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浮生只听到这里便放下帘子,他没有多在意什么,他如今就只想哄好瑢儿,若是这样瑢儿不好,他便是吃不下,也睡不好。
姚府姚玮瑢的别院门前,他和抱着礼品的小厮站在那处。
很久也不见姚玮瑢请个丫鬟叫他上去的。
爱情,果然是谁先认真谁先沦陷,谁就真的输了……
爱情,不是一个人来爱,那样的爱,总有一个人会很累。他再如何追逐如何不知疲倦,他也是凡夫俗子,便也有疲惫的一天……
细雨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睫羽轻颤了一下,这是第七天了,他愿意为最初的心动去守护那份纯真,瑢儿,为何不肯再给他一次机会……
一旁的小厮已被折磨的没有耐心了,偏头仰望自家少爷道:“少爷,这姚小姐即使是犯了事,呆着半月的祠堂也该是呆完了,为什么还不肯见您?这小性子也太……。”
“够了!”小厮还未说完便被洛浮生给一口回绝了。
瑢儿还是气他的,他心底知,所以这不是买了好些个东西来给她陪不是了。他活动了下站得僵硬的腿,游离的目依旧盯着那小阁楼。
姚玮瑢就和丫鬟红绡站在窗子后的帘帷处。
“小姐,这都七天了,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去见洛少将军?”红绡说道。
“你懂什么?这男人啊,就是得磨,越是轻易得到的越不珍惜,我要他这样他便是记住了,一辈子也忘不了。”
“这……”红绡不懂这些,也说不下去了,但总觉得这洛少将军脾气再好,小姐也不能这样啊?难道要洛少将军跪下了,小姐才肯放他进来,红绡猛地摇摇头。
“少爷,要不我们走吧?”冻得有些瑟瑟发抖的小厮说道。
洛浮生望了一眼小厮,伸手拿过他手中的东西道:“难为你了,搓搓手吧,等天黑了她还不见我,我们便离开。”
小厮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少爷何苦呢?
姚玮瑢料定洛浮生没有走的意思便朝红绡道:“去打些热水来,将昨日那傻子送来的月季花露和兰露拿来给你我用用,这傻子准是要等到子时过了再走,你们不开门便是,明早他再来你们便让他进来。”
“是的小姐。”红绡应了。
“就这样吧。沐浴了我再好好睡上一觉,你给我按摩后,再把那新来的丹蔻油给我涂上,晚饭也暂且撂了,爹那里且说我祠堂呆的久了些,正病着。”姚玮瑢说道,眼眸微眯。
红绡轻不可闻的应了声。
红袖站在宅院的门那里,小姐命她和几个丫鬟堵着门,在红袖眼里这些都是多此一举的,洛少将军从不强小姐所难,也不会那么粗鲁的破门而入。
小姐的心怎么可以这么狠……红袖站在门这头,目光哀怨的盯着大门。这洛少将军也真真是个实心眼,这么痴情的人若是能分与她一些,不,哪怕一丁点也好……她自卑的低垂下头。
过了很久很久,洛浮生抬眼看了一眼天色,已是漆黑了。
没想到,他这么一个好动的人,还能静静地站这么久,他自嘲的笑了一下。
末了,等天全黑下来,洛浮生伸出僵硬的手轻轻拍了一下昏昏欲睡的小厮,沙哑道:“走吧……”
他勾唇朝着那小厮一笑,小厮立马清醒过来,少爷终于要走了!,他可是一天都没吃没喝,真是够他受的了。
门那头,听着他们远去的步伐,一群陪着他们受冻的丫鬟们都长吁了一口气。
“小姐说的还真是没错就是个‘洛傻子’,这以后我们家小姐要嫁过去不可得把他洛家压的死死的,还是个年幼丧母的,你们说是不是?”一个丫鬟说道。
其他丫鬟们也都点点头,觉得说的极是,就是不知道哪个有福气能当小姐的陪嫁丫头。那不能陪小姐去洛府“作威作福”了?
