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雪蜷缩着身子钻进霍延泓的怀抱里,脸颊贴着他的胸口,能清晰的听见霍延泓的一颗心怦怦跳动的声音,“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多了。”
霍延泓垂头,不愿轻易漏掉云千雪面上浮现的神情。“都胡思乱想了什么?”
“方才你听见定贵嫔没了孩子,似乎松了一口气。”云千雪这声音清凌凌的,说的又缓又慢。
霍延泓闻言一怔,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却还是咳了咳,缓缓的唔了一声,不自在的说道:“让你瞧出来了?”
云千雪忽然翻身去看他,霍延泓的脸上被微弱的烛光照的忽明忽暗。那矛盾的表情交替的在眼中涌动,他眼神濯濯的盯着云千雪,问道:“真的是松了一口气。为着这样的心思,我也觉着害怕。青萼,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凉薄?”
云千雪眼波柔柔,“为什么?”
霍延泓沉吟着,深吸了一口气,“定贵嫔到底是乌恒的人,她生下的孩子有两国的血统。当然,我并非不容这个孩子留存于世。可我也不想骗你,这个孩子没了,我心里真的松了一口气。因为往后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也跟着一起都没有了。可松了一口气之后,瞧见定贵嫔的样子,我也是真的伤心。她让我想起了你小产时候的样子。”
云千雪枕在霍延泓的臂弯里,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腰肢,那暖暖的温度便从寝衣外面透进来。云千雪下意识的抬手,抚着霍延泓的眉心,幽幽道:“已经过去了。”
霍延泓垂首,有些疲倦的埋首在云千雪的颈窝里,道:“前两天看见暖阁里你看过的诗词,上面写着一生一代一双人。我心里是说不出的羡慕。”
云千雪有些愣愣的,手指一动不动的停在他的背上。“咱们也是一生一代一双人,我只要看不见她们便是。”
霍延泓抬头,抚着她的发丝。四目相接,有说不出的缠绵与眷恋。他俯身,小心的伏在云千雪的身上。从她的额头吻到鼻尖儿,再吻到嘴唇,一边吻,一边忧郁的说:“朕不想负了江山,更不想负了你。”
云千雪并没有言语,只是软软的低低的唔了一声。彼此呼吸相闻,转瞬变得急促而絮乱。
定贵嫔自己也说是不当心摔下的堆秀山,自然没人再过问她小产的这件事儿。只是没过两天的掌灯时分,沈青黛却因为这件事来了合欢殿。
云千雪自上林苑回宫之后,沈嫔鲜少来长乐宫走动。今日倒是来的又突然又隐秘。
“沈嫔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云千雪将怀中六皇子递给乳母,打发着暖阁里的人都下去。
沈青黛垂眉,小声道:“嫔妾趁着嘉妃没注意才出来的,也是有话与娘娘您说!”
云千雪兀自坐在暖炕上,斟了两杯茶,扬了扬眉,“坐下说吧!”
沈青黛恭顺的进前,也不敢接那茶,而是低声道:“嘉妃疑心甚重,如今对嫔妾仍旧是将信将疑。嫔妾想着,定贵嫔这一胎小产虽然是她自己不当心。可也别就这样轻易的放过去,还是该利用这件事儿,让嘉妃对嫔妾改观!”
☆、第72章 左右逢源为Thermaldeath妹纸的皇冠冠名
云千雪垂首抿了一口茶,并未做声,只等着沈青黛自己将这话说下去。
须臾的静默,很快沈青黛便极有眼色的与云千雪道:“让嘉妃以为是嫔妾下的手。”
云千雪悠然抬眼睨着她问道:“你若想让嘉妃以为是你下的手,你便自己琢磨想法子去。定贵嫔这件事儿已经过去了,本宫若是在其中横插一脚,反倒是让人心里生疑呢!”
沈青黛含笑摇了摇头,清凌凌的开口,“不是让娘娘您横插一脚,而是请娘娘您让香薷往下去查一查,查到嫔妾的头上。总该让嘉妃知道,香薷与嫔妾,比娘娘您亲近。如此,就算嘉妃再疑心嫔妾,可放着李香薷这么大的诱惑,未必不会心动!”
云千雪不得不承认,沈青黛很会诛心之法。她从前以皇帝去打击冯岚,让冯岚绝望死心到那样的地步。如今对于嘉妃的怀疑,她便是很聪明的去利用嘉妃对自己的恨意与贪心,让嘉妃自己去说服自己相信她。
可沈青黛在她面前越是这样机灵、聪明,她便越是忍不住的去怀疑她。她要跟定贵嫔小产的事儿扯上关系,云千雪心里便是隐隐觉着,或许她真是脱不开关系的。
云千雪却并不在面上露出自己的疑惑,而是故作糊涂的温和一笑。不动声色的凝着她,点了点头,“你想怎么安排,尽管交代给香薷便是。只要你当真能让嘉妃信了。”
沈青黛垂首一笑,脆脆的应下云千雪的话。
云千雪牵唇,悠悠然笑道:“沈嫔得记住,除去嘉妃并不是帮我,而是帮着你自己!”
