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吧,”陈昭道,迎着表妹惊喜的目光,他笑一笑,“为我讨好谁也不必,不再给我惹麻烦就行。你乖乖的,我也不会动你。”
白鸾歌连忙点头。
陈昭又道,“你爹的事,你先不用急。就算我现在帮你办成了,之后几年也会有变动,还不如再等几年。但你放心,我并不是不管你家,不管你了。”
“我相信表哥!”白鸾歌答,虽然她心里很糊涂,不知道表哥为什么会说有变动。但她现在不敢问了,她怕自己再惹得表哥不快。
当他疼她的时候,她做什么他都不生气;当他不疼她的时候,她就是什么都不做,那也是错。
白鸾歌对自己很失望,对陈昭很失望。可就算这么失望,她也还是喜欢他。于是,她更加失望了。她和公主到底不一样,她不要离开表哥,就算——表哥已经变心了。
陈昭又道,“你听话些,明年我入京的时候带你一起去。到京中,让人帮你挑门好婚事,必然不委屈你。”
白鸾歌心中沉痛,面上却应,“我知道了,多谢表哥。”
不管南明王府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宜安公主和秦景在路上又走又玩,虽然浪费了不少时间,但也赶在腊月底之前,回到了邺京。算起来她去康州的时候,花了一个月时间。回来的时候,就将近两个月。可见她在路上耽误了多少工夫。
快到家门前了,宜安公主望着秦景,吸口气,“你别怕,我一定会护着你的,不让他们明目张胆地欺负你。”
她指的是她和秦景的关系,相信以她爹娘的本事,现在早就知道了,就等着他们回来了。
公主自己不怕,因为没人能把她怎样。但是秦景到底只是个小侍卫,她怕委屈了秦景。
公主又补充,“如果他们只是说你两句,你……还是忍一忍吧。”
秦景神情冷淡,点点头。他哄骗了平王夫妇宠爱的女儿,平王夫妇吃了他的心都有,他早有这种自觉了。自从他和公主一道后,他听到的流言蜚语又少了吗?
秦景的心没那么脆弱。
公主觉得委屈了他,但她也没办法,她自己现在都还住在王府里。她自己犯了错,都会被王妃惩罚,更何况秦景?就算是要金屋藏娇,也藏不住啊。
爹倒是好说话,就是娘肯定不高兴,公主心里微忐忑。
他们在平王府门前下了马车,门卫一看到公主的面,连忙请安,又派人进去通报。朱红大门敞开,公主和秦景进入。倏忽间,公主被身后一道大力搂住往后扯,她被那人抱在怀中,几下飞掠起,离开刚才站的位置。方才她站的位置,地上扎着十几片刀叶。
公主愣神看去,竟见王府进门大道上,数十个戍卫严正以待。在他们身后,院门缓缓关闭。
这是在干什么?
公主很糊涂,有些恍惚自己这是回家了吗?
不等她恍惚完,看到他们安全躲开,戍卫们冲了上来,秦景将公主推向后头,与众人周旋在了一起。
公主傻傻站在雕龙石柱边,看众人影战成一片,刀刃兵器的声音刺刺,反射的太阳光刺得公主眼睛疼。但就算众人移动得很快,她也认出这是王府戍卫的衣着。
公主终于回神了,大声叫道,“住手!都给我停下!”
公主的命令一出,众人当即停手。公主快步走入人中,到秦景身旁。秦景手中剑和对方一人双双对着,也不知道他们再打下去,会出现什么变故。
公主问,“你们就是用这种方式迎接我回来?不怕我把你们关禁闭?”
“这是我的命令。”有女声悠然传来。
公主看去,她爹娘都从迎客大厅那边过来了,小郡主挽着平王妃的手臂,看着她的目光满是好奇和惊叹。
平王挥挥手,让戍卫们退下,背着手,笑看秦景半天,点着头呵呵,“武功不错啊,有兴趣来本王身边吗?”
“……”平王的不靠谱让平王妃当即吸口气,侧头无奈地看他一眼。说好了的同仇敌忾呢?临阵倒戈要不要这么快?
公主立马抱紧秦景的手臂,警惕地看着父亲,“他是我的侍卫,爹你不能挖我墙角!”
平王遗憾地叹口气,有些舍不得地把目光从挺身长立的秦景身上移开。
公主从平王的态度上能看出爹可有可无的样子,心中一喜。爹不在乎这件事,难的不就剩下娘了吗?她把目光移到平王妃身上,先声夺人,“娘你干什么我一回来,就刺杀我啊?”
