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矶站在牢房一角,安静地看着莫邪离开,再看看外面依旧站着的牢头,他实在好奇 ,这是有什么在前头等着他。
千秋好奇地在牢房里走来走去,东摸摸,西看看,最后无趣地叹息:“还没有寨子里的 柴房舒服,进来干啥?”
外头的狱头跟一个官兵嘀咕了两句,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千秋看着门口的人 都走干净了,才转头看向韩子矶道:“你这罪名犯得是挺大的嘿,没个公文就被抓进来了, 看这样子还是要暗审。”
韩子矶正在想事情,闻言瞥了小乞丐一眼,嗤笑道:“我会有什么罪名?这里的官兵都 是瞎了眼才会无缘无故将我带了进来。等他们审问清楚,定然是会请我出去的。”
“请你出去?”千秋撇撇嘴,挖了挖耳朵道:“一看你就是外地人,不知道这离州的地 牢,一向是有进无出的?这里头不知道冤死了多少人命,都是金山银山才捞得人出去。你要 等他们公平提审,还你公道,那你慢慢等吧,我不奉陪。”
说着,小乞丐身影灵活地凑到木栅栏前头,身子一缩,竟然直接从一个半手掌宽的空隙 里钻了出去。
韩子矶一愣,几步走到栅栏边,看着外头站着拍自己衣裳的乞丐,有些惊讶:“缩骨功 ?”
千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长得那么好看,脑子怎么那么笨?什么缩骨功,我这是 瘦,瘦你明白吗?”
韩子矶嘴角微抽,上下扫了她一眼,是很瘦,就剩骨头架子了似的。
“你就打算这么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千秋正看着守卫的位置打算跑路,冷不防就听见韩子矶说了这么一句。
回过头,千秋一脸莫名:“你关我什么事?”
韩子矶顿了顿,扫了四周脏兮兮又漆黑的牢房一眼,轻咳一声,语气缓了些道:“我放 了你一马,打算将你偷的玉佩予你,还放你离开,怎么也算是恩情。如今一同下狱,也算是 缘分。现下你要是抛弃我一人离开,是不是不太仗义?”
仗义!
身为一个热血的山贼,千秋听见这两个字,立刻就转身钻回了栅栏里,仰着头看着韩子 矶道:“走江湖的,就讲一个义字。你说得对,我不该丢下你!”
韩子矶点头:“我还没有进过牢狱,这次来试试也不错。天色也不早,不如你便与我一 起尝尝牢里过夜的滋味?”
千秋想了想:“我师叔可能会担心,我得早些回去的。不过看你这么怕黑,我就陪你一 晚上吧,明日说什么也得回山寨了。”
“谁…谁怕黑!”韩子矶脸色一沉,语气也严厉起来:“休要胡说!”
样子凶巴巴的,脸上却分明有淡淡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真是相当的别扭又可爱。千秋 闷笑了一声,跟着严肃地点头:“嗯,你不怕,我怕,我怕行了吧?”
轻哼一声,韩子矶也站累了,可是四下只有脏兮兮的稻草,他是宁愿站着累死也不去碰 脏东西的。
但是千秋可不在意,随意往稻草堆里一滚,舒服地躺下了。
韩子矶瞥她一眼,嫌弃地站远了两步,看着窗子外头的天色发呆。
暗卫应该会守着地牢门口,若是他被提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们是一定会救驾的, 所以韩子矶不担心自己。他只是实在好奇,不过是微服出访,为何会到如此地步?
“吱呀——”过了两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牢房门口亮着火把,有人推开了牢门。
“奉命提审。”依旧是穿着离州兵服的官兵,进来就将韩子矶押住了。
千秋被惊醒了,身子也被人抓了起来用绳子捆了手。
“关我什么事,怎么连我一起审?”打了个呵欠,千秋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韩子矶看看天色,眼神有些凝重。
这个时间提审,怎么都有些不妙。
两个人都被黑布蒙上了眼睛,千秋只觉得自己被带着走了很多弯路,上下了很多台阶, 然后才感觉离开了地牢,被推进囚车里。
“不是提审么?为何会坐囚车?”韩子矶故意大了些声音,皱着眉问。
四周安静得像是在山林之中,官兵们没有人回答他,只是飞快地关上囚车,驾马前行。
不对!这分明是要秘密处决啊?韩子矶背后发凉,努力听了听四周的声音。这定然不是 从地牢门口出来的,怕是从暗门离开的地牢,这样一来,暗卫怕也跟不上他了!
