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七本来就心心念念等着连城璧前来相见,谁知竟然听见打斗声,匆忙甩开侍从跑出来,见到的就是快活王击伤连城璧的场景,眼看快活王又要出手,她上前一步拦在了连城璧身前,语带怒意:“爹,你这是在做什么!”
快活王只觉得奇怪,明明之前连城璧还与自己斗得旗鼓相当,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击中了。他觉得定有原因,正欲上前探查,但此时朱七七却跑出来添乱。
朱七七的脸上一片怒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爹竟然对她的救命恩人下手,实在太过分了。
“我不许你伤害连大哥!你简直、简直是恩将仇报!”
快活王向来拿朱七七没有办法,但此时却被她弄得有些下不来台,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谁啊?真是费力不讨好,七七简直就是好赖不分啊!他顿了顿,道:“七七,你先让开。”
“不让!”朱大小姐涨红了小脸,“我之前听说,你从前做了很多坏事还不相信,现在看来,难道都是真的!连大哥是我的恩人,你这样,让我怎么做人!”
快活王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
连城璧觉得朱七七真是一个好姑娘啊!他本来想把她引出来,然后劫持她离开这里,谁知道这位大小姐直接倒戈投敌了,一心一意帮他,对付快活王!他都有些同情快活王了,他觉得以后要是再遇见朱七七,一定要对她客气一点儿,现在这么好骗、胳膊肘一心向外拐的姑娘不多了!
快活王看到连城璧那似笑非笑地眼神,心中大怒,直接绕开朱七七,向他攻来,连城璧早有准备,错身避开,将朱七七推向快活王。
朱七七配合无比,直接抱住快活王,“连大哥,你快走!”
“多谢朱姑娘!”连城璧说完便飞跃而起,踏水而行,不及片刻,已然落在了对岸,几个起落之间,身影便已经消失了。
快活王不敢强行弹开朱七七,这一耽搁,只能眼睁睁看着连城璧离开。
而朱七七心想着,她帮了连城璧,他一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的。
快活王哄完了朱七七,一脸阴沉地走出了神仙居,他招来色使,对他下令:“暗中探查连城璧的下落和动向,一旦出现任何异象,立刻上报!”
“属下领命。”
连城璧顺利离开了快活城,策马而行,向幽灵宫行去。
天色已暗,寂静的山道上空无一人,忽然远处有隐约的灯火闪烁,他放慢了速度,不一会儿,那灯火已来到近前,原来是有人提着灯笼。
提灯的两个少女容貌秀美,姿态万千,罗裙轻摆,窈窕动人。她们身后是两个俊俏少年,抬着一顶软塌,软榻上帐幔飞舞,似乎斜躺着一个人,但看不真切。这四人轻功极佳,行进时没有丝毫响动,擦身而过之时,一阵晚风吹过,掀起了白色的罗幔,也露出了榻上之人的真容。
一身素衣白袍,不染纤尘,玉面朱唇,妖娆魅惑,一双凤眼勾魂荡魄,正邪难辨,眸中透着淡漠,脸上带着淡淡的忧郁……
只一眼,连城璧便知道,这个人必定非凡。他是什么人?这样的风流人物绝不会是无名之辈,可惜,连城璧还不了解这里的江湖。
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曾见过几个江湖中的俊杰,其中最出色的应该是沈浪和熊猫儿,但是与眼前之人相比,似乎略有不及。这个人,给人一种变幻莫测的感觉,连城璧不由来了几分兴趣,很少有人能给他这样的感觉。
而那白衣公子也见到了连城璧,他微微一笑,朗声道:“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他的声音清朗温润,分外柔和,但又隐含冷然;他的笑容邪魅狷狂,仿佛一切皆不被他放在眼中。连城璧淡淡笑了,他知道,这是他对自己所说。
那白衣公子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山道上。
清夜无尘,月光如银,洒满山林之间,柔和的光茫轻轻照拂在连城璧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他策马而行,身影渐渐模糊。
☆、36悠悠我心忧
白飞飞一袭白衣委地,裙角绣着橙红的枫叶状暗纹,一头青丝用枫叶发饰轻轻挽起,随风舞动,散发着仙子般脱俗的气质。她美目流转,裙角飞扬,缓步踏入亭中,见到连城璧,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绚烂。
“你回来了。”
“是。”连城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连城璧喜欢白飞飞这样对他说话,仿佛是一个妻子在迎接离家后归来的丈夫,他已经明白自己喜欢上白飞飞了,从淡淡的喜欢到深深的喜欢,一日比一日浓,但是他还不准备表白心迹,因为他还不确定白飞飞的心,他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或者说,他害怕白飞飞拒绝,因为在意,所以忐忑。
白飞飞双眸似水,眼中却带着淡淡的迷惘,连城璧敏锐地觉察到她的变化,出言询问:“可是有何问题?”
