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雪立刻走到去颜欢的小床边儿上,先看了一眼女儿。见颜欢小手撑在脸颊边,睡得双颊泛红。她还是犹自不能放心,小心翼翼的抬手摸了摸颜欢的脸,又在鼻息间探了探,这才舒了一口气。随后又去瞧君煜,见小家伙裹着拇指,她满眼爱意的将君煜的手指拉了出来,才终于能安心的回合欢殿。
靠在霍延泓怀里,云千雪将方才那个可怕的梦境梦讲给了他听。霍延泓心里自是对蜈蚣一事无比的惊怒。可面上仍旧温和,拢着云千雪逶迤而下的长发,柔声安慰道:“亲眼都看过,这会儿放心了?”
云千雪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总算是虚惊一场!”
霍延泓转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有些促狭的问道:“那若是我长了翅膀飞走了呢?你也会哭醒?也会像去看颜欢与煜儿一样,去看我吗?”
云千雪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当即一愣,仰头看着霍延泓。她眼角还挂着泪,一仰头,那泪珠被内殿微弱的光亮照的晶莹无暇。云千雪极力的思索了一番,摇头定定的说道:“你不会飞走的。”
霍延泓含着温暖明朗的笑,抬手将她眼上的泪拭去,颇为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云千雪不觉蹙眉,亦发怔愣。想了半晌,才忽然道:“你,你不是一直都在吗?”她说的这样理所应当,这样的语气,让霍延泓感到欣慰而欢喜。当即垂首吻上她的唇,缠绵一番,他才含笑抬头。想起云千雪平日里照顾孩子照顾的无微不至,一时泛起莫名的酸意,极认真的望着云千雪,叹道:“孩子早晚会长大成人离开你,可我不会!所以,青萼,只有咱们两个白头偕老!你该多花些心思在我身上。”
云千雪似是被他点拨的恍然大悟,没立时言语什么,陷入了更深的思索中,缓缓的重复了一遍霍延泓的话,“孩子早晚都会离开,你不会!”
霍延泓温柔的点头,将云千雪托在身上,笑容暧昧,“是,我不会。”霍延泓说着,刚要去解云千雪的寝衣,云千雪却是忽然打掉了他的手,扬声换了人道:“把清平公主抱过来!”
霍延泓一愣,没闹明白云千雪的心思,忙问她道:“都睡得好好的,你又折腾什么?”
云千雪极是认真的靠在霍延泓的怀里,掰着手指细致的数道:“你瞧,颜欢现在三岁,眼看着就要到四岁了。等道十四岁的时候,会凤台选婿。即便是往后拖一拖,也只能拖到十八岁。煜儿如今两岁,等到十三岁,就要开府出宫。”云千雪说着,不觉有些忧郁起来,“她们能在我身边,也就十几年,十几年过的那样快。”
霍延泓头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什么叫自作自受,当即有些无言以对。身上的一把火被云千雪撩拨起来,又生生被她一盆水泼了回去。
云千雪因为这场噩梦,对两个孩子越发上心,免不得要冷落霍延泓。皇帝自是要想法子把云千雪这怪异的心思转回来,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第19章 担惊受怕
第二日晨起,霍延泓如常去上朝听政。颜欢睡醒了窝在云千雪的怀里,扑闪着眼睛,惊奇的问道:“母妃,母妃怎么睡在我的小床上!”
云千雪抱着女儿,捏了捏她的小脸儿,笑呵呵道:“是你睡在母妃的大床上!”
颜欢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儿,睡意渐渐散去,咯咯笑着挂在云千雪的脖子上,小手小脚缠着云千雪,“母妃,母妃,颜欢想天天同母妃一起睡!”
云千雪经过昨晚上的噩梦,这时候抱着颜欢在怀里,觉得心里无限的真切和踏实,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失而复得的珍惜。
这时间,小回子匆匆进门,站在床前垂着的帷幔前,恭敬的唤了一声,“娘娘……”
云千雪听他未言语,知道是有话不能当着颜欢说的。当即唤了乳娘进来将颜欢抱出去,梳洗更衣。她一面起身趿着鞋子,一面拢着碎发,缓声问道:“怎么了?可是采薇宫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小回子摇头,小声道:“采薇宫没出什么事儿,是西福宫出事儿了。僖贵嫔自尽了。”
云千雪自是惊诧不已,微微蹙眉道:“人怎么样?”
小回子垂首,低声一叹道:“人已经死了!”
云千雪心里一颤,涌着说不出的怪异与疑惑,忙又转头问李香薷道:“莫大人那边可有什么说法没有?”
李香薷摇头,“还没回信儿呢。不过奴婢总觉得这其中有些怪异!往布匹上染东西这样的手段,嘉妃以前用过。可如今嘉妃已经死了。还有,僖贵嫔平日里虽说为人尖酸刻薄,可从来也没出过什么幺蛾子。眼前这事儿,实在是奇怪了。”
云千雪心里也正做此想,除掉嘉妃还不到一年的功夫,竟是又有人要蠢蠢欲动了?
