,假以时日,定当超过为师!”胡郎中赞道。
二宝谦虚道:“师傅过奖了!”
胡郎中回到家乡遇到得意弟子,心情好了很多,又絮絮叨叨的谈了好多。一行人到达桃家的时候,村里好多人已经迎了出来。
当村民们得知胡郎中一家在蜀州府城的遭遇时,一片嘘吁,幸好当年种下善因,如今收获善果,保全了一家人性命。
当村民们得知外面的天下已经是清国了,又是一阵嘘吁,改朝换代的他们关心不了,只求新君主能治理好天下,让他们过回以前的安乐日子。
当村民们得知清国的官兵正在四处剿‘八大王’的余匪时,欢呼声四起,终于可以过太平日子了。
胡郎中一家人到来,桃三爷喜不胜收,安排胡家人住到了山腰殷家,到此为止,王顺家人,李掌柜家人,胡郎中家人都住到了桃家村。人多了粮食也不够吃了,幸好殷修竹和潘掌柜存粮多,一群人稀粥咸菜穷乐乐,日子过得也逍遥自在。
不久,清国新派的县令上任,县衙差役正式上岗,世道总算安定下来。潘掌柜、李掌柜和胡郎中都商量着回镇上把铺面建起来。三人商议完,带着女婿徒儿忙开了。王顺在镇上的房子也烧没了,他弟弟家人远在老家,王顺跟媳妇谋划后,也决定还是留在镇上,继续做贩猪生意。
村里壮劳力多,都主动去镇上帮忙,当然,掌柜们工钱也给的丰厚。等到镇上的店铺建好,潘掌柜李掌柜胡郎中和王顺按照事先商定好的,合力在村里摆了三十桌酒席,请桃家村全村老小吃一顿,感谢桃家村灾年的收留和帮助。
村里人好久没有吃过酒席了,都喜笑颜开的来到桃三爷家院坝里,八大碗的肉又大又肥,对少油水的村民来说,真是太诱人了,众人放开肚子吃,最后,连碗底的油汤都用馒头蘸干净了。
嘴巴享受了,肠胃却接受不了,很多人回家不久就钻进茅房里了。
桃家医舍里挤满了患者,都是暴吃暴饮引起的腹泻胃疼胃胀等毛病。承办酒席的几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好心办了坏事。桃三爷乐呵呵的安慰道:“没事,他们绝对不会怪你们的,他们心里肯定可惜了这桌酒菜!”
果不其然,刚止住泻的桃长祖从医舍里出来,对桃三爷抱怨道:“三叔唉!可惜了这一桌酒菜啊,嚼的我牙龈都酸疼了,下肚却没管到半个时辰,这不争气的肚子就拉光了!可惜了哟!太可惜了!”
桃三爷跟潘掌柜他们相视一笑,然后对桃长祖道:“谁让你贪嘴,顾上不顾下!”
桃长祖叹道:“哎!咱就是这穷命,好不容易吃顿好的,还服不住!三叔,我瞧你吃了两个白面馒头一碗粉蒸肉,你拉了没!”
桃三爷气的吹胡子,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可不像你那样贪心,一碗不够还要一碗,最后连碗底都添了!”
桃长祖哈哈笑着,还没等笑完,就捂住肚子抱怨道:“哎哟,这药起效太慢,我又想拉了!三叔,你家茅房在哪个位置!”
桃三爷道:“我劝你还是回家去拉吧!咱家茅房外人都排上了!”
桃长祖不信,捂住肚子跑后院一看,果然排上了,他气的朝排队的人骂道:“你们这些臭小子,咋这么懒呢,手长脚长的三两步就跑回家了,都在这里耗着干啥?”
☆、第一九八章总有老的一天
这时,茅房门开了,桃长祖的大儿子桃永新从茅房里出来,桃长祖赶紧冲过去,想插队进茅房,被排队的小伙子拉住,“长祖叔,先来后到啊,我们也憋不住了!”
长祖祭出杀手锏:“必须让我,我可是村里出了名的知客师,谁不让我,成亲的时候我让谁好看!”说完,挤进茅房,砰的栓上门闩。
“永新,你爹咋这样?”