沈青黛陪着她一笑,温顺谦和的开口,“是,嫔妾与娘娘您在一条船上,帮着娘娘,就是帮着自己。帮着自己,就是帮着娘娘您。原本没什么分别!”
这话她尽管说的极尽谦卑,却是话中有话,带着更深的意思在其中。云千雪心中自是明镜一般,却只是温和的笑着,不发一言。
待沈青黛离开,绿竹不觉流露出轻蔑的神情,道:“这沈嫔肚子里,不知道又冒什么坏水儿了!”
云千雪倒是不以为意,道:“管她冒什么坏水儿呢?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处处提防着她便是了!”
沈青黛出了长乐宫,天色已经很晚。她一刻不停,匆匆的往棠梨宫回。前脚刚踏进棠梨宫的门,一抬头便瞧见了嘉妃身边的六顺守在门口。见着沈青黛被白芍扶着从角门踏进来,六顺挥了挥手里的拂尘,笑呵呵道:“沈小主,奴才在这等您许久了!”
沈青黛微微一怔,便是转瞬笑道:“可是嘉妃娘娘要见我?”
六顺撇嘴不屑的笑了笑,“沈小主,奴才先提醒您一句,娘娘可是知道了您去过合欢殿!”
沈青黛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起来,臻首略低,只道:“公公,咱们走吧。”
六顺轻哼着笑了笑,一言未发,转头扬长而去。
撷芳殿内是灯火通明,嘉妃穿着一件茶色潞绸绣腊梅的螺纹外衣,下身穿着月白青葱色的云天水漾长裙。一套金玉的头面,被烛光晃得熠熠生辉。嘉妃眉眼很是细长,总让人有些尖酸刻薄的感觉。
沈青黛恭恭敬敬的跪地向着嘉妃行礼。
嘉妃眸中带着几丝阴翳。一双手慢悠悠的摩挲着小指上套着的护甲套。那神情,让人觉着眉梢眼角都漾着说不出的阴谋算计。“沈嫔往合欢殿是做什么去了?莫不是给元妃通风报信,告诉她是本宫害了定贵嫔的孩子吧?”
“没有,”沈青黛惶急又委屈的开口,辩解道。
嘉妃压低了下巴,双眉微微挑高。嘴角蓦然一斜,全然不信她的话,只低低的笑着重复道:“没有吗?”
沈青黛忙忙摇头,极尽真挚与恳切,道:“没有娘娘!是元妃派人来寻嫔妾取的长乐宫!”
嘉妃轻笑着,自上而下的打量着沈青黛,声音缓缓,“哦?那元妃寻你去长乐宫做什么?”
“元妃叫嫔妾去,是为了定贵嫔的事儿。”沈青黛苦着一张脸,微微咬唇。
嘉妃却是不信她的话,冷哼一声,道:“连定贵嫔自己都说是她不当心跌下来的,元妃又做什么因为定贵嫔的事儿叫你去问话?”
沈青黛微微眨眼,那瞳仁儿一转不转的在眸子里,恳切的望着嘉妃,“元妃与嫔妾说,是高云向她提起定贵嫔今次的裙摆仿佛比从前长了三寸。元妃已经暗地里让李香薷去尚功局、尚服局彻查定贵嫔的事儿了。元妃疑心娘娘素来与定贵嫔不睦,定贵嫔此次小产,元妃觉着和您有关系。所以才叫嫔妾去问话!”
嘉妃眉心不觉一动,将信将疑的斜睨着沈青黛,“是吗?你与元妃又说了些什么?”
沈青黛仰着脸,极尽诚恳,“嫔妾什么都没有说!是嫔妾提醒的娘娘定贵嫔素喜长裙,也是嫔妾提议可以在定贵嫔的裙子上做手脚。也是嫔妾故意将定贵嫔的绢子藏起来,引了紫罗。嫔妾又怎么会将这件事儿说出去,自己去害自己呢!”
嘉妃似是被沈青黛这番话说动,眉心微微一松,却仍旧居高临下的睨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沈青黛。那眉毛微微挑高,带着审视的意味。
沈青黛面上忍不住流露出了委屈与凄惶的神情,“只怪嫔妾从前与元妃亲近。嘉妃娘娘不信嫔妾,也实在没什么。嫔妾也不求嘉妃娘娘能重用,只盼着能得到娘娘一些庇护,保着嫔妾安身立命便好了。”沈青黛语顿,一双美目,带着点点泪光,盈盈道:“李香薷已经查出来了那裙摆的事儿,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尽管派人去尚功局、尚服局问一问。是嫔妾帮着娘娘您转移了视线。嫔妾提醒元妃与李香薷,那晚宴是贵妃与贤妃一手准备的,尚功局与尚服局,又有不少是贵妃的人,元妃才将视线从娘娘您的身上移开的!”
嘉妃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青黛,问道:“当真?”
沈青黛重重的向着嘉妃叩头答道:“真的,娘娘若是不信,尽管派人去尚功局、尚服局打听!”
“那李香薷呢?”嘉妃心里存着疑惑,“元妃才是李香薷的主子,李香薷岂会想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