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天,星空灿烂,夜幕深沉,有些人你还是会遇见,避无可避,只是结局终究不会相同了。唇角的苦笑终于散去,他清俊的容颜恢复平和,淡然看向少女。
“出来吧,我送你回家。”少女怔怔地望着眼前温和的少年,眼角流下隐忍已久的泪水。这个挽救她的少年,她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了。
☆、3有女若幽灵
交战中的白衣护卫渐渐不敌,眼看就要全灭在黑衣杀手的进攻之下,却闻一阵清啸随风而起,有一白衣女子踏月而来,玉足轻点飘渺似仙,她以绝妙的轻功穿梭于众人之间,玉手轻点,黑衣人便一个接一个倒下。一位幸存的形似首领的白衣护卫向前一步,抱拳道谢,“多谢女侠……”
女子转身,露出半张绝世仙颜,星眸璀璨,魅惑人心,她轻启红唇,“不必谢我,我为血玉观音而来。”白衣护卫闻言脸色煞白,心知又遇大敌,但他们早已无力再战,这女子武功高强,他们根本不能力敌。
“你不想给?”轻灵悦耳的声音在护卫的耳中简直似催命魔音。“即便我不取,你也是保不住的,不信,可以试试。”
“在下或许可以一试。”连城璧从阴影中走出,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白衣上,仿佛为他镀上一层银
辉。他的身后有一匹高大神骏的黑马,马上是个柔弱美丽的少女。
“小兄弟,你也想夺血玉观音么?”女子幽幽发问。
“不,我想试试能否保得住。”连城璧认真地看着白衣女子,她武功卓绝,难以对付。
白衣女子闻言轻笑,“你若是叫我一声姐姐,我就给你。”说着举起手中的锦盒,她的轻功实在高妙,不知何时已将此物夺到手中。
连城璧看着这个白纱蒙面的女子,很是好奇,她的目的似乎不在夺宝,当他的目光落到女子托着盒子的右手,不由一愣,在那纤细白皙的中指上有一只白玉指环,晶莹剔透在月光下的照拂下泛着莹白温润的光芒,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与那神秘仙人给他的如出一辙,只不过一只是白玉一只是碧玉。
莫非这个女子也是被选中之人么?又或者只是巧合?连城璧心中存疑,但面上不显,微微摇头,“姑娘若要动手,便请吧!”
女子闻言,挑起一把落在地上的长剑直刺而来,剑势快若闪电,只听“铮”地一声,连城璧长剑出鞘,一剑格挡,女子却借势急退,翩然落于远方,“不错,那你自己送回去吧,我不奉陪了。”
白衣护卫有些犹疑地看向连城璧,谁知道会不会又来一个劫宝的,连城璧知道他的顾虑,以目光示意,护卫随他目光看去不由惊呼:“大小姐,你没事吧?”
连城璧一路护送沈璧君一行回到济南,接到母亲的家书,便告辞离开,这已是沈家的势力范围,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只是临别时沈璧君一双秋水剪瞳幽幽地盯着他,像是分外不舍,这是这份留恋在他看来却什么都不是了,心如古井般平静无波,泛不出一丝涟漪,这样也好,就此分开不会再有交集。
连城璧一路北行,路过杭州正巧遇到随管家外出的妹妹,在连城瑾的软磨硬泡之下,只得答应陪她逛上元灯会,正好可以为母亲觅一份生辰贺礼。
前世的连城璧从来不曾感受过父母双亲的疼爱,年幼之时父母从来只疼爱妹妹,他从前不明白,但后来懂了,可是也没用了,终是走上一条无法回头之路。但这一生,他确确实实是母亲亲生,不过妹妹倒是被收养的,也不知是否因果轮回。母亲对他很是严厉,但他甘之若饴,他能体会到母亲眼里表面下的关爱。
杭州城中,繁华若梦,月似银盘,灯若群星,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长街上到处流光溢彩,如同置身于仙境,街边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明灭动人。
连城瑾挽着哥哥的手臂,欢快雀跃,连夫人家教甚严,以往只能在家中玩一盏哥哥买回的花灯,她这是第一次离家外出,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灯会。
“哥,你看那盏灯,好漂亮啊……还有那边好多面具……”连城璧微笑着牵着妹妹,“你别乱跑,若是丢了看你怎么哭。”
“我才不怕,哥总会会找到我的。”
连城璧转过头,正想开口,余光瞥到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子,女子身着白色纱裙,衣襟缀着片片橙红的枫叶,窈窕纤细的身姿轻灵动人,环绕在她身边的人在快触碰到她的那一刻,仿佛碰见了看不见的墙壁,皆被弹开。她似有所觉地向这边看来,微微颔首,一转眼,便消失在人海之中。
连城璧直觉她是认得自己的,但是在哪里见过呢?
