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入宫前,曾在宫外诞下一女,”刘彻笑道,“如今我将她找了回来。”
“彘儿,你可知,你这番动作,定会有人……有人因此辱你啊。”窦太后叹息一声,却有些为刘彻难过。
“大母,那个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血缘是断不了的,视若无睹也只是自欺欺人。”刘彻道,“且,我希望阿母能开心一些。”
“彘儿纯孝啊,”窦太后赞道,“罢了,若日后有人敢因此说你一句不是,老身拼了命也要为你撕辩一番。彘儿如此纯孝,岂能有人再污蔑?”
今日殿上,窦太后开口便是三次称赞刘彻纯孝,此言已一一被内侍记录在册。殿上众人不是傻子,都算是看明白了,这事可以用来攻击王娡,但却不能说刘彻半句不是。否则,便是同窦太后为敌。
“罢了,今日是皇后与那女子相聚之时,老身不好打扰,皇后,带着你的女儿回椒房殿去吧。”
“诺。”王娡又羞又气,偏还不能说什么,只得做出万分感恩的样子来,“女儿在何处?”
金俗穿着宫人的衣裳,走了过来:“阿……阿母。”
“谁给你传的这衣裳!竟是宫人样子!”王娡顿时有了出气口,立刻斥道,“岂有此理,竟这般侮辱……”
“阿母,给她这身衣裳的人是我,”刘彻回头道,“总不能让她着内侍之裳吧。”
王娡登时不能再说,只得道:“我一时太过激动,这样其实十分妥当。”
程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后姐姐看来是太过喜悦了,竟前言不搭后语,十分颠倒。哈哈,还是快回椒房殿庆祝吧,看着姐姐,我也才明白什么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哈哈哈,这位娘子,你是有福气了,如今亲母做了皇后,你怎么着也能做个翁主对吧?哈哈哈哈。”
程姬说的很是惬意,在这后宫中,除了薄美人,栗姬,便是她的身世最为高贵。如今却被个什么都不如她的王娡踩到了头上去,她心头不满已久。如今证实王娡不仅身世不如她,且还是个二嫁之妇,便真的忍不住了。
王娡闻言心头暗恨程姬不已,却什么都不能说,一把抓着金俗便仓惶离去了。
“你们也下去吧,太子留下,我有话对你说。”窦太后淡淡地吩咐道。
“诺。”众人齐声应道,尔后便慢慢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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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寂静,良久,窦太后方言:“明日你同娇娇便要启程,一路需多加小心。也要趁此多看看这大汉的天下,看看这些用尽一生供奉我们的子民。”
“诺,”刘彻道,“我会好好的去看看这大好的山河。”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高祖时,暴秦无道,至苍生于不顾,万民不得已反之,高祖斩蛇起义,经历七载,终成汉室天下。可天下却百废待兴,满目苍痍。那时天下总共不足十万户。经历几代帝王休养生息,总成如今二百万余户。彘儿啊,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你好好的看看,看看你的先祖们,看看你的父皇治下的这大汉山河。他们是你的,都是你的。你好好的看看,这是怎样的一副重担!”
窦太后说的越来越激动:“世人皆羡皇家富贵,却不知,要受得起这富贵,便要挑得起这重担。你端看你父皇,为帝以来,有过几次能顺心而行的时候?”
她越说,心头越是悲伤,忽然便想起了自己的幼子刘武,那时候的她究竟是在想什么非要让阿武尝一尝这万人之上的滋味?
“高处不胜寒,你父皇虽是皇帝,可身边竟连一个知心人都没有。”窦太后叹息,“彘儿,唉!”
刘彻看着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心头满是苦涩:他虽然不能体会为帝的心酸,却从她身上,看到了为母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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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吁~”一个急停,正在车内沉思的平阳长公主刘莹险些扑倒在车厢内。
“怎么了?”她忙问。
“长公主,路边有人打斗,刚刚闹到车道上来了。”那驭夫忙道。
“打斗?天子脚下竟有人这般行事!”平阳长公主一愣,“让人立刻去找长安尹来。”
“诺!”外头的侍卫应了一声。
“继续走。”平阳公主道。
“长公主,前方已然过不去了,”那侍卫长折了回来道,“是几个地痞恶霸在争夺一个小娘子。”
平阳长公主一怔:“小娘子?多大?如何长相?”
