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玦本来就沉默寡言,一路上话也不多,但难得墨轩也不说话,这简直是史无前例的一件事,锦弦也发现不对,直往墨轩那里瞟。
墨轩的表情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和忧虑,我一时间被这种表情吓得不敢说话。
锦弦扯了扯我的袖子,凑近我的耳朵说:“我想起来了,好像墨轩的爹娘给他卖进相府之前,他们一家就是住在通州。”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墨轩的表情不对,想必故地重游心里可不是滋味了吧。我得知事情以后也不再打量他,只是在街上陪少爷转着。
这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只在天边留了点残光,街边住户里此起彼伏地传来了‘妇’人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有几个孩子摇着拨‘浪’鼓顺着声音从街的另一边往回家跑,一边跑一边喊着童谣:“人人都说皇帝好!空有‘玉’玺盖不了!人人都说皇帝好!偌大江山管不了!”
小童们就这样喊着,从我们身边横冲直撞地过去了。
我心里有些不安,转头看少爷,少爷的脸‘色’很是不好,让我也有一些忧心。
其实早就盘算出了太后和丞相的‘浪’子野心,对这件事情并不惊奇,清朝的慈禧太后不也是如此么。只是从百姓的嘴里,尤其是还不明事理的小孩子口中听到,这感觉又是另外一番了。
我心里开始害怕,百姓们已经知道太后的主意了,那么政变其实已经离我们很近了,这个紧要关头上,我真的能劝说敬少爷和我一起离开吗?
敬少爷表情越来越难看,冷冷地甩下一句“回吧”就 往回走了,晚上他到丞相的房间里谈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和锦弦一面整理明天要出发的行李一边等少爷回来,可是他回来以后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洗漱睡下了。
我和锦弦伺候完回房休息的路上,锦弦突然没有来由的停下来拉住我。
我回头看她,她的面‘色’严肃,清澈的眼睛里有一丝愁绪。
“云雀,如果你要离开相府的时候,你一定要带上我。”
我下了一跳,虽说朝夕相处,但是能读懂的心思,这姑娘也太神了吧。况且她总是说她是秉承着相府的恩惠捡回来才能长大的,相府就是她的家,这次为什么说要离开的话?
“云雀,我突然发现很多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单纯的,有的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阻止不了它的发生,但至少我不想看它发生。你能懂我的意思么?”
我用力握住了她的手,点了点头。
我何尝不懂她的想法,我们左右不了的事情太多了,虽然痛心,但是也只能放弃,毕竟对于他们计划的事情,我们只是太渺小的存在了。
过了通州,又到了渠城、洛川等地稍作休息,等到了梅庄河下游的齐川城,这才算是真正的到了大兴的江南。
齐川是标准的江南小城的感觉,没有北方城市内外城的规规矩矩,这边的百姓依河而生,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江南独有的闲适淡定。
敬少爷说,整个齐川就是由梅庄河的六支流组成的,河道密集,基本的‘交’通工具就是船,我们的马车这个时候就显得多余多了,只能停在对岸搭船游历江南了,便由丞相出面去租了一条大大的画舫,可以在穿上住,顺便游览梅庄河的美景。
本来想着大家伙儿坐船的时候就能看见皇上的真容了,可没成想我和锦弦几个好容易将全部行李搬上船,定睛一看,皇上和公主倒一个带了有面纱的斗笠一个直接挂了面纱,神秘得紧。
我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番,皇上有时候在船上喝茶的时候回微微掀起面纱,‘露’出线条清瘦的半张脸来,下巴的线条如刀劈斧砍一般,但嘴角总勾成一股邪气的线条来。我没有办法预见上半张脸,但是直觉上也认为是一个不亚于敬少爷的美男子。
只是有一个细节让我很是疑‘惑’,皇上放茶杯的地方旁边有一只小孩子用的拨‘浪’鼓,这个东西应该不是一国之君拿着摆‘弄’的东西吧,可能是上一个租船的人忘记了,落在这里的。
我没有时间想这些,赶紧和锦弦把行李搬上船第二层的房间里面去,在皇帝这种生物面前呆的时间越短越好,越短越不会出错。
船在下午开,墨轩说等到第二天早上就能到齐州经济最发达、人口最多、风景最好的南岸了。晚饭就在船上吃,由船家准备的当地河鲜为主,搭配了江南小菜,吃起来倒也是别有风味。
路上劳顿,到了江南算是松了一半的力,我晚上很早就睡着了,就连第二天早上都是一直睡到了被锦弦吵醒。
“赶紧起来吧我的姑‘奶’‘奶’。”锦弦一把掀了我的被子,“快点收拾东西,昨天半夜咱们那位澜少爷突发奇想想去住当地刺史的家里。刺史大人已经在岸边寻了。”
☆、第十九章——割肉鸣冤
我听完连忙起来穿衣服洗漱和锦弦一起忙乎起来。
刺史姓柳名博,一方父母官,总是有些家底,可来到刺史府的时候我却难以置信,这地方和相府比也差不了多少!
