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扶摇见状,立刻过去扶住来人,焦急道,“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就出来见风了?你别怕,这对狗男女欺负了你,我今日就好好替你出气!”
“住口!我不需要你为我出气,你现在立刻回府去!”娉婷郡主脸颊带着病态的微红,手指却是冰凉,然而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毋庸置疑,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旁人是桃,她便是梨,旁人仟浓耀眼后,她徐徐绽放,美得低调,而双眸中又自带一股坚韧与倔强,一旦认定死理绝不回头。
没想到被姐姐呵斥,扶摇满是委屈,生气的跺脚道:“我帮你,你倒来骂我,好,好!我自己回去,你被人欺负死也别找我!”
扶摇离开后,娉婷郡主微微闭了下眼,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在余辛夷身上淡淡扫过,没有说什么,最后径自落在扶苏身上,纤细的双手用力捏紧,再捏紧,最后目光死死的望向扶苏,心里积压的所有情绪都凝结为一句质问:“我等你,从十四岁一直等到现在二十岁,扶苏,你欠我一个回答!”
从十四到了双十年华,整整六年,可以说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却在遥遥无期的痴等中蹉跎,到最后化为一场镜花水月。她无数次的拼命挤出的勇气,到底为了什么?
扶苏的表情冷漠如初,淡淡道:“郡主有什么疑问,请说吧。”
十个字,短短十个字,却充满凉薄,一层浅浅的水雾蒙在发红的眸上,娉婷郡主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弯起嘴角轻声问道:“我问你一句,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怎么都不肯娶我?”
扶苏不经意的抬头望向娉婷,那如常的眼神里不带一丝感情。
娉婷哽了哽喉咙,笑容更加灿烂:“如果我不姓聂,会不会有所不同?”
她等,她看,她期待,然而最后都化为眼中的灰败,笑得愈加灿烂,心里枯萎得就愈加离开:“好,好,好……我知道了。从头至尾,这六年都是我聂娉婷自作多情,给扶苏丞相造成不少麻烦,真是抱歉了,娉婷给丞相赔礼,恭祝丞相与县主百年好合,而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她笑着,如同一树梨花飘离枝头在风中缱绻,一滴一滴的露出从花蕊滑落掉入泥土,化于无形,不着痕迹。她转身,倔强之后的拒绝不带一点犹豫拖沓,消瘦的身影看得人分外心疼。余辛夷一时间觉得,娉婷像明琪,一样的柔弱倔强,又比明琪多了一份说断就断的果决——她倾慕扶苏,但也爱自己的骄傲。
看着娉婷离开,余辛夷侧过头望着扶苏,扶苏的目光凝在娉婷身上半刻,竟是难得的复杂,然后徐徐的收回,朝贴身护卫令道:“走。”
寒紫在余辛夷耳边小声耳语道:“这个娉婷郡主感觉挺可怜,跟那个嚣张的扶摇真不像姐妹。扶苏丞相还真是无情啊。”
余辛夷淡淡道:“有些事命运早已注定,再多感慨也于事无补。”
若娉婷生于普通人家,这样的痴心不改,天真烂漫,倒有可能对她心软,然而怪只能怪天不作美,让她一出生就是旬后的亲侄女。
扶苏心里到底如何想的,她不想猜。但经过这么久的琢磨,她知道:对于扶苏这样冷的一个人来说,若是真的厌恶一个女子,怎么会容忍她在身后跟了六年?扶苏对娉婷爱与不爱,辛夷不知道。只是她知道:有时候,推开一个人,未尝不是一种保护的方式呢?
旁人的事,她不愿插手。因为她余辛夷的守则里:不值得她爱的,便踢得远远的。值得她爱的,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也要把那个人抢回来!
余辛夷目光一闪:这场亲事她不愿意再等了,快,一定要再快!
景夙言,你等着,我不信你不出来!就算你落在阎罗王的手里,我也要把你抢回来!
从皇宫出来,与扶苏分道扬镳,马车终于回到长公主府,短短半日时间似乎已经经过九死一生。余辛夷从马车下来,踏进朱红漆大门,原本的院子被火烧了,她现在搬去了另一处更清幽的小院。她不急不缓的通过密道,去看了小云霄,因为雪莲的帮助最近这孩子健康了许多,吃得也多了些,学会了走路甚至开始牙牙学语。余辛夷摸了摸柔嫩的小脸蛋,忍住抱他的心情,将他交还给哑婆,停留片刻又出来了。
继续不急不缓的用了晚膳,梳洗之后,她关上门自己一人在房间内。步履缓慢的走到小案上,看着案上不知不觉又多出的一瓶药膏,她绽放出一抹笑,一抹冷笑,平淡了好几个时辰的表情登时一变,冷得无以复加。她抓起那瓶药膏,然后从一个小木盒里取出另外几只类似的,这些药膏各自有不同的功效,比如清热解毒的,比如伤口愈合的,不如凝神安眠的,比如治疗伤寒的……每一瓶都是良药,每一只瓶身上都是一朵素笔勾勒的辛夷花。
看着手里这几只药瓶,余辛夷冷笑着发狠,将药瓶一只只用力砸在地上,雪白的瓷片,晶莹的药膏,以及一片片破碎的辛夷花,全都砸在地上,毫不留情!杂碎的声音无比刺耳,小小几只瓷瓶砸碎后余辛夷喘着气,仿佛已经用尽浑身大半的力量。
她目光不断在四周扫视着,冷笑道:“你就在周围是不是?从出宫我就感觉到,你跟在我身后,你有胆子送药膏,为什么没胆子出现!你出现啊!你知不知道,我就要成亲了,跟扶苏!你出来啊!你为什么还不敢出现!”