他太大意了,以为浅水之地困不住游龙,却哪知当真在这里栽了跟头。
囚车走得很安静低调,周围的官兵似乎也不是很多。不过他们两人都被捆着关着,想再 大叫,又有人上来堵了他们的嘴。韩子矶眉头皱得死紧,一是担心自身安全,而是嫌弃堵他 嘴的东西,太脏了!
旁边的小乞丐不停地扭来扭去,韩子矶心里烦闷,也没注意。囚车好像过了两座山,半 路休息的时候,他们嘴里的东西也就被拿开了,然后被敷衍一样的喂了两口水。
大概是已经隔小镇很远,官兵们没有再堵上他们的嘴,大有叫吧叫吧你们叫破喉咙也没 人来救你们的意思。
千秋努力听了听周围的环境,低声对旁边的人道:“我这是无妄之灾,被你连累的。等 会要抛下你走了,可不能再怪我不仗义!”
韩子矶正在想如何才能脱困,一听千秋这话,微微有些诧异,压低声音道:“被这样押 着,你也有法子离开?”
“自然,不看看我是谁?”千秋骄傲地哼了一声。
韩子矶眼神微动,顿了一会儿低头道:“小乞丐,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千秋打了个呵欠,将头靠在韩子矶胸前,方便说瞧瞧话,顺便占便宜。
“救我离开,我给你黄金百两。”韩子矶微微弯唇,一字一句地小声道。
“你说什么?!”千秋惊呼出声,吓得旁边正坐着喝水的官兵一个滚从石头上摔了下来 。
“你们干什么!”官兵怒斥,千秋连忙把下巴合拢,干笑两声道:“他说他要在死之前 娶我,我太惊讶了,官爷莫怪。”
韩子矶一脸吃了石头的表情。
官兵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了千秋一会儿,挥手让周围的人继续收拾上路,免得夜长梦多。
“我凭什么相信你?”千秋两眼里冒着金子,抓着韩子矶小声问。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信我就有黄金,不信就少赚了黄金,相比之下,怎么都 是救我比较划算吧?”韩子矶微微一笑。
千秋拍了拍脑门,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哈?百两黄金…黄金啊!还不是银子而已!这 买卖傻子才不做!
☆、第五章 脱
千秋不是没有见过金子,但是活这么大也当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子啊!一百两黄金, 如果换成她最喜欢的番薯的话,大概可以堆起一座山吧?然后她就可以躺在番薯山上不停地 吃,吃到老死为止。
这诱惑太大了,千秋吞了吞口水,仔仔细细看了韩子矶好几眼,确定这人不是张口胡说 ,也不像是狡诈之人,犹豫了一下下,果断点了头。
不管是不是骗她,看他长这么好看,就这么不明不白去了,她也觉得可惜。权当积德行 善了。
韩子矶轻轻松了口气,随即听着四周的动静,心里忍不住又开始担忧。他是不是太把这 小乞丐当回事了?这一路荒郊野岭,莫说他们在囚车里不好脱身,就是脱了身,也逃不过这 些官兵的追捕吧?
这小乞丐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一定可以逃走?
囚车咕噜噜地前行,再翻过一个山头,就要到离州的城里了。
韩子矶努力让自己沉住气,可是身边的人自从答应他开始就一点动作也没有,侧头听听 ,还能听见轻微的鼾声。
睡着了?
韩子矶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什么君子之风,抬脚就狠狠踩了千秋一脚。
“嗷——”千秋痛呼一声,醒了。
“你干什么?”一宿没睡,眼睛又被蒙着,睡着了是很正常的啊!千秋委屈地踮着被踩 的脚,脸转向韩子矶的方向:“很痛啊。”
韩子矶没好气地道:“你倒是睡得安稳!”
周围的官兵听见他们说话,都警戒地回头看着。不过两个人被五花大绑,还关在囚车里 ,是插翅也难逃,要不是这人身份太特殊,他们也不用这样紧张。
“觉都不让人睡了?”千秋打了个呵欠,侧耳去听周围的声音,咧嘴就笑:“这不是到 地方了吗?你急什么。”
到地方了?到什么地方了?
韩子矶疑惑,前后的官兵也都戒备地停下了队伍。一人拿刀鞘打了打囚车,怒斥道:“ 嘀咕什么呢?”
千秋笑眯眯的不答,四周忽然安静,天色将晓,晨光熹微,几声鸟啼回荡山林。明明该 是静谧的好地方,众位官兵却突然都觉得背后发凉。
“有埋伏?”领头的官兵低喝一声,四周的人便纷纷刀剑出鞘,警觉地护在囚车周围。
千秋站直了身子,手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经脱落了。伸手扯下眼上的黑布,看了一眼周 围,便放大了嗓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