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坐在屋中,慢慢的纺线,忽闻刘嫖来访,她心头一震,仿佛看到荣华富贵正向她招手:来了。
后宫中稍微有野心的人,在刘荣被立为太子后都垂头丧气,如丧考妣。可她王娡不急--太子,还不是皇帝呢。
她之所以放任儿子痴缠阿娇,便是看中了一点:刘嫖的心意。
刘嫖这个皇姐在刘启心头自然是很有分量的,王娡不急便是太了解栗姬的心性,知道她一定同刘嫖合不来。既然栗姬同刘嫖合不来,那么她的机会便来了。
“长公主,”王娡慌忙起身,亲自奉茶,“长公主安好。”
王娡此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足够谦卑。
而今,她的谦卑让刚刚从栗姬宫殿出来满心愤怒的刘嫖缓和了脸色:“良人不必客气,我今日正好无事,路过临华殿,便进来看看。这些日子十皇子同阿娇走的极近,我听十皇子说良人身子有些不适?”
王娡适时地露出感动之色:“多谢长公主关爱,已然好多了。彘儿年幼,极爱缠着娇翁主,且日日回来说娇翁主很好。稚子心性,还望长公主切勿责怪。”
她已然隐约摸到了刘嫖的来意,当即便立刻将刘彘对陈阿娇的依赖重重的说了出来。
“稚子心性好啊,”刘嫖果然十分开心,“阿娇也很喜欢十皇子。”
“能被娇翁主惦记,是彘儿的福气。”王娡立刻道,“彘儿曾胡言:愿得阿娇为妇,愿以金屋贮之。虽是童言,但对娇翁主依赖可见一斑。”
刘嫖笑了:“童言?十皇子小小年纪,也懂何为妇?”
“自然是不敢高攀的,”王娡立刻道,“我也斥责了他。只他倔强,只说要娇翁主,旁的都不要。”
刘彘如今才六岁,哪里这些,不过是王娡借着他的口在明自己的心意罢了。
刘嫖却听得十分喜悦:“有雄心壮志是好事,且十皇子贵为皇子,哪里能说是高攀?不过是门当户对罢了。”
王娡听到这里,心头更加肯定:“长公主此言,我不甚惶恐,只是我如今只是个良人,地位低微啊……”
“那又如何?”刘嫖笑了,“地位低微?若你有朝一日,成了太子之母,我看谁还敢说你!”
王娡脸上适时露出激动之色:“长公主,长公主这……这,您说的,我实在不敢想。我哪里有那个福分?我如今都被贬为良人了……”
“我看你很有那个福分,”刘嫖见她这诚惶诚恐的做派,脸上笑容更甚:无论是真是假,对她而言,王娡这态度的确是栗姬无法比拟的,“十皇子聪明,我看他十分有福相。”
“可当今太子也十分……”王娡似乎有些心动,她咬了咬嘴唇,“我的确被长公主的话说的很是心动,可是长公主啊,如今陛下偏爱太子。恐,恐彘儿还是无福的……”
“刘荣?”刘嫖冷笑一声,压低了声调,“我实与你言,此次削藩之事,那刘荣的态度很让陛下不满。你是个聪明人,可明白了?”
王娡捂住了嘴,模样似乎十分震惊。
“你担心十皇子配不上我阿娇,那么若他贵为太子,可曾配的?”刘嫖笑问。
王娡忙伏身下拜:“公主有命,敢不从耳!”
