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泓从背后环住云千雪,下巴微微靠在云千雪的额头旁。笑道:“都忘了?”
“忘了什么?”云千雪被他说得一怔,含笑问道。
霍延泓撇了撇唇,“之前从九华山去木兰,你不是说,去扬州却未曾见过扬州府的绿萼是一大憾事?”
云千雪心里自是纳罕,无比惊诧的回首,凝着他问道:“我只不过是随意说的,你还记得?”
霍延泓理所应当的看着她,抬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点了点,“当我与你一样成日糊里糊涂的?我与你说过的话,只怕你是多半都忘了!”
云千雪脸上一红,却并不是因为羞涩。心里更多的是惭愧,也没了心思去看绿萼。脑中亦是早将舒妃、贤妃、莫无名、周倪臻抛到了九霄云外。开始认认真真,极为细致的想起了霍延泓与自己说过什么期盼。
霍延泓见她低垂着头默默无语,忙垂首在她的脸颊吻了吻,温柔道:“怎么?”
云千雪这才娇怯的抬起头,瘪着一张嘴,讷讷问霍延泓道:“你总记得我说的,可我却记不住。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你,会不会伤心了!”
霍延泓一笑,却是很快微皱眉头。故作深思的想了想,瞧见云千雪这会儿有些故作平静,实际上紧张的直咬唇的模样,是喜欢的不得了。当即吻了吻她的额头,明朗又深情款款的含笑,“能拥有你,就再没有什么可伤心的了。青萼,你只要在我的身边。一直一直在我的身边。往后年年花期,咱们都可以来赏绿萼!”
云千雪回身窝在霍延泓的怀里,忍不住幽幽叹道:“你,可,真讨厌啊。”
霍延泓被她这番话说的莫名,垂首瞧着她有些沉重的神情,道:“怎么?”
“我有时回想,若是从前我没有……没有出宫。”云千雪的话语中带着懊恼,“每一次这样想起来,便也开始说不出的讨厌我自己。”
霍延泓轻轻笑了笑,也不安慰她,而是风趣道:“也好,只有我来喜欢你便够了。”
云千雪被他这番话说的百感交集,却是在心里起了一个主意,自己总该也为霍延泓做点什么才好。如此,倒是又为云千雪平白填上了一桩心事。
霍延泓似是能觉察出云千雪的烦心事一般,柔声说道:“人生大概总不能随心所欲,青萼,你与我在一起,便永远要困在启曌城这样堆金砌玉的笼子里。你舍弃的,我想,统统补给你。一生一世这样长,我永远不让你失落、失望。”
云千雪听着霍延泓,只觉着鼻子微微发酸,眼圈儿也是忍不住的发红。踮脚昂头,鲜亮明媚的微笑自唇边绽放。她主动吻上了霍延泓的嘴唇。她极少这样主动,倒是让霍延泓忍不住怔了怔。
鼻尖儿钻进云千雪熟悉的发香混着梅花的香气,温软又香甜。霍延泓不由自主的抱起她,两人一时情动,一齐滚在了暖房里摆着的细细窄窄的坐榻上。
等到云千雪清醒过来,只觉着后悔的脸都快沁出血来。她衣衫不整的窝在霍延泓的怀里,红红的脸蛋儿埋在他的胸膛上。忍不住懊恼道:“完了完了,这若是被旁人知道,可……”
☆、第11章 婚事之便
霍延泓却是忍不住暧昧的笑起来,伏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喜欢!”他说着,又吻住云千雪的耳垂,笑呵呵,声音好听的带着蛊惑,“我的青萼,也总算是开窍了。”
云千雪嘤咛一声,那声音被霍延泓吞在吼中。他这一双大手探进半系半解的衫子里,稍一撩拨,便是云来雨来的让人难以自持。
结果第二日起身,也不晓得是云千雪心里装着的心事太多。还是这一夜太过劳累折腾的缘故,竟是也感染了风寒。
霍延泓下了早朝,立时来看她。云千雪却是拉着被子,横竖也不让霍延泓进前,说是怕过了病气给他。霍延泓倒是不管不顾,掀了被子把她拢在怀里,狠狠的吻了一通,含笑道:“我愿意让你过病气!”
云千雪是又羞又臊,却也忖着霍延泓往日里最是得寸进尺的性子,立时转了话头问他道:“周家可消停了?”
霍延泓知道她的小心思,抬手拧了一把云千雪的鼻子,笑了笑,只将她拢在怀里,道:“没消停,把献王、怡康贵太妃都给搅进来了。如今虽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可也……”霍延泓没说下去,转头问云千雪道:“你怎么想的?”
