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变(四)
罗布不但派人把凯罗尔送了来,还一起送来了凯罗尔睡觉用的一卷毯子。
爱西丝看着这情形某名眼熟,等到毯子卷一展开,里面滚出个人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眼熟了,这不是当初伊兹密抓住凯罗尔后对她的运送方式吗。
当然也不排除是凯罗尔从那个一千多年后才会出现,但艳帜远播的埃及女王身上得到灵感的可能。——著名的埃及艳后克娄佩特拉也是把自己卷在毯子里让仆人抱着去见凯撒的。
目瞪口呆的亚莉想到的是另外一回事,“凯罗尔,帮你抱毯子的罗布的那个仆人难道没有觉得这毯子太重了吗?!”
“不会,路卡给了他一些金币,他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凯罗尔甩甩金发,精巧的小脸上满是紧张和兴奋,“天啊,刚才进来被卫兵盘问时我都快被吓死了!”这么久没见,凯罗尔看着倒没什么大变化,还是那副十分天真的老样子。
毯子里藏的人是凯罗尔以前的贴身侍卫,后来被发现是比泰多奸细的路卡,路卡人很伶俐精干,爱西丝认为和他沟通会快一些,于是跳过凯罗尔,直接去问路卡,“你怎么来了?”
路卡一骨碌站起来,拍拍衣服,矜持又不失礼数对爱西丝一躬身,“爱西丝陛下,我是来埃及看望凯罗尔小姐,很意外的知道了您在孟菲斯有了麻烦,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事关小殿下的安全,所以我用飞鸽禀报了伊兹密陛下,他回信命令我立即赶到孟菲斯来保护小殿下。”
爱西丝有点黯然,“他让你来保护诺菲斯殿下。”
“是,”路卡点头,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据实以告,“伊兹密陛下要我一定要尽一切努力保护诺菲斯殿下和您的安全!”
爱西丝笑笑,摒弃了心里的那一点不合时宜的多愁善感,“不论是来保护诺菲斯还是保护诺菲斯和我,我都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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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一队身穿精致裹裙的美丽侍女涌进爱西丝的住处,侍女们都很年轻,身材丰满玲珑,全都戴着黑色顺直的假发,眉毛细挑,黑色眼睛周围勾勒了浓重的青绿色眼睛。
爱西丝一看到她们忍不住就要嘴角抽搐,就算是在底比斯王宫里,一时之间都难以凑出这样整齐美丽的一队宫女,泰比亚大神官的奢侈享受实在是连她都不得不叹服!
美丽的侍女们手里捧着白色细亚麻制成的薄薄的长裙,夹了金丝的长披肩,彩色飘逸的系带,金丝与晒干的纸莎草搓在一起编制的精美凉鞋,大颗宝石串成的胸饰,有玛瑙,青金石,象牙镶嵌的手镯和脚镯,新打制的金冠,莲花型的黄金权杖,还有大簇新鲜的莲花,香精油,用散沫花制成的上好腮红和口红……
爱西丝没有让人替她装扮,只是拿起了那顶摆在托盘里的新制金冠看了看,金冠不再是代表下埃及王权的眼镜蛇造型,而是换成了柔美的莲花样式,和她的权杖正好般配。平心而论,样子是十分美丽的,但爱西丝更喜欢她原来的蛇形金冠。
传说古埃及的智慧之神托特的妻子埃赫阿慕纳就曾奉献给丈夫一束莲花,以表示她对丈夫的忠贞和爱情,所以莲花是忠贞和爱情的象征。而眼镜蛇虽然看起来可怕,但它却是女神瓦姬特在人间的代表,亦是国王权利的象征,被称为神圣之蛇。
莲花和眼镜蛇,爱西丝认为她的生命里后者更为重要!
“你们都下去吧!今天用不上这些东西了。”爱西丝把金冠放回托盘里,扬声吩咐众侍女。
侍女们面面相觑,谁也不肯走。
爱西丝沉下脸,“你们都下去!”
侍女们正在不知所措,泰比亚大神官大步走了进来,身上也只穿着平常的祭司长袍,并没有换婚礼上应该穿的正装,因为走得快,长袍在身后扬起飘逸的弧度。
泰比亚大神官的脸色是少有的阴沉,厉声吩咐,“你们带着东西都给我退下去!”