“我只是听说你身边的侍卫武功很不错,试一试而已。”平王妃回答得云淡风轻。
她向来不关注自己家人以外的人,但现在,目光却在秦景身上停了半刻,才若有所思地移开。
真是可惜,如果秦景武功差一点,直接在公主反应过来之前,死在剑阵里,她就不用顾忌女儿的情绪了。
平王妃目光悠淡地看着公主那副紧张的样子,淡声,“跟我进来吧。”旋身,往大厅而去。
平王无所谓地负着手,追王妃去了。
小郡主却跳下来,跑到公主身边,啧啧看着她,眼睛瞪得很大,“大姊,我特别佩服你,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娘不高兴过,她总是一副清冷高贵得快成仙的样子……结果她这次被你气得摔了一个杯子!你完蛋了哈哈!”
宜安公主看着小郡主,冲她笑,“我这次回来,专门给你带了许多礼物哦,算作弥补你上一次的损伤。”
“是么!在哪里?”小郡主刘郁静立刻忘了嘲笑姐姐。
宜安公主轻飘飘地从她身边走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不打算送你了,你拿银子来买吧。”
“你!”小郡主气得在原地跺脚,“我就知道你还是这么讨厌!我才不稀罕你的礼物呢。”
她生了半天气,到底还是好奇姐姐给她带了什么好玩的,又有些想知道娘怎么罚姐姐。左右为难下,她招手让人去马车上看看公主带回来的东西,自己则转去了大厅。
平王夫妇坐主座,秦景跪在下面,公主正站在秦景身边讲条件,“娘你要罚罚我好了!秦景没有入编制,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人,你不能罚他的。”
许是在公主回来之前,平王妃已经气过了。现在面对女儿的公然挑衅,她眉目都没有变化,“你也要罚。”
公主肩一缩,求助的目光看向一边的平王。
平王咳嗽一声,跟妻子道,“其实宜安也没做错啊,那个陈世子都有心上人了,还要娶宜安……”在妻子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他干笑一声,说不下去了。
这套说辞骗骗皇帝,骗骗外人还行。要当着平王妃这个知道内情的人说出错在陈昭,就算平王脸皮再厚,也有些尴尬。
平王妃也知道这可能和政事变动有关,她心里却更不高兴。如果平王早不满意这场婚事,为什么不提前说呢?等出了事后,他才义愤填膺两句……丈夫太不靠谱,平王妃生气都懒得生了。
再说公主和秦景……
平王妃说出早准备的说辞,“宜安你给我去后院小佛堂呆十天,给我好好听听大师的佛说。至于秦景……王爷,我们王府有没有什么苦累的差事吗?”她并不在意直接当着女儿的面表示,她就是要给秦景找重活。
平王点头,“我会安排的。”
“……这就算罚了吗?”公主有些惊喜,娘这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平王妃淡淡瞅着女儿,“我打算杖杀秦景。”
“不行!我不许!”公主立刻反对。
平王妃嘴角一勾,没说话。所以她不是没做吗?
由此,公主和秦景被双双带下去。等人都走了,平王妃静静垂坐,她的奶嬷嬷悄悄走到她身旁,为王妃捏着肩头,“王妃对那个侍卫的惩罚,有些轻啊。”
按照王妃之前生气的程度,她以为王妃肯定要杀了秦景,没想到这样就结束了。
平王妃声音凉凉的,“我杀了他,然后等阿离跟我拼命吗?我的女儿,我还是了解的。”
如果阿离是小女儿,平王妃根本不在乎女儿有多伤心。再伤心又能如何?能越过父母吗?
可是阿离不一样,她有公主的封号,她有封地。如果她真生气了,那大可以离家出走,去她的封地。
而且,阿离身子太弱。平王妃担心她杀了秦景,就把女儿的命也给整没了。她不像小女儿一样,被自己打多少次都没事。就如这次,她要给阿离个教训,都只敢让阿离去佛堂听佛,不敢罚跪什么的。
两个女儿,都是她的命根,她是为了她们好,但也绝不是要逼死女儿。
“那王妃是默许公主和那个侍卫了吗?”
“默许什么?一个小侍卫,也敢肖想公主?这世间的男人,不就那个样。阿离是年纪小,被人骗了也不知道。等她以后明白了,就会知道自己现在错的有多离谱。”平王妃语气依然冷冷淡淡的。
“公主万一一直不明白吗?再万一,公主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呢?”奶嬷嬷忧心道,她跟随王妃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王妃对公主的疼爱。虽然王妃看上去更疼小郡主,但那是因为小郡主整天活蹦乱跳的,王妃再怎么骂小郡主都没事;只有公主,王妃是怕轻又怕重,怎么都觉得委屈了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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