“嘿嘿!憋不住了吧!兄弟伙都忍忍吧!”桃永新解决完内急,身心俱是舒坦,说起话来语气更是轻巧。
“去!说的轻巧,你刚不是也憋得脸通红!”
桃永新嘿嘿笑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反正,现在我不用憋了!”话音刚落,他肚子里咕噜一声响,桃永新暗道不妙,捂着肚子猛拍茅房门,嚷道:“爹,你快点啊,憋不住了!”
排队的小伙子怕笑起来后面失控,一个个都咬牙忍着,上面憋着笑,后面憋着火。
尽管很多人肠胃服不住猛然间的大油大腻,拉的稀里哗啦,但是对潘掌柜李掌柜胡郎中和王顺还是心存感激,灾了三年多,终于饱了一次口福。
第二天,潘掌柜、李掌柜、胡郎中和王顺带着家人辞别了桃三爷家人,踏上了回镇的路。毁掉的已经重新建好了,剩下的日子就是好好经营,好好活下去。
热闹的桃三爷家院子瞬间冷清下来,大宝跟着岳父去镇上经营悦来饭馆。短时间内是不会回家的。二宝也去了镇上,师傅的胡氏医馆,岳父的百草药行,他都要去帮忙。
三宝给桃三爷做了个拐棍,打磨的相当光滑,笑嘻嘻的递到爷爷手边,说道:“爷,你拄这个试试,看看合不合手?”
桃三爷瞪了三宝一眼,哼道:“我还没老到走不动路!”
三宝笑道:“爷。这不是给拄着走路的。是给你拿来打人的,你看这一屋重孙子,又吵又闹烦死了,你看谁不听话。就拿这拐棍打谁!”
桃三爷接过拐棍。手柄光滑甚是合手。然后,举起拐棍,朝三宝挥过去。
三宝跳出攻击范围。贼笑道:“嘿!早料到你有这招!”
桃三爷气的吹胡子,三宝道:“瞧着挺好用,拄着吧!”
桃三爷拄着拐棍起身,在院坝里试走了几圈,心里叹道:“哎!老了!老了!”
“爷,你歇着吧!我去地里忙活去了!”三宝说完,去后院杂物房取锄头。
四宝五宝也在杂物房,三兄弟扛着锄头下地去了。三宝把五宝肩头的锄头夺下,道:“五宝,地里有我和你四哥就够了,你读书去吧,如今清国新开科举,争取考个秀才回来!”
四宝点头道:“蜀州学子大多都被‘八大王’杀害了,如今蜀州学子稀少,五宝想来机会也大的多。”
五宝把锄头抢过来,一本正经道:“你们以为考个秀才那么容易?县考、府考、院考都过了才算考中秀才。就连县考报名都极其麻烦,不仅要同考五人亘相联保的文约,还要本乡老秀才的证明,保证没有冒名顶替,保证不在服丧期,保证不是假造姓名,保证身世清白,方准应考,成绩名列一等的秀才称为廪生,廪生才有廪米津贴。而且,秀才功名也不是永久不变的,三年还要岁考一次,考的最差的,要革去顶戴,‘秀才三年成白丁’这种事多了去了。”
三宝四宝虽然读过几年族学,对科举真没下心了解过,听五宝这么一说,真心觉得科举之路比他们扛锄头种地艰难多了。
五宝接着说道:“族学虽花费少,但真要走上科考之路,花费不是小数,而且,为了个秀才的功名整日读书不事生产白吃白喝,我五宝可做不出,除非能考中廪生有廪饩银领!”
三宝四宝说不出话来,三宝拍了拍五宝的肩,说道:“你也大了,自己也有思量,不管你做啥,三哥都支持你!”
四宝点头道:“四哥也支持你!”
五宝笑着点头,晃了晃肩上的锄头,道:“走,下地干活去!”
十八岁的少年,笑起来俊朗又阳光,三年的灾害,亲事都没人张罗。
李氏的意思是五宝可以再等年两,攒些家底了,再给他张罗亲事。迫在眉睫的是小玉儿,十九岁的大闺女了,亲事不得不操心起来。
李氏年纪大了,孙子们的亲事交给儿媳妇们去操持,她只做最后的审度即可。小玉儿对婚事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嫁的近,不能像大姐姐一样嫁到本村,冯家村就成了最近的目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