“要我说,明日个小姐出阁少不得把红绡姐姐带去。”几个丫鬟们都说道。
其与的丫鬟们也附和了起来。
红袖被这话震了一下,自家小姐自来轻视她,因她生得比这园子里的丫鬟都美了些,便是处处受排挤,到底她是老夫人赏赐给嫡小姐的,虽没人对她冷言冷语,到底那个自小跟着小姐的红绡要比她和她们亲。
——
这头洛浮生出了姚府,天已经全黑了,他带着自家的小厮去酒楼里吃饱喝足了才命那小厮赶马离开。
小厮是吃饱喝足了,可是他是亲眼看着自家少爷粒米未进的。
“少爷,我们是回府还是回军营?”车帘外的小厮问道。
“回军营吧……”车内的人有气无力的叹了声,嗓子似是有些沙哑。
小厮心想他和少爷一同站着,少爷身体那么好,怎么他都受住了,少爷却遭了风寒?想着小厮的眼圈红了,心里有些发酸,那便是快些会军营找徐先生去……
洛浮生的马车刚转角至轩城西大正街便被堵住了,华胥楼前的地盘总是堵车,他本来想绕的,可是想着少爷的身子,想走捷径快些回洛营,哪里晓得今日回这般的堵!
小厮游杏撑着下巴等到了酉时将尽,心里真真是窝火,他转头挑起车帘瞧见自家少爷是睡着的便也安心了。
就再这时候马车陡然被后面的马车撞了下,洛浮生被震了一下,醒了过来,素手一拂车帘,冷风一吹更清醒了不少。
“怎么回事?”他问了句。
“哎呀,少爷,我就真不该走这西大正街,这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这华胥楼准是没位置停车,车都停路边了,这会儿车都堵住了。前不能前,退不能退,这可如何是好?”小厮说道,“少爷,要不你先睡着。”
洛浮生“哦”了一声,扫了一眼周遭的人。
突然一挑车帘下了马车。
“少,少爷?你要去哪里?”小厮紧张的问道。
“没事,我去华胥楼看看,白日里不是听说有新的歌舞叫什么么?”他朝那小厮勾唇道。
“可是少爷,你身体?”
“无碍,你对你家少爷也太没有信心了!”洛浮生拍了怕那小厮,“若是晚些我还没有回来,你便回去吧。”
小厮知自家少爷心情不霁,便静静地点头,寻欢作乐也好,这样的少将军才像真正的少将军,而不是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游杏如是想到。
走过华街,一身银色锦袍的男子,在华胥楼前驻足。
戌时的钟声响起,华胥楼内,一楼的正厅前,宾客满座,台上的白帘被一层层剥开。
一群着着清雅衣裙的女子从层层帘幔中走出。衣裙并不华美,颜色为素白、藕粉、浅碧、水蓝……只是这些衣裙裙摆拽地三尺,再肩头袖口都绣有杏花。她们臂上之纱轻盈飘逸,却在清雅之中带着些许可爱俏皮,纱尾也用极细的线绣着浅浅的杏花。
“春日游,杏花开满头……”
一身洁白色衣裙的子凝香从舞台正中的红毯上走来,她半抱着琵琶,身后是两个吹奏着横笛的女子。
突然有一个妇人惊呼:“你们快她们的脚下!”
说着就众人低头望了下去,红毯之上步步生莲,那些莲花在灯火光影之中发出阵阵光芒。
“太神奇了……”
“这鞋子有卖的吗?”
顾九在一旁暗处浅笑,其实这也用不着大惊小怪的,不过是做了个双层底的,一层镂空成荷形,一层放上粉盒,这分离掺杂些荧光之物,美人每走一步,粉末便掉落下来,不过是一些方术家想出来的,她看见了便是记下了。
弦乐依旧不绝于耳,之后众人也不再被这鞋底吸引过去,认真听起歌来。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足风流……”(合)
歌声穿过屋梁,华胥楼外,一身银色锦袍的少年,沉默驻足。
“妾与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寒风吹起他如瀑的青丝,他凝着华胥楼朱门的目光,变得幽深而复杂——
“若是作不成下阕,终究是有些遗憾……”少年凝着女孩深情道。
“洛哥哥便是我一见倾心的陌上少年郎,那后半句等瑢儿大了再做便是。”
他不曾听过动人的情话,却在十三岁那年唯记得这么一句: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当那女孩冲她吟出,他显然被震的不轻,却是满心欢喜。他搂紧她,许得一句:等你及笄了,我便娶你。
这便是古时的少年,可以为一句简短的词句,双手奉上一生之幸福,承诺一世。他们的爱或许真的很简单……
女孩窝在男孩的臂膀中狡黠的笑了,九姐姐,我便是要抢走你所有的东西……
妾与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不能羞!
此刻,他的脑海,被这数句充斥着,他多年军旅磨练出的坚韧意志顿然倾圮。
春日游,杏花插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与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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