云千雪撇了撇嘴唇,“我不喜欢周家姑娘,瞧着怪有心机的,也不是善心的人。”
霍延泓细琢磨了一番,声音有些低沉,道:“周家也是两代的武将出身,手里有兵权,在军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地位。”
军中的地位,与朝堂自不一样。不管你背景如何,皇上岂不器重,一切都要靠着军功说话。有军功,则威望高。而周倪臻的父亲,实在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
霍延泓翻过身,看着云千雪面上的神思,便是又提醒她道:“周岘如今是正四品的左金吾卫中郎将,还有定远将军的军衔在身。林家自然是好,可到底是文官。卓逸有进军中的心思。若有周岘帮衬,是很大的助力。这也算是婚事之便。”霍延泓语顿,微微一咳,又向云千雪解释道:“朕这几年,陆续将几个士家的势力从十六卫里撤了出来。如今郑家这样上心的去笼络周岘,是动了左金吾卫的心思。朕一直压着这件事儿,实在不想把这个人情平白送给郑家、献王与怡康贵太妃。”
云千雪听他这样说,忍不住有些敏感起来,支起身子去看他,问道:“献王与怡康贵太妃有什么不妥吗?”
霍延泓将她揉进怀里,笑着抚了抚她的背,缓声道:“不会有什么不妥!我如此防着,也是不想把更多的好处留给郑家。毕竟周岘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若是呈了郑家的人情。朕往后也不能用了!”
云千雪尽管还是不大乐意让周倪臻进苏家,可思来想去,也觉着周家闹到这样的地步,若皇上没个恩旨下来,必定会寒了周岘的心。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霍延泓费力提拔起来的人,必定都是少见的人才。她这样想着,便问霍延泓道:“哥哥又是什么意思?”
霍延泓微微抿唇,倒是颇有些为难,“朕与他提了一回,他什么也没说。朕极少与卓逸提起儿女情长,这些话许是你们兄妹俩更能开得了口?”
“这一次可不止哥哥开口允了,还要与林家姑娘说一声,瞧瞧她是个什么意思。”云千雪不觉一叹,忍不住在心里担忧起林如媚与周倪臻该如何相处。
霍延泓拍了拍云千雪的手,“她们两个未必不会同意。你得空寻了两人过来说一说。”
云千雪软糯应了一声,纤长的睫毛略略一动,这才抬眼,道:“人日那天周夫人带着礼单来了合欢殿,却让我推掉了。如今若是她肯再来求我,我倒是也能顺水推舟。只不过,那天把话说死了,似乎……”云千雪抿唇,怎么都觉着自己是当真没法与周夫人再开口了。
霍延泓笑眯眯,点着她的鼻尖儿,软声道:“我自有法子,等上元节的时候,她还是要带着重礼重新上门的。上一回周家不是给贤妃、德妃、敦肃夫人都送了礼?”云千雪默然点了点头,霍延泓笑了笑,“这一次,保管她只带着重礼往你这儿来!”云千雪对这番话倒是将信将疑。
可等到上元节这一日,周夫人果然又来了合欢殿。
宫人通报以后,云千雪心里倒是好奇,霍延泓是怎么做到的。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让人请了周家夫人进门。
平昌县君进了暖阁,仍旧如人日那天一样,恭恭敬敬的叩头,道:“妾身见过元妃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长乐未央。”
云千雪含着温和的微笑,抬手道:“郡君请起吧。”云千雪话落,抬眼一睇,李香薷立时搬了一把黄花梨雕山水花鸟的交椅让周夫人坐下。
周夫人受宠若惊,又连声谢了恩,这才坐下,极是关切的问道:“妾身听说娘娘感染了风寒,身上不舒爽,只怕是冬日里着了寒气的缘故。”她说着,回身看了自己的婢女一眼,那婢女立时递了包袱上来。周夫人淡然一笑,将那锦缎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件纯白的貂裘斗篷,通体雪白,毛色极匀亮,不必伸手去摸,单瞧着便知道是极好的东西。
“这白貂裘最是挡风挡寒,娘娘玉体尊贵,虽说宫里是什么都有,可这也是妾身与大人的一点心意!”周夫人比起前一次,越发谦卑有礼。
貂常年只在冀州与鲜卑一带出没,皮毛多是黄黑色。通体雪白的貂是极为少见的,这样一件斗篷,实在是不易得。纵然宣城长公主从前曾往宫里送过貂皮大氅,那也都是黑色的。云千雪不喜欢黑色的东西,得了后,直接转送给了定昭仪。如今这一件纯白的斗篷,是极合她的心意。
云千雪垂首,细细的抿着茶,思虑着怎么将周倪臻入苏府这样的话前后给说周全了。
周夫人见云千雪迟迟未开口,只以为她是抹不开面子再拒绝第二次。当即将斗篷与礼单递给绿竹,又朝着云千雪先跪了下去,垂首道:“元妃娘娘,妾身是个急脾气的人。自从初一以后,府上就被霓儿这丫头闹得鸡飞狗跳。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我家这闺女,是真真儿对忠勇伯上心了!妾身与大人四面求告,也都没有法子。但求娘娘帮着在皇上与忠勇伯面前言语一句吧,再没个结果,只怕周家都要成为长安的笑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