白飞飞点头,把自己的发现娓娓道来,一点儿也没有隐瞒,她很信任连城璧,不自觉地信任着,愿意将自己的秘密无所保留地与之分享。
她的话说完,两人陷入了沉默。
“飞飞,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连城璧打破了沉默。
白飞飞低垂着头,双手轻轻摆弄着腰间的流苏,“我不知道。”
“当我得知我不是娘的亲生女儿,只觉得长久以来的仇恨都没有了理由,自己活得像个笑话。也曾想过我的生身父母会是怎样的人,但是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后来,离开了这里,原以为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渐渐不去想了,我原以为自己早已经忘了的……”
“所以,还是想要知道的,对不对?”连城璧这样问,但语气中却不含疑问,谁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呢?若是就这样死了,也不知道墓碑上该怎样写,岂不可悲吗?
很久很久以前,连城璧也曾经被人告知,他不是连家的人,长久以来的信仰在那一刻瞬间崩塌,那样的痛苦让他几欲疯狂,所以才会做出许多疯狂的事情。所以白飞飞的感觉,他完全可以感同身受。
白飞飞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那就去找吧,我会陪着你。”连城璧的目光一片温柔。白飞飞听了他的话,觉得心里暖暖的,唇边泛起微微的笑意。
“我有一种感觉,那白玉梅花或许与白颖有关。”
“何出此言?”
“娘与白颖的通信中提到过,白颖素爱梅花,而且她似乎也认识快活王……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还有待查证。”
“莫非她是要为你娘报仇?”
“不一定。我已派人去查探,相信很快就会有那些黑衣女子的下落。”白飞飞顿了顿,又问道:“对了,你还不曾告诉我,快活王的鸿门宴怎么样?”
连城璧淡淡道:“酒倒是好酒,可惜喝的人不对,所以逊色了几分。”
白飞飞奇道:“他找你做甚?”
连城璧眨了眨眼睛:“你猜?”
“你们从前根本不相识,他只见过你一回,难道是为了朱七七的事?”
“猜对一半。”
“还有什么?”
连城璧拿起桌上的茶壶,为白飞飞到了一杯茶,茶色澄碧,香气宜人,又为自己到了一杯,“他想,把朱七七许配给我。”说完,悄悄瞥了白飞飞一眼。
“荒谬!”白飞飞把手中的瓷杯重重一放,晶莹的茶水飞溅出来,落在她雪白的衣袖和手背上,“朱七七是沈浪的妻子,怎可另配他人。”白飞飞只觉得心头怒气难平,说不出的愤怒,还有一丝隐隐的委屈。
连城璧深深地看着她,幽黑的眸中带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飞飞,你这样生气,是因为沈浪吗?”
白飞飞愣愣地看着连城璧,下意识地回应:“当然不是。”
“那么,是为了什么呢?”连城璧的眼中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他似乎并不是一厢情愿呢。
“我……我生气是因为,因为快活王……”白飞飞似乎也觉得有些牵强,声音越来越轻。
“是么……”连城璧眼中的笑意更深,还是慢慢来吧,今日这样已经够了,至少他已经知道白飞飞对他并非全无感觉,他绝不会逼她。
“你答应了吗?”白飞飞问得有些忐忑。
“怎么可能。”他轻轻牵起白飞飞莹白如玉的手,手上被溅出的茶水烫得微红,“怎的这样不小心,我给你上些药吧。”
两个人的手都有些冰凉,但牵在一起,两人却都觉得十分温暖。白飞飞感到耳根微微发烫,没有注意连城璧在说些什么,只是机械地点头,随他牵着走了。
她还在想,连城璧方才的问题,自己为什么生气呢?是为了沈浪吗,怎么可能,对沈浪的爱早已随过去埋葬了,是因为恨快活王,也不是吧,那是记恨朱七七,也没有道理,似乎还有一个可能,她悄悄看着前面的人,是因为他么?
白飞飞忽然想起以前很多被自己忽略的问题,她那么信任连城璧,什么都愿意告诉他,遇到问题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听到快活王要把朱七七许配给他,就怒不可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原来,她早就喜欢上他了,只是从前一直没有去细想,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动情了,可是,她却遇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