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能放弃你,我要带你一起走。”泰比亚大神官语气一转,变得坚决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
“努比亚,我在那里经营了很多年,他们有一半的部落首领都要听我的。”
“所以努比亚诸部落连年攻打埃及也是你挑起的?!”爱西丝有些愤怒。
“不错,我这么做当然是有我的用意,等到了努比亚我再和你慢慢解释,到时候我们会有很多的时间在一起,我可以对你解释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我不会跟你去的,我是下埃及女王,你把我挟持去努比亚,所有的埃及人都不会答应!”爱西丝扬起脸。
“我当然不可能带着埃及女王私奔去努比亚,虽然这听起来很有趣,”泰比亚大神官笑了,“我们离开之前,你要把下埃及的王位让给曼菲士,我已经派人去和他谈判了,到时候,我带走的将是埃及的一位公主。”
爱西丝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泰比亚大神官温柔地摸摸她的脸颊,“我让曼菲士得到下埃及的王位,而他必须放我安全离开。当然,我要带着你一起走。”
“我绝对不会主动禅让我的王位给任何人!不管你硬把我带到哪儿,我都是下埃及的女王!” 爱西丝冷硬地回答,“而且我是曼菲士的亲姐姐,他也不会同意你的条件!”
泰比亚大神官不和她争论,直接拍拍手,立刻有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押着一个侍女还一个胖嘟嘟十分可爱的小宝贝进来,是马洛普娜和诺菲斯。马洛普娜紧紧搂住诺菲斯,满脸的惊恐,但是却紧闭着嘴不说话,诺菲斯也嘟着小嘴不吭声,只是朝爱西丝伸出了两只小胖手。
爱西丝心里一紧,立刻要站起来去抱诺菲斯,却被泰比亚大神官用力按住了,“别担心,我只是怕吵,所以提前让他们警告了你的侍女管好小殿下,两个人都不许多说话。”说完再挥挥手,那两个侍卫又无声地把马洛普娜押了下去。
“你拿诺菲斯来威胁我?!”爱西丝深呼吸几次,觉得自己不会太激动了才再次开口。
“对,我说过,我对你太纵容了,这不好,会影响我的计划,”泰比亚大神官也收起了微笑,郑重看着爱西丝,“你不同意把下埃及的王位让出来,我就杀了诺菲斯。”
爱西丝觉得溺水一样,喉咙紧得喘不上气来,过了好久才轻声说道,“曼菲士不会答应你的条件的,别白费力气了。”
“不,曼菲士陛下是个聪明人,他肯定会答应的。”
爱西丝抬眼看他,“你就这么确定,曼菲士会为收回下埃及的王位做出出卖亲姐姐的事情!”
“我很确定,”泰比亚大神官回答得十分笃定,“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你和诺菲斯就是死路一条,曼菲士陛下可并不知道我舍不得杀他的姐姐;但是如果答应了我的条件,他不但能得到下埃及的王位,你这个姐姐也还能活着。我的陛下,你说曼菲士会怎么选?”
☆、阿门诺菲斯
曼菲士同意了泰比亚大神官的条件。
这是必然的事情,换成爱西丝是曼菲士,她也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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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阳光照在孟菲斯神庙前高耸的神坛上,神坛是由简洁厚重的长条石搭砌成的石台,下宽上窄,左右两旁分别有一道宽宽的石阶,六七人高,肃穆而神圣。
高耸的石台被重新装饰布置起来,象征着爱与丰饶的哈托尔女神的玫瑰色花岗岩雕像被移回了神庙,取而代之的是高举权杖的荷鲁斯。
这里本是泰比亚大神官准备和爱西丝举行盛大婚礼的地方,现在稍加改动,就变成了爱西丝宣布退位,将下埃及的王权转交给弟弟曼菲士的地方。
神坛黑压压满是前来参加仪式和观礼的人。
泰比亚大神官被卫士们严密护卫着坐在最西端,和其他人拉开一些距离;曼菲士坐在正中的位置上,他的身旁左右侍立着西奴耶将军、诺塔苏书记官,后面是从底比斯赶来的诸位贵族大臣包括乌纳斯将军,奈肯将军,哈姆汪斯神官,皮泰蒙…;紧挨着的是伊卡尔税务官带领着的孟菲斯所有贵族和官员们;还有按照约定前来孟菲斯签订盟约的比泰多使团;正巧被巴比伦王派来埃及的巴比伦使者……所有有资格见证埃及这一巨大变革时刻的人都应邀前来,连凯罗尔都悄悄地站在了西奴耶将军的身后。
不远处,泰比亚大神官的军队严密地看守在周围。
一群身穿白色长袍的光头祭司们排成长长的队伍,缓步走过高举权杖的荷鲁斯神像前方,走上神像前的高台,祭司们神情肃穆,领头第一个人的手中用托盘里托着象征上下埃及统一的红白双色王冠。
“爱西丝陛下。”祭司队伍走到爱西丝面前停下来,深深的弯腰躬身,托着王冠的祭司把手中的托盘高举过顶。
爱西丝在台上神色漠然地带领着一队神庙中的女侍在念诵祷词,声音悠扬绵长,传入了高台下每一个人的耳中。
祷词的内容是祈求无所不能的神保佑埃及,——保佑上下埃及的王位将再次统一在阿蒙神之子的身上后,埃及的强盛稳定!