皇上从柳刺史安排的车架上下来,抬眼看了刺史府好一阵,轻轻吐了一句:“这么大的府邸,玩儿捉‘迷’藏再适合不过了。”
柳刺史擦了把冷汗直陪笑脸。
我心里暗笑,原来皇上含沙‘射’影的功力倒是‘挺’强大。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住处和生活柳刺史倒是安排得妥当,主子们他都安排了另外一拨人贴身伺候,我和锦弦这帮从北方带来的下人除了起居,竟然也没有了什么活儿,任由着刺史大人每天带着他们出去游玩,我在刺史府里乐得清闲,正好休一休旅途劳顿。
不过住处安定下来以后我才发现其实小说里说什么一个小丫鬟在后‘花’园里面巧遇皇上然后飞上枝头变凤凰都是骗人的,真正到了皇上吃饱喝足逛园子的时候,后‘花’园的入口都是有人把守着的,根本不会放下人过去。
但这样,其实也‘挺’好,皇上逛园子品茶的时候正好给我和少爷独处的时间了,这个时候锦弦总是下去忙些别的事,留我和少爷在房间里,有时候他和我说说话,更多的时间只是什么都不说依偎在一起。
两个人在一起的最佳状态,就是朝夕相处却不用多说一句。他的心思我全部都懂。
可这一日,我刚靠在敬少爷的肩膀上,墨玦就急忙推‘门’进来了。
“少爷!出事了!”
我和少爷连忙分开,气氛尴尬得紧。
墨玦这才知道自己来得不应该,一时间僵在原地,原本该说的话也忘了说,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了。
“到底什么事情惹得你这般的没礼数?”少爷的语气也不大好。
这一句倒是惊的墨玦想起了原本要说什么,连忙低眉顺眼地回答:“少爷,刺史府的前‘门’出了大事了!有人在‘门’口割‘肉’鸣冤!口口声声喊着皇上明鉴。”
割……割‘肉’鸣冤?这是得多大的院庆才舍得这样虐待自己?在古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想必这位也是孤注一掷了。
“什么时候的事?”少爷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就在刚才!没准儿这会儿又割了一块‘肉’也说不定,大‘门’口一片血‘肉’模糊,皇上刺史和老爷都已经赶过去了,少爷您也赶紧去吧!”
皇上都去了,时态一定十分紧急,敬少爷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连忙点头同意他去,敬少爷紧着跟着墨轩走了。
我出了房‘门’去找锦弦,锦弦也知道‘门’口出事了,从厨房一路小跑过来。
“大‘门’口有人割‘肉’鸣冤,你听说了么?”
我点点头。锦弦拉着我到我们住下的明翠轩园子‘门’口,就在哪里等消息。
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在这个时代第一次遇见,之前有听说什么击鼓鸣冤、拦圣驾之类的鸣冤招数,之前在电视剧上看见还觉得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但是真的经历了才知道这其中的血腥和悲哀。
我又去泡了几杯茶放在院子的小桌上等他们回来讲讲就行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墨轩就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小桌旁边,端茶起来就喝。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锦弦忍不住问。
“诶……别提了,真是血腥啊,‘门’口的路的都被血给染了。”墨轩又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门’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瘦骨嶙峋的一副书生打扮,谁能想到这样看着弱不禁风的人能干得出来割‘肉’鸣冤的事儿来啊!皇上看了都吓一跳,连忙叫的随身带的米御医给这个书生带进府医治,谁想到这书生倒是个硬骨头,就在最终昏过去之前还把状纸硬是递到了皇上手里。可惜啊,皇上把状纸打开来一看,状纸已经被血给糊了,什么都看不清,皇上就吩咐米太医好生照看着这个书生,等他被救回一命醒了,再当面问他是再怎样的冤情。”
墨轩说完又觉得口干,又喝了两口茶,将空空的茶杯放在桌上,才又开始说:“可这事儿说着却是棘手了。”
他说完还顿了一下,故‘弄’玄虚了一把。锦弦心急,直着说:“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