待送走了刘嫖,王娡方徐徐起身,脸上露出个得意之极的笑容来--或许无人知道,掩藏在她小家碧玉的身躯中,竟有一颗勃大的野心。
或许真是命运流转,百年前吕公将自己唯独的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还是流氓的刘邦,以及屠狗之徒樊哙。而百年后,吕公的后人臧儿则将两个女儿同时送进了还未为皇的刘启府中。
王娡知道,那是因为她嫁过人,生过孩子,所以阿母为了保险,才让她将妹妹王皃姁也引入宫来。可她却不愿做王皃姁的探路石。
从始至终,她都好好的潜伏着,等待着,属于她的时机。
如今,她终于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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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长乐宫偏殿月行一例考校刘彘的陈阿娇还不知道,在她阿母的运作之下,她的终身,又一次被许给了刘彘。
其实,她心头早有计量了。
重生之后,她便想尽各种办法潜移默化刘嫖的心态,可旁的犹可,唯独这嫁女之事,刘嫖却毫不退步。
其实也不能怪刘嫖,若陈阿娇能嫁给未来的帝王,对于刘嫖而言,既能让女儿变成天底下最尊贵的妇人,又能绵延家族。刘嫖生长于代王宫邸,见过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对于权贵之事更加热衷。不然,她也不会为了和刘启处好关系,处心积虑讨好自己的弟弟,并不断给刘启送上美人歌妓。
可以说,刘嫖在刘启心头的影响力,一半是来自于血缘的羁绊,而另一半,便是她这多年来所不断做的感情投资最终聚合而成的效应。
也因此,尝到了甜头的刘嫖才死不松口,定要让这甜头永远的甜蜜下去。
陈阿娇试过多次后,发现这执念简直就是刘嫖的命根,方才打消了念头,转向问刘彘先要个承诺傍身。
☆、第17章
栗姬不知道,从她拒绝刘嫖,并得意洋洋挖苦刘嫖的那一刻起,她的噩运便降临了。
九月,秋,刘启以薄皇后无出为名,废了这个他曾因薄太后之势而被迫娶了的可怜女人。此时,离薄太后崩逝仅仅四年。
栗姬更加得意了,她觉得,刘启此举是在为她开路,马上,她便要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只可惜,她的梦做的有点早。
刘嫖自从同栗姬谈崩了之后,便时常在刘启耳边敲打一番,虽每每说的不多,可这日积月累下来,已数不清到底说了多少。渐渐地刘启对栗姬有了恶感。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矛盾开始爆发则是在刘启生病之时。
早春,一场大病来的令刘启措不及手,刘嫖火急火燎地看了脉案,方放了心:刘启是因了之前的国事太过操劳所致。她放了心后,便立刻意识到了此乃最佳扳倒栗姬的时机。
老实说,任何人有蠢笨如同栗姬这般的对手都会十分轻松。如今刘嫖便是如此,她只满含忧愁地劝刘启养好身子时,无意中说一句若有什么不测,只恐栗姬那头会效吕后之风。便又立刻装作失言的样子止住,又忙忙告退。
刘启躺病榻上想了许久,终于派人请了栗姬过来。
栗姬不愧是刘嫖的好助手,自己将自己往火坑中推了一大步。当刘启问她若他有不测,她可会善待别的皇子时,栗姬根本没有辜负刘嫖对她的厚望,当即泼口大骂起来。
栗姬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她跟了刘启那么多年,除了最开始颜色正好时受宠,后来便如同一个用过就扔的布偶,在后宫新的樱红柳绿中再看不出痕迹来。如今刘启要有不测,还逼着她让她照顾别的女人生的贱。种,栗姬当真是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
可栗姬忘了,她爱着的男人,首先是个帝王。
这番话听在刘启耳中,便是暗合了刘嫖的担心,他心头越发地冷。只觉得栗姬定又是下一个吕后,打发走了栗姬,刘启便立刻着人请刘嫖进宫,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刘嫖心头窃喜不已。只听那刘启说的是:“大姐,你是对的,那栗姬果真是个毒妇,无论如何,这皇后之位也不能交给她来做!”
刘嫖赶紧问了详情。继而心头更加喜悦,她可没立刻就反问刘启:你不立她为后,可她的孩子日后做了皇帝,她不就直接做了太后了?
刘嫖不急,她只宽慰了刘启几句,然后便夹了句:“后宫皇子颇为聪明,其中以十皇子彘更甚。”
说者状似无意,听得人却实实在在留了心。
其实刘彘的聪明不用刘嫖多说,刘启自己便是极为清楚的。更有一桩让刘彘在他心中地位十分之高--当年在上林苑中,三公主刘姈犯了事,众人被罚跪时。他日暮偷偷藏了糕饼来陪跪。如此至孝之子,让刘启不得不感叹:此子非常有他的风范。
此长彼消,终于,趁着太子荣大婚之时,刘启便亲自为十皇子刘彘改名为彻,又封其为胶东王。这一年刘彻七岁,陈阿娇九岁。
初尝了甜头的王娡和刘嫖知道:此时刘启的心头,已然存了废太子刘荣的心思了。
可太子,却不是好废的。特别是太子荣,窦婴乃刘荣的师傅,周亚夫也同他交好。而自周亚夫平反吴楚归来,便升为了丞相。刘启想要废刘荣,须得先过这两关。
此时,便不得不赞一声王娡端的好心机。
她想来想去,竟瞒着刘嫖自己做了一件事--收买了大行官员,怂恿其上奏,请刘启封栗姬为后。
而陈阿娇做的,便是同两个兄长一同收集了那王娡收买大行的证据,让陈蟜交给了刘嫖。
刘嫖看到那证据之后,便惊呆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在宫中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步步谦卑的王娡居然有这等心机!直到此时,刘嫖心头方生出了,竟在与虎谋皮的可怕念头来。
然而,她如今已然骑虎难下了。
刘启看到大行所奏后,真是气坏了。在他心里,原本不应管理此事的大行官竟出面为栗姬争取后位。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他是栗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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