“景夙言,我告诉你,我等得够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我等够了!如果你敢不出现,那好!我就真的嫁给扶苏,如果你真的厌恶了我,连看都不愿意当面看我一眼,我如你所愿!”
黑暗里,有一道人影动了动,手中用力抠进树干里,足足一寸。就在他准备冲进屋的时候,心口猛地一震,紧接着是大脑,砰——砰——砰——浑身都在震动,疼痛如同千虫万蚁般钻进血管,钻进大脑,钻破心脏!
人影晃了晃,虚弱的伏在了树干上,一动不动。
第147章
直到月半中梢,也无人叩门,余辛夷守着空室,嘴角溢出一丝丝的凄笑,就如同那逐渐暗淡的烛火倒映在墙壁上,烛油一滴一滴落下来,直至熄灭。
余辛夷闭上眼睛,死心的将手中最后一片画着辛夷花的碎瓷片丢落在地上。
许久后,寒紫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听着里面重新归于平静,小姐已经躺回榻上似乎已经睡着了,她才轻轻叹了口气,无声的离开。
风瑟瑟,卷起自树上掉落的第一片落叶,预示着旬国的严冬正以飞快的速度疾步而来。这样的夜晚,连月亮都不敢出现,只留下几颗星子在天边飘飘忽忽。寂静,寂静,更深露重,阳逻城的夜晚冷到骨子里。
一只快要冻死的萤火虫颤颤巍巍的煽动翅膀时,浓密的大树里,一道几乎凝成石雕的身影终于动了动,无声的掠过那只萤火虫,轻轻推开窗户跃进屋子里。
根本不需要摸索,也不需要迟疑试探,这间屋子的每一件摆设的位置,桌椅的摆放,甚至于烛台放在哪里,帘子置在什么地方,离她有多近,床榻旁离他脚下的距离有多远。无数次,真的有无数次,他曾默默的在角落里看着,无声的计算。丝毫不差。
而那无数次心中的模拟,无数次差点迈出那一半,走到她面前的冲动。现在终于能够在这个夜晚爆发出来,辛夷,辛夷,辛夷!
每一步都走得极快,每一步又走得极慢,当他终于站在余辛夷的面前,墨黑如星般的双眸再一次将余辛夷的面容,刻骨铭心。
他伸出的手,在即将触及她脸颊时,又猛地顿住。
这是他的辛夷,他的好辛夷,比两年前更加坚韧更加勇敢,也更加美丽。而他呢,却不再是那个曾经风流倜傥的八皇子。
景夙言无声的苦笑着,用那只布满伤口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着迷又不舍的在她睡梦中也咬紧的粉唇上轻轻抚触,在她微微拧住的眉心上心疼的抚触,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缓慢,又那么珍惜的享受着这稍纵即逝的奢侈。
若他有天纵之能,多么希望能将此刻停止。而此刻,他才发现他有多么的无能,只能一辈子躲在阴影里默默注视她的身影。
一滴泪珠忽然从她眼角滑落,钻心的疼痛让景夙言下意识的伸手去擦掉它,然而指尖沾上水意的刹那,他才反应过来什么,立刻转身要离开。
但是余辛夷的速度更快,像是准备好似的,也像是孤注一掷用力拉住他的手,用力攥住他的衣服,用尽两年来积攒的所有力气一般,将他牢牢的抓住,然后在黑暗中摸索到他的肩膀,用力的一口咬进他的肉里。
用了死命,像是终于追捕到猎物一般,死死的咬住,哪怕嘴里尝出血腥味来也不松口。
景夙言发现自己挣脱不开,任由她咬住自己,不觉得疼,一点不觉得,只觉得心口疼得发酸。因为他感觉到,他的辛夷,在流泪。
直到尝到满嘴的血腥味,属于景夙言这个人的满嘴血腥味,余辛夷才缓缓松开牙齿,她冷笑,恶狠狠的冷笑道:“你躲啊!你怎么不继续躲下去,景夙言,你躲了我整整两年,一直默默的看着我为你痛苦,你高兴么?你得意么?报复了我曾经对你不理不睬,你心满意足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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