“哥,你发什么呆?”城瑾拽了拽他的衣袖,“看见漂亮姑娘了吧?”
“胡言乱语。”他敲了一下妹妹的头。
“啊呀,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老敲我的头,变笨了怎么办?”小女孩挥着小拳头抗议。
连城璧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好了走吧!”
“我告诉你,你别欺负我了,不然我就让未来嫂子欺负你。”
“什么未来嫂子?”
“呀,说漏嘴了,娘为你订了婚约。”连城璧皱眉,婚约?
☆、4鸳盟不可复
无垢山庄坐落于太湖之畔,庄园中绿树掩映,亭台交错,幽雅别致、古朴自然,十二座浮桥水榭相互勾连,回廊如钩,曲径通幽,被誉为江南第一庄。
连城璧回到山庄,先入中庭拜见母亲,古朴的庭院之中,有一棵百年老树,粗壮的树干可由数人合抱,树冠遮蔽了炎炎烈日,在庭中投下一片阴凉,树下立着的宫装女子单手扶树,状若沉思。
“母亲,城璧回来了。”
连夫人昔年也是江湖上的名殊,虽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但容颜依旧美丽,只是丈夫早亡,脸上也少见笑容,对待儿子更是严厉苛刻,只因在他的身上寄托了太多希望。“城璧,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吧,”连夫人脸上少见地出现温和之色。
“是的,母亲。”
“金针沈家沈老太君欲与我连家定亲,你怎么想?”连夫人神色颇为温柔。
“孩儿若不愿,母亲同意么?”连城璧抬头认真地看着母亲,古来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无须征
询他的意见,而此刻母亲愿意问问他的想法,让他心中感觉很温暖。
连夫人闻言有些诧异,“你不喜欢那沈家姑娘么,听说你还曾救过她?”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孩儿当下志不在此,只想专心于武学,光大我无垢山庄。”连城璧淡淡一笑,对于这桩婚约,心中已无任何喜悦之情,自然不需要了。连夫人点了点头,“只是沈老太君德高望重,我却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你若无意,自己去沈家说清楚吧!”
“是。”连城璧正欲告退,又听到母亲开口,“你莫不是在外遇见了喜欢的女子?”他不由有些窘迫,“没有的事。”连夫人平日里一贯严肃,今日倒是十分反常,让他无所适从。
“罢了,我只是问问,你去吧。”连城璧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沈老太君看着面前这个丰神俊逸、气度不凡的少年,叹了口气,“看来是璧君福薄,与你无缘了。”沈老太君在武林中地位颇高,深受武林同道敬重,少年后辈皆以受到她老人家的关注为荣,难得她看中这无垢山庄的少年庄主,且他对孙女还有救命之恩,但连城璧千里迢迢赶来却是为了退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也无法多说什么。
“城璧,我家璧君长得不美吗?”老太君虽通情达理,但沈璧君小小年纪已经出落得沉鱼落雁,她一向引以为傲,不信这少年会不动心。但是连城璧历经两世,其心性早已不是十多岁的少年可比的,一旦确定了放手就不会回头。连城璧若是仍然心念沈璧君,有千百种手段可以让她死心塌地,但他已用一生的爱恨来证明,沈璧君是需要男人倾心相护的娇花,终究不是自己的良配。
“沈姑娘很美,只是城璧年少,无意于此,心中唯有武道而已,有负老太君厚爱,还望海涵。”他向沈老太君深深行了一礼,“来日沈家但有所托,无垢山庄与城璧皆在所不辞。”
话已至此,老太君也不好强求,好在这桩婚事并未真的定下,只是有此意向,也不会坏了璧君清誉,连城璧小小年纪做事倒是十分周全。只是她的眼光颇高,武林中的青年才俊很少能入得她的眼中,不知能否再为孙女觅得佳婿。好在这事还不急,可以再等两年。
“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你救了璧君,送回血玉观音。”
“太君客气了。”
连城璧打消了沈太君许亲的美意,也不想久留,决定打道回府,告辞离开时,瞥见沈府的大门,想到了沈家的灭门之灾,不知今生是否会重演,若有此劫,还是施以援手,彻底了断前尘吧。
他忽然想到,如果没有他,沈璧君是否还会和萧十一郎倾心相恋呢?这一刻,他终于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他们的是是非非、恩怨情仇皆与他无关了。
他终于可以云淡风轻,举重若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