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陈阿娇看着事态发展的如此不受控制忙劝道,“大兄和阿父说的没错。”
“娇娇,你乖乖吃饭啊,”刘嫖细声安慰了一句,“这不关你的事,你莫管了。”
“可是阿母,”陈阿娇也放下了著子,“舅舅为何不罢免了周丞相还容忍他病了不上朝?”
“那是因为他的确有功,而且很有本事。最关键是人脉足够多,不然陛下早撸了他。”刘嫖摆了摆手道。
“这就是了啊,阿母,”陈阿娇道,“周丞相惹舅舅生了那么多回气,舅舅都没动他,这说明他的确有本事,动不得,而且人脉多是吧?”
“恩,娇娇很聪明。”刘嫖忙笑道。
“所以如果大兄去跟着他学,也学了一身好本事,而且人脉也更大了……”陈阿娇道,“这不是很好吗?”
“娇娇还小,周亚夫惹了陛下生气,跟着他没有前程的。”刘嫖道。
“可是大兄不需要别人给出头的机会啊,”陈阿娇笑了,“阿母不就随时能让他出头吗?大兄只差本事和更多的人脉。如今人人都避开周丞相,我虽然不懂,但是我知道,如果当人人都避开我的时候,若有一个人会对我推心置腹,毕恭毕敬。我会很愿意把我懂的一切都教给他的。”
刘嫖眼神大亮:“说的很对。阿母竟没有想到这一层。旁人唯恐同周亚夫一起没有前程,可你大兄不怕。只要阿母活着,他就有数不清的出头机会。周亚夫虽然为人不知变通,但的确很有本事……阿融,阿融,不如你去?”
她想了想,自己的大儿子本来就随了陈午,够呆头呆脑了,若再跟着不知人情世故的周亚夫,岂不要被教成了木头桩子?还是二儿子有希望些。
“阿母你饶了我吧,”正在旁边努力偷吃好菜的陈蟜闻言差点噎住,“我可不愿意去学那些个,叫大兄去,我以后可没兴趣做官。”
此言一出,刘嫖便是眉头一扭,想要好好教育他一番。不料她还未说话,便听旁边陈午道:“阿融怎么能这般不思进取?大丈夫要的是担负。你应当多同你大兄学……”
“陈午你别说了!”刘嫖一下子恼怒了,“你要把我阿融教成同季须一般,同你一般的呆子才算完?”
“阿嫖,我不是这意思啊……”陈午脸一下子红了,有些手足无措,“我只是觉得阿融应该从仕。这样才有出息……”
“他不需要有出息,”刘嫖仍在生气,大儿子的‘呆’是她心头最痛,“我能护住他一辈子。”
陈午叹了口气,有心想说一句‘慈母多败儿’却怕说出来刘嫖更气,便道:“罢了,横竖我拼了命也要护好他的。无论如何他是我儿子。”
“这还像句人话,”刘嫖笑了,如今她同陈午感情很是不错。或许便是该如此,一争强好胜的人必须要同一个敢于放弃所谓胜利的人,才能过到一处去,“那就让季须去学。”
“恩,季须日后也比我强,”陈午笑了,“还有娇娇。阿嫖,你给我生的孩子都很聪明,都比我强。”
“那是当然!”刘嫖骄傲地笑了,“其实季须随你也挺好的。你也很厉害,抗击匈奴三策,还有守荥阳。我说那个周亚夫如果当初不是你固守了东北面,他也立不了功,所以说,那战役没你也没他周亚夫的事情了。要不是你的话,他说不得要中了叛军埋伏。横竖,他没你肯定不能赢。”
“其实那也是因为阿融,幸好阿融随你,聪明机变……”陈午红着脸道。
“那也是因为你……”
好吧,这两人互相吹捧的没影儿了,陈阿娇无奈的看了看两个兄长。三人极有默契地笑了一下,低头努力吃饭了--他们可不是那两个大人,不吃饱会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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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娡最近很不安。
自从刘彘被刘启改名刘彻,后又立为了太子。她便提着心生怕刘嫖来找她履行承诺--老实说,她私心里一直希望刘彻的太子妃是出自她的母家。
让她没想到的是,刘嫖仿佛忘记了般,竟绝口不再提两人心照不宣的承诺。王娡松了口气,可当她的兄长王信封侯受挫时,她忽然生出了惶恐来--难道,这是早有预兆的?难道,刘嫖不要她履行承诺,便是因为刘嫖又有了新的中意人选?!