主仆说话间,颐宁宫来人说是太后请六宫妃嫔用完膳后,往寿康殿去一趟。云千雪不必多想,也知道是为着僖贵嫔的事儿。当即也无心用早膳,让乳母好好照顾颜欢与君煜,自己则匀面梳妆,备下仪轿,直接过去了颐宁宫。
寿康殿里,太后也是刚刚起身。春如刚为太后梳好了头,云千雪缓步进了内殿。
瞧见宫人捧着茶盏站在太后身边,云千雪请过安,恭顺的上前接了,将那茶盏递给太后。太后碰了青瓷缠花的杯盏放在唇边含了,云千雪又从宫人的手里捧了漱盂进前。
“这么早就过来,还没用早膳呢?”太后慈和的一笑,不让云千雪再跟着忙叨,打发她先坐下。
云千雪点头应了一声,道:“得了太后的传召,知道必定是为着昨日的事儿,自然也用不进去。也是还有一桩事儿,昨儿个人多口杂,也没敢回给太后。”云千雪说着,便将颜欢与君煜的衣物有可能沾了脏东西的事儿说给了太后听。
太后皱了皱眉头,缓缓开口,“哀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重疑点在里面,若依你这样说,只怕是有人早就算计好了。陷害卫氏的人,也是奔着颜欢与君煜去的。”
云千雪颔首,眸中带着疑色道:“是这么一说,臣妾昨儿个问起莲贵嫔,她却只说是僖贵嫔要陷害她。如今僖贵嫔突然自尽……”云千雪语顿,微微一叹,“昨天我还叮嘱卫氏让她小心点儿,生怕有人要将卫氏灭口,再给她按上畏罪自尽。没想到竟是僖贵嫔死了,倒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太后摆手,慢幽幽的说道:“出了这样的事儿,是一点儿也不稀奇!”太后微抬眼皮,慢条斯理的说道:“明摆着是有人借了僖贵嫔的手去害两个孩子,僖贵嫔与莲贵嫔都是幌子。如今皇上要彻查,僖贵嫔自然是最适合作替死鬼的人选。”
云千雪愣了愣,道:“那衣物的事儿?”
太后道:“你既是选择不打草惊蛇,这件事就只能到僖贵嫔这里作罢了!”
云千雪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若是彻查下去,只怕还如从前一样,如数都推在僖贵嫔的身上,也亦发要逼着背后的黑手去杀人灭口了。
“是,臣妾晓得此中厉害。”云千雪垂首软软应下,再没说旁的。等陪着太后用过早膳,各宫的妃嫔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
太后让踏月将僖贵嫔陷害莲贵嫔前后始末都说了一遍,又让僖贵嫔的宫人与御药房的四个内监对质。昨日蜈蚣之事,也算是有了个结论。无论旁人信与不信,这件事儿最终以僖贵嫔自缢而告终。
回了合欢殿,莫无名已经侯在了正殿明间里。
“微臣将皇子与公主的衣物放在了熏蒸过,那蒸汽里隐隐带着些腥酸的味道。是一种药草药的味道,蜈蚣这一类的昆虫最喜欢这样的味道,所以才会追着皇子与公主。”莫无名垂首恭顺的回禀,语气里带着几分惶恐。
“有毒吗?”云千雪听了这话,自是紧张不已。
莫无名摇头道:“五毒。只是惊蛰过后,正该蛇虫鼠蚁泛滥的时候。这一味药草除了蜈蚣,还能引来蛇与毒虫一类。”
云千雪气的忍不住微微发抖,冷笑,“真是好精细的心思,好狠毒的心思!”
李香薷忙问莫无名道:“大人,这草药与之前嘉妃熏染在乌恒腰带上的东西可有相同,又或者,手法可有相同?”
莫无名想了一想,回道:“一个是用侵染之法,一个是用要药汁子熏蒸。前者比起后者,自然气味更大一些。后者极是隐秘,很难被常人察觉!”
云千雪想起此前楚嫔在颜欢的布老虎里放了夜来香,如今又是衣物上侵染了药草,止不住的心惊害怕,“依你这样说,颜欢与君煜往日的吃穿用度,岂不都容易沾染上这样的脏东西?”
莫无名垂首,道:“这种草的腥酸味一经沾染,委实很难去除的。为防不测,还是该把清平公主与六皇子的衣物都细细检查一番才是!若是娘娘还放心不下,也可以将清平公主与六皇子一应接触到的东西都检查一遍。”
云千雪默不作声的颔首,没让莫无名离开合欢殿。而是吩咐人准备了需要的东西,留了李香薷帮着莫无名在小厨房里细细的检查。随后又将司设局的人叫了来,把合欢殿西尽间的东西如数都挪了出来。将颜欢与君煜挪了进去。
这样一来,两个孩子的住处离着云千雪的内殿极近,也方便她时时看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