伟大的俄赛里斯神,
埃及至高无上的主神,
我们匍匐在你的脚下
献上最虔诚的信奉,最纯粹的崇敬,
请保佑我埃及,
……
我甘愿接受你对生命最为公正的裁决
……
请保佑我埃及
……
爱西丝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回荡,每念一句就像在自己的心上狠狠划过一刀!
当这段敬神仪式结束后她就要当众摘下头顶的眼镜蛇金冠,它和曼菲士的神鹰金冠将被供奉进神庙,不再出现在任何人的头上。象征上下埃及统一的红白双色王冠从此以后会替代它们成为法老唯一的王冠!
泰比亚大神官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用美丽富饶的下埃及做诱惑是没有人能够抗拒的,曼菲士必然会同意放他安全离开,而自己这个前女王被打包一起带走对那个得到了下埃及的人来说自然是一个最好结果。
这一世,王位对爱西丝来说是和生命一样重要的存在,曾经那样爱伊兹密王子,也从来不曾想过要为了他放弃王位!
现在却要由自己亲手把这最珍贵的东西交出去,感觉就像是有人在逼她一口一口喝下一杯剧毒的毒酒,每喝下一口就离生命的结束近了一步,但是为了她的儿子诺菲斯,她必须用巨大的毅力忍耐着,坚持到喝下最后一口!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高台下的人群,爱西丝良好的视力能让她看见混在比泰多使团里那个有着一双水一样清澈眼睛,满脸关切的人。
路卡昨晚悄悄传话给她,告诉她别着急,仪式结束后先跟着泰比亚大神官走,伊兹密陛下会带人在他们进入努比亚境内前把她救出来。
爱西丝对游侠一样浪漫又有情意的他很感激,不过那个时候对爱西丝来说真的已经晚了,救不救都已经无所谓,做泰比亚大神官的女人和做比泰多王的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庸,在爱西丝来说,从前者换成后者的意义并不大。
……
伟大的俄赛里斯神,
……
我们为你而高唱赞歌!
我们愿为你献上所有的一切!
……
请保佑新王!赐福我埃及!
爱西丝听到自己终于念完了最后一句祷词,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只是身为母亲的意志是强大的,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控制一样,身体机械地自动进行着下面的动作。
抬起手轻轻摘下头上的金冠放在面前的托盘中,爱西丝面无表情地向高台下伸出左手,平举胳膊,掌心朝上,正朝向了曼菲士的方向。
曼菲士站起身来,由身边的侍从弯腰为他整理了身上华丽的卡拉西斯长袍,然后沿着高台的另一侧石阶稳稳走了上来,他走得不快,但是步子很大,身上卡拉西斯长袍的下摆随着他的步伐很有气势地翻滚着。
爱西丝注视着自己高大英俊的弟弟,曼菲士是最有资格统治埃及全境的人,这几年他们两人是姐弟,也是对手,互相扶持也互相猜忌,牵制着彼此也帮扶着彼此。
爱西丝看着曼菲士,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他这一刻的心情是兴奋还是歉疚,抑或是两者兼有。
曼菲士不动声色的脸又像是神殿里完美的石雕了,让人看不透他心里的想法。来到高台上和爱西丝对面站立,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黑玉眼睛碰撞在一起,同样深沉得不露一丝情绪。
爱西丝上前一步,双手捧起了象征上下埃及统一的红白双色王冠,“以荷鲁斯神之名,我的弟弟,请接受上下埃及之冠!”
曼菲士在四周祭司们的低声吟颂声中接过了爱西丝手中的王冠,但出人意外的,曼菲士没有摘下自己头上的金冠,继续下面的仪式。
爱西丝侧眼看他,不明白曼菲士要干什么,“曼菲士?”
曼菲士已经转过了身,面对神坛下方的所有人,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王冠,郑重宣布,“我接受这顶上下埃及之冠,但不是为我自己,我将把它传给我的继承人!在我的继任者继承法老王位的时候,他就将戴上这顶王冠,成为继我和爱西丝陛下的父王尼普禄多之后又一任伟大的上下埃及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