从来没人见过泰比亚大神官发怒,他这一呵斥,侍女们都一哆嗦,连忙低垂下头,捧着东西快步退出去。
泰比亚大神官对那群神色惊慌,从两侧退走的侍女一眼也不看,径直来到爱西丝面前,不说话,只定定盯着她。
爱西丝心里有些紧张,忍住了不动声色,只冲着他微微一笑,“我很抱歉,泰比亚大神官,今天的婚礼应该是不能举行了。”
她的脸长得很娇艳,怎么笑都好看,丰润的红唇弯弯,好像是在诱人去品尝,泰比亚大神官无言注视了一会儿,板着的脸放松下来,忽然也笑了,仿佛自言自语一样低声说,“我的陛下,你总是能让我的心变软。”
爱西丝神经紧绷着,不去接这种暧昧又不明晰的话。
“不错,婚礼是不能举行了,说说吧,爱西丝陛下,你认为现在外面应该是一个怎么样的形式。”泰比亚大神官迅速恢复了常态,好整以暇地问她。
“伊姆霍德布宰相被卡布达大神官挟制住了;曼菲士已经从利比亚赶回底比斯,他身边的那一支精锐骑兵正好可以挡住你派往底比斯的私人军队;伊卡尔税务官已经被我秘密召回了孟菲斯,现在应该正率领了我的卫队拦在神庙外阻止这场婚礼!”爱西丝一条一条地例数,最后眼睛亮亮地望着泰比亚大神官,“现在我们是势均力敌!大神官,你输在手里能调动的军队太少!”
泰比亚大神官干脆坐了下来,点头赞赏,“不错,我的陛下,你比我想的还要精明,你是怎么把消息传出去的?又为什么要挑卡布达那个贪婪的家伙去对付伊姆霍德布?明明西奴耶将军就在底比斯。”
爱西丝强忍住先问问他自己到底说对了多少的欲望,也坐下来,“是在去神庙的那几天,我把我的信物和手令藏在小雕像身上然后借祈福仪式把雕像埋进神庙地砖下的沙子里,我们离开后我的下属就去把它挖了出来。”
泰比亚大神官露出了然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至于为什么找卡布达大神官,”爱西丝接着说,“那是因为我的时间和人手都有限,必须一次就找到一个最有可能制住伊姆霍德布的人,我承认西奴耶将军是个不错的人选,但他从前和伊姆霍德布的关系太好了,我恐怕我的使者很难在短时间内说服他相信伊姆霍德布已经准备帮助你叛变。而卡布达大神官不同,他和伊姆霍德布有仇,又因为私收利比亚公主贿赂的事情被贬去卢克索神庙,他现在急需一个翻身的机会,相信我把这个机会送到他面前时,他这个功利至上的人一定会牢牢把握住的!”
泰比亚大神官轻轻鼓掌,“很好,我的爱西丝陛下!不过你猜错了一点,曼菲士没有回底比斯,他带着他的骑兵赶来了孟菲斯。”
爱西丝猛然站起来,提高声音,“什么,那么底比斯能够抵挡你派去军队的只有西奴耶将军和他手上那少得可怜的兵力了!!你,你难道已经控制了底比斯!”
泰比亚大神官已经完全恢复了平常那温润从容的神采,微微摇头,轻轻一拉爱西丝,“不要急,爱西丝陛下,不是你想的那样。荷鲁斯将军带着上埃及的大部队从南部边境撤回来了,我的私人军队和他们比起来,在数量上处于绝对的劣势所以也撤了回来。”
“这怎么可能?荷鲁斯将军的兵不是在南边驻防,防备着努比亚诸部落了吗?他怎么敢忽然撤兵回底比斯?”爱西丝不明白。
“因为曼菲士陛下说服利比亚王出兵努比亚了。”
“哦,原来是这样。”爱西丝松一口气,缓缓坐下,看来曼菲士这次送嘉芙娜公主回利比亚让利比亚王觉得欠了他很大一个人情。
“伊姆霍德布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泰比亚大神官语调平和地说,“刚到底比斯卡布达就很痛快地杀了他,快得恐怕伊姆霍德布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爱西丝心里一颤,伊姆霍德布宰相也算得上是一个曾为埃及出了不少力的功臣,虽然处处和她做对,但是深究原因是自己先害了人家女儿,两人间的纠结对错真的很难说清楚。最后会死在卡布达这个贪婪奸猾的人手里,对他来说也要算是一个讽刺!
“对了,爱西丝,你还说错了一点。”泰比亚大神官说着握住爱西丝的手,用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抚摸着。
“是什么?”爱西丝想把手抽回去。
“我不是输在手里能调动的军队太少,我输在一直太迁就和宠爱你了。”
泰比亚大神官用的劲儿很大,爱西丝的手被他握住抽不回去。
“别这样,请放开我!”
以往一说就会凑效的话这次失去了效果,泰比亚大神官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侧身过来,俯下头在爱西丝的唇上不轻不重地吻了一下。
再抬起头来,修长深邃的眼睛里就多了一股爱西丝看不明白的情绪,“你是甜的,我的陛下。”
爱西丝浑身僵硬,她从来没想过她会去吻她的老师,这个儒雅清朗的年长男人是用来尊敬,用来赞赏,在这之前还是用来放心倚靠的。
“爱西丝陛下,我可以放弃争夺法老的宝座,”泰比亚大神官苦笑,可见他就算再淡定,对‘放弃’这个词也不是能完全看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