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来得突然,诸人此刻都是面面相觑,有些手足无措。
霍延泓面上勃然变色,是少有的震怒,“尹航,给朕查下去,这蜈蚣是从哪儿来的,又是怎么钻进太后暖阁里的!若是有人背地里放了这脏东西进去,立时处死,决不宽宥!”霍延泓表情极度阴沉。
暖阁里的蜈蚣被人处理过,太后心里泛着膈应。立时唤了司设司的人,将暖阁里的软垫、木炕都搬出去。
宴会被这样一闹,诸人自都没了兴致。原本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此时桌案上的酒膳都被撤了下去,皇帝与太后分别坐在正殿之上的桌案边儿,等着尹航查出个眉目回报。
云千雪晓得这其中的是由必定不简单,立时让宫人将颜欢与君煜先送回长乐宫。其它几位宫妃见状,也是纷纷让人将孩子送回各自的寝宫。
☆、第15章 当殿指证回馈投票的免费章 节
卫菡萏一直抱着七皇子,此刻乳母过来预备抱着孩子离去,她自是依依不舍。却也到底是无法,只得让乳母抱着回了漪澜殿。
僖贵嫔正坐在卫菡萏的身边,瞧见此情此景,轻哂,缓声道:“莲贵嫔仿佛一直抱着七皇子呢,都抱了一晚上了,还没抱够?”
卫菡萏也不理睬她,只是牵起帕子按了按鼻翼两边的胭脂,将面上的厌恶如数盖在了帕子下面。
殿内极是安静,皇帝未有言语,太后自然也是静静的不说话。旁人更不敢开口,全都压抑的垂着头,只盼着尹航能快一点回来。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尹航便简单查出了一个究竟。他垂首跪在霍延泓的面前,恭敬的回禀道:“奴才查了,这蜈蚣,只有御药房里才有,是做药引子从扬州过来的。奴才又问过御药房的人,说是今儿个只有莲贵嫔身边的宫人去过御药房。”尹航缓缓的说完,殿内诸人皆是没想到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齐齐的看向了莲贵嫔。
卫菡萏听见这话,大惊失色,道:“本宫的宫人?怎么会!”她说着,立时进前跪在地上,道:“皇上明鉴,臣妾并没有让身边的宫人去过御药房!”卫菡萏说着,忙看向尹航,道:“尹公公,是谁这样说的!是谁污蔑本宫,本宫可以让身边的宫人与他对质!”
僖贵嫔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若是莲贵嫔早有准备,又能对质出什么来呢!”她说着,眼波幽幽从卫菡萏的脸上扫过去,“下午莲贵嫔一直抱着七皇子,便是开宴了之后也没撒手呢!也许莲贵嫔早就知道太后的暖阁里会钻出来蜈蚣,所以才一直没将七皇子送进暖阁呢!”
经僖贵嫔这样一说,殿上的不少人都有些恍然想起来,亦发觉着僖贵嫔说的在理。
卫菡萏心里一沉,只怕是僖贵嫔早准备了害她。只是她这一下午的注意都在君燐的身上,是浑然未觉。如今僖贵嫔骤然发难,她心里是又气又急,当即反驳道:“没有,我一直没送七皇子去暖阁,是,是因为我平日里鲜少能看见七皇子。我,我是想多与七皇子相处相处。”
舒妃听了这话,呵呵一笑,道:“莲贵嫔这话说得倒是奇怪,难不成贵妃照养七皇子,竟不让你这个母妃去漪澜殿看孩子吗?”
卫菡萏自不能公然认下这样的话与顾临怡撕破脸,当即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顾临怡,微微咬唇道:“没有,那是,那是因为七皇子自瑶华宫挪去长乐宫之后,便一直有小儿惊之症,怕生。所以,臣妾不敢轻易去打扰。今日贵妃娘娘抱着七皇子出来,也是因为七皇子好多了……”
一向寡言少语的诚妃闻听这话,忍不住哑然道:“这七皇子从瑶华宫出来便得了小儿惊吗?那是定昭仪没有仔细照料好七皇子了?”
卫菡萏心里发急,也知道自己是越说越错,只向着霍延泓叩头,哀哀道:“皇上,臣妾也是做母妃的人,断不会背后下这样的毒手。臣妾就算不想想自身,也会怕伤了七皇子的阴鸷啊!”
霍延泓知道卫菡萏是有些心性的人,可到底也不甚相信她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可没等他开口说话,却是僖贵嫔身边的探春忽然跪了出来,向霍延泓禀道:“皇上,奴婢瞧见莲贵嫔鬼鬼祟祟的在暖阁窗外面儿不知道在做什么!之后,便是很快的进了暖阁,随后就将七皇子给抱出来了!”
☆、第16章 四面楚歌
探春这话并无虚言,她下午那会儿委实在暖阁窗边瞧了瞧,看见七皇子,心里便是再忍不住思子之情,立时进了暖阁,将七皇子抱了出来。
卫菡萏心里一沉,是百口莫辩。连连摇头道:“我,我只是想在外面瞧一瞧七皇子!”