王娡从来没觉得皇后之位那般的岌岌可危。事实上她心头十分清楚--只要窦太后活着一天,就算刘彻当了皇帝,那皇位也不是稳固的。更何况,他才刚刚成了太子。
王娡可是门儿清栗姬这个准皇后是怎样一步步被刘嫖拉下来的。
刘嫖对窦太后,对刘启的影响力从来都不可小觑。
王娡急了,如今急着想要立刻履行承诺给刘彻娶到陈阿娇的人,变成了她。
刘嫖应王娡的邀请来了这椒房殿。这里原本是另一个可怜女人住的地方,而今,却换上了一个不可怜,却爱装可怜的女人。
自从陈蟜将王娡私底下收买大行官上奏请封栗姬为后的证据摆在她面前时,她便后悔了。
一个爱装柔弱的婆婆比一个嚣张跋扈的婆婆好不到哪儿去。阿娇是她的心头肉,她岂能让阿娇受这些苦?刘彻此时不过十岁,王娡转述的那金屋藏娇之言也不知是真是假。而就算是真的,她也不能将女儿的幸福放到十岁的孩子手中冒险。
是故,她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在王信封侯之事上,也保持了旁观的态度。
如今王娡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半日,她也假装听不懂,终于,王娡忍不住了:“长公主,之前说的儿女之事?”
刘嫖放下手中杯子笑了:“我思来想去了很久,两个孩子都太小,儿女之事不急,再看看吧。”
这是,要拖延了。
王娡心头发急,她觉得刘嫖这样肯定是另有打算。说不准明儿个这太子之位便是别人来坐了。她忙陪笑道:“长公主多虑了,娇翁主不过是从堂邑侯府换了个地方住,且有我在,定不让娇翁主受半丝儿委屈。”
‘就是有你在我才不放心!’刘嫖心想道,脸上却也堆出笑容来:“我是很信你的,只是我舍不得娇娇,她还小,我还想多留她几年,且这是她的终身大事,还需要看看她的意思。”
王娡心头暗骂:‘当时我们定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看看陈阿娇的意思?现在又这样说,你当我是傻子才看不出你想要退缩了。’
心头虽然这样想,脸上少不得还得带出笑意来:“原是该如此的,我也是因为彘儿太过爱阿娇所以才来求长公主。”
刘嫖听到这里倒是心念一动: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轻易放弃把女儿嫁给帝王的念头……
“且再看看,”她语气和缓了些,“说到底咱们想的,不过都为了他们好。”
☆、第19章
王娡在刘嫖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待刘嫖一走她便立刻把刘彻叫来仔细叮嘱一番。说的大多是什么‘要让阿娇离不开你’,‘一定不能惹阿娇’生气的话。
这话若换了以前刘彻定然心头要阳奉阴违一番,可如今陈阿娇在他心里不再是那个只会穿衣打扮的娇娇女,而是一个与他亦师亦友深得他崇敬之人。
让他去刻意讨好一个贵女很有难度,但如果是讨好陈阿娇--纵使王娡不说,他自己也会去做。
王娡可不知道刘彻如今心头的想法,见刘彻满口答应,她还不放心,生怕刘彻做的不够好。一狠心,又把昔年刘启赏赐给她的钗环之物尽数搬了出来,自己留了两套充脸面,剩下的全交给了刘彻。让他该送的时候,一定要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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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娇有些无语的看着捧着一套头面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刘彻:“这是何物?”
“阿母给的,”刘彻道,“我觉得唯有这一套还算配你,其余的都不好。”
陈阿娇一愣,旋即便想明白了王娡此举的用意,她一笑:“多谢了,我先收着。”
刘彻放了心,这才坐好:“阿娇姐,前日的周丞相那事我想不明白,你给我讲讲……”
‘周丞相……周亚夫……’陈阿娇面色一凛,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如今的刘启已然对周亚夫欲处之而后快,只是碍于周亚夫的名望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动他。如今陈须又拜了周亚夫为夫子,陈须虽然有些过迂,但性情很对周亚夫的胃口。周亚夫也毫不藏私,十分用心的教导他。
可陈阿娇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上辈子刘启最后还是处死了周亚夫。原因是--
周亚夫私造兵器,意图谋反!
可当时她记得听刘嫖说过一句:‘哪里是谋反,不过是造兵器想做陪葬品罢了。也活该他倒霉。’
陪葬兵器变成谋反罪证,这其中的蹊跷一想便能明白:刘启能不知道那是陪葬品吗?可他就认定那是谋反罪证,这就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幸好,这辈子至少刘嫖会看在陈须的面子上保下周亚夫。看过了那么多书籍,陈阿娇这才明白良将和忠臣的可悲和可怜。唆使陈须拜周亚夫为师,虽是为了陈须,但她也是出自私心,想要保下这个老臣。
此时的长乐宫中,窦太后正在为陈须拜周亚夫为师一事对着刘嫖大发脾气:“你啊,怎么就让季须去拜那姓周的做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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