“约十二三岁,貌甚美。”那侍卫道。
“且等着,待长安尹来,我倒要看看那小娘子如何姿色,竟引出这场乱来。”刘莹想起王娡所言之事,便不急了。
驭夫应了一声,将马车驶到安全地带。
过了约莫一刻,马车外便有人道:“在下长安尹,拜见平阳长公主。”
平阳长公主拉开车门,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中年人双手抱拳正向她行礼,他身边是两个身形单薄的孩子:“你们两个,抬起头来。”
那两个孩子犹豫一刻,方慢慢抬起头。
刘莹看过去,只见大的那个容貌清丽,五官生的极好,小的那个却是个儿郎:“我只要看那个小娘子。”
“是,是,”那长安尹慌忙道,“只是长公主,此女却同此子乃一对上京投奔亲人的亲姐弟。分不开的。”
“哦,投亲?”刘莹看向那女子,“你的亲眷何人?现在何处?”
那女子有些怯怯,却极为清晰作答:“是我的叔叔,我同弟弟父母已双亡,故来投奔叔叔,却不想到了长安,才知道叔叔早已搬离不知去向。”
她声音婉转如黄莺,十分清脆悦耳。
“所以你便被人觊觎了,”平阳长公主道,“无怪,你这等姿容自然是极其容易被人觊觎的。”
那女子一咬唇,好半日方跪了下去:“求长公主救赎。”
她的弟弟还小,约莫五六岁模样,见姐姐跪下,便也慌忙跪下。
“我为什么要救赎你?”刘莹站在马车上看着她。
“婢子愿为奴为婢,供长公主差遣,只求长公主能让婢子弟弟读书知礼,将来有个前程。”那女子道。
“为奴为婢,供我差遣?”平阳长公主笑道,“你倒是聪明,知道你的弟弟只有跟了我,才有出路。好了,就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上,我收下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抬起头,轻声道:“奴婢,卫子夫。”
☆、第29章
刘彻一行离京,不过带了侍卫十人用以保护安全,身旁所伺候的不过内侍董封一人。
两人自然扮作少年商户夫妇,一路只说是回家看望老人,趁着暮色,便离了这长安城。
此次出使梁国,刘启并未公开过二人行踪,但有心之人并不少。只一留意,便可发现太子已多日不朝。太子宫宫门紧闭。就连馆陶长公主刘嫖入宫,也只在长乐宫中逗留。如此综合一细思,聪明人便能猜想出,太子与太子妃多半已不在宫中。
可若是不在,又会去哪儿?却有待商榷了。
刘启和窦太后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旁人能想到的,他们早已想到。只便是这样,他们却也没想过要帮太子遮掩什么。
此时,一侍卫打扮之人匆匆入殿:“启禀太后、陛下,太子与太子妃今晚宿在东窑。”
东窑是长安的近郊,离长安城门不过四五十里路。日暮出城,此时不过两个多时辰,竟已入宿东窑,这脚程却已不满。
窦太后点了点头:“苦了娇娇和彘儿,他们宿在哪里?民家?还是客栈?”
“是民家。”那侍卫道,“太子妃与太子商议,入住客栈目标太大,不如化整为零借宿民家。一来省却开销,二来也能便宜行事。”
刘启点了点头:“娇娇心细,我听闻正经的商家行路,也爱借宿民家,却是为了省一些钱出来,更是为了同民家探听一些特产实价,免得被人骗了。”
“总而言之那民家不比宫里,娇娇同彘儿这次算是吃大苦了。”窦太后叹息。
“这一路可还顺利?有无人探听太子一行身份?”刘启又问。
“飞鸽传书的繒书上未曾提及。”那侍卫道。
“莫心急,娇娇同彘儿方出来不久,那些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还不会那么快便轻举妄动。再且,若有什么突发的情况,不正也和了你我二人想要琢玉的心思?”窦太后道,“彘儿聪慧,娇娇心细,想必遇事尽能化吉。再说,博文不是跟着?他的武艺可是尽得其父真传。”
“但愿如此,”刘启道,“虽说玉不琢不成器,可啄起来却真让人提心吊胆,生怕这万一啄不好,玉就没了。”
“阿启多虑,必不会如此,”窦太后心头虽也有这般顾虑,但却绝不会在此时说出来,她话锋一转,“对了,椒房殿那金氏女如何?”
“阿母却不知,王娡听闻那金氏女早已配给了市坊的卖肉郎,且已生下一子两岁。便哭闹着要让我帮她女儿休夫,换个宗室嫁过去。”刘启连带苦色,摇了摇头,“那卖肉郎的品行又无过,岂能无故休夫?她为的是她的脸面好看,却也不想她的女儿舍得丈夫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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