桔梗也是跪地,连声替自家主子辩解道:“皇上明鉴!莲贵嫔看七皇子的那时间,外面天还亮着,若真是娘娘所为,哪儿还等得到晚上!这会儿蜈蚣才出来,只怕是才放进去的!”
诚妃有些厌恶的看了看桔梗,泠泠道:“这话倒像是狡辩了,都晓得蜈蚣是昼伏夜出的习性,又最是厌恶阳光的。寿康殿的暖阁在日落之前阳光最是充足,便是白日里放进去,也不会立时出来!”
僖贵嫔借机向皇帝道:“想来,放蜈蚣这样的事儿,也不会是莲贵嫔亲力亲为。臣妾瞧着这奴才极为可疑,应该送进宫正司,好好拷问一番!”
卫菡萏恨得浑身发颤,宫正司里一共七十二道刑具,若是把桔梗送进去,只怕要屈打成招。
定昭仪此时轻慢的笑了笑,软声向卫菡萏道:“莲贵嫔还是招了吧!否则苦了你自己,更苦了你身边的宫人!”
卫菡萏脑仁儿突突的跳着,环视着殿上这一众莺莺燕燕。那些人眼里充斥着鄙薄、厌恶、狠毒,竟没有一个人要帮着她言语,要替她说话。卫菡萏想哭,更是害怕,怕的忽然想要认下来,想要彻底的放弃。左不过也是一死,她活够了。在这冰冷而绝情的牢笼里,她当真是活够了。
“臣妾,臣妾,”卫菡萏的声音有一点哽咽,可心里蓦地想起了七皇子,想起自己的儿子。“臣妾没有,臣妾愿意赌咒发誓!若这蜈蚣是臣妾放进来的,臣妾愿意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僖贵嫔讽刺的笑起来,讥诮的说道:“若是赌咒发誓能作数,还用什么审案断案!”
“皇上,嫔妾瞧着莲贵嫔句句真切,也许,真有冤情也未可知呢!”第一个开口求情的人是刚入宫新封的贵人薛氏。她生的圆圆脸儿,一双大大的杏目,忽闪忽闪的眨着,很是明朗天真的样子。“还请皇上再仔细问问,许是御药房的人看错了呢!”
此时殿上的众人都是一边儿倒得对莲贵嫔落井下石,薛贵人这明朗的声音,自是引起了霍延泓的注意,循声望了过去。
云千雪一直未语,想起方才在暖阁里的奇怪之处,便也借着薛贵人这话道:“若要问莲贵嫔的罪,也该人证物证俱全。审案断案自然不能凭着赌咒发誓,更不能单凭着三言两语就给人定了罪。”云千雪眼波清凉的从僖贵嫔面上拂过,吓得僖贵嫔立时不敢再言语。定昭仪也是噤声垂了头。
“尹航,宣看管蜈蚣的人以及御药房下午当值的人上殿!”霍延泓声音沉肃,缓缓的开口。
得了霍延泓的旨意,很快,御药房当值的声称见过卫菡萏宫人的内监与看管蜈蚣的两个太监被宣上了殿。皇帝并未开口,而是睇了尹航一眼,尹航立时会意的问道:“你们两个,说见过莲贵嫔身边的宫人,你们瞧见的是谁?”
那小太监指着桔梗道:“就是这位姑娘,她下午来了御药房。问奴才等人七皇子平日吃的什么药!”
桔梗一激灵,立时否道:“没有!奴婢下午根本就没离开过莲贵嫔。半步都没有!”
僖贵嫔立时道:“谁能证明?”
桔梗怔忪,“这,贵嫔娘娘与采薇宫的人自然都能证明!”
僖贵嫔嗤的一声笑出来,讽刺的说道:“采薇宫的人都是莲贵嫔的人,自然要向着你说话了!旁人呢?旁人可瞧见了!”
桔梗回头看了看莲贵嫔,心里没个着落。莲贵嫔只顾着与七皇子团聚,那会儿也没让宫人在一旁伺候,西配殿里也没有颐宁宫的宫人。
莲贵嫔亦是有些着慌,道:“颐宁宫门前有当值守门的宫人,桔梗出没出过颐宁宫,这总有人看见的!”
定昭仪却是笑了笑,幽幽道:“许是你们来之前就准备好了!”
莲贵嫔心里焦灼,听着定昭仪这话,尖声反问道:“臣妾做什么要害这些皇子公主!”
定昭仪声音低缓,“本宫怎么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说来,七皇子可是个皇子呢!又是极富极贵的命格……”舒妃若有所思,这话说的婉转,却也是再明显不过。她言外之意就是卫菡萏为了自己的儿子去谋害其他皇子了。
“够了!”太后的声音沉沉响起,打断了殿内的喁喁私语,“皇上与哀家还没个定论,你们一个个的就都想做判官草草结案了?”
众位妃嫔见太后动了怒,立时垂首起身,向着皇帝和太后跪下,不敢再多言。
太后冷哼了一声,问那太监道:“你们是几时见到莲贵嫔身边的宫人的?”
两个太监互相看了看,忙垂首齐道:“未时一刻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