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苏娘是为什么不去?”顾九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九爷,这少爷是叫你来协助我,这招小厮之事不在苏娘职责范围之内!”苏娘提高了嗓门说道,倒像是故意让众人听得真切。
这时候里间的绣娘们也放下手中的活,聚拢过来。
顾九美眸微眯,随即道:“这倒是予阡没礼数了,那予阡还得给苏娘陪不是了。”
说着就要拱手作揖。
“诶,你可别,这么多人看着,好歹现今你我二人是平起平坐,这陪礼就免了。”苏娘继续道。
顾九也不恼不躁,继而道:“苏娘可是为华绣坊之事毫无办法?”
苏娘本高傲抬起的脸顿时下巴垮下来,凝着顾九道:“你什么意思?”
顾九挺起胸膛朝着苏娘微微一笑:“苏娘,若是予阡此次能斗垮那华绣坊,你可愿意日后听为的。”
顾九方说完众绣娘们便议论起来。
顾九毫不示弱的凝着妇人,“怎么样?苏娘可愿意?”见妇人犹豫不决,一副举棋不定之势,她微眯眸子忙说道:“苏娘若是我输了,日后这毓秀坊之事,为顾予阡再不插手,可好……?”
顾九语音方落,苏娘咬牙道:“一言为定,不许反悔!是斗垮一定是要斗垮!”华绣坊与毓秀坊挑事这么多年了,不斗垮如何得了?
顾九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举起一只手欲同她击掌为誓。
苏娘望着顾九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总觉得不妥,将信将疑的伸出手,还未完全伸开,顾九的手掌就与她的手掌贴合。
“那就这么定来。”顾九意味深长的笑了,目光落在朱红身上,“小朱红你快去换身衣服随爷去吧。”
朱红没又想到自己会被九爷当着这么多绣娘的面给提名。
支支吾吾地“唔”了一声后跑进绣娘房去换衣裳去了。
苏娘望着顾九和朱红的身影消失在街市。
华绣坊本与毓秀坊一样是轩城中等绣坊,只是因为两家才隔着两条街,所以总是攀比高下。
顾九在华绣坊对面的茶肆里坐下,派朱红上去探听情况。
朱红一副呆呆模样,顾九倒是不担心华绣坊的人能怀疑她什么。
“你去了就只消问她们最近什么货卖得最好就是。”说完顾九还从腰间拿出一袋碎银来,“然后记得买过来,一种取一样。”
朱红将钱袋收好后才欣然离开。
顾九从茶肆二楼临窗的窗子里,观望着对街的华绣坊,果然是门庭如市,按理这大雍的绣品改来改去不过都是一个样子,除非是做妇人的服饰,妇人的服饰款式多样,只是一个绣品店门庭若市也太让人纳闷了。
朱红来了才发现来这里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或者年轻夫妇。
朱红伸手拿起一个枕头,只瞧见那上面用金色的丝线伴着碧色的细线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鸳鸯。朱红纳闷了不就一个绣着鸳鸯的枕头吗?有必要这么受追捧?
“不就是绣了只水鸭子的枕头吗?有什么奇怪的?”朱红嘀咕道。
大雍人的枕头没啥讲究,就算是贵族枕头也是用上好的锦缎制成罢了,只是今日华绣坊将图案绣到了枕头上颇受人欢迎,况且——
一旁一个华绣坊的妇人听见了不悦的皱眉:“小兄弟这枕头可不只是绣了只水鸭子而已……”
妇人将“水鸭子”三字咬得极重,又伸出她涂着丹蔻的手指拿起另一个抱枕。
“你瞧这可是鸳鸯对枕,可是我们华绣坊最先制作出来的。”
鸳鸯对枕?
朱红拿起一对枕头,比较了一番,终是发现这两个大红色的枕头上的鸳鸯一大一小,一毛羽丰厚,一毛羽柔和,就是所谓一雄一雌。
那妇人盯着朱红眼睛都要看直了的样子忙发挥她的口才赶紧道:“小兄弟,你瞧瞧,这每只鸳鸯枕头的边缘的四角流苏都有一角挂着一块玉佩,这男戴观音女戴佛,这都是万安寺里开过光的,一个给你,一个给你相好的,就是睡在枕头上,她也能想着你,等你们结为夫妻了,又可以保佑你们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朱红就是那一类女子,能轻易而举的被人说服,立马掏钱包的那一类,于是乎成功的被华绣坊的妇人给忽悠了,当即掏钱买了一对。
等朱红抱着对枕离去,那妇人看着快卖光的对枕,心情愉悦的无法言喻,庶小姐虽说是庶出,这一涉足商事倒是比那嫡小姐有能力多了。
想着曹操就到了。
“桂娘,今天卖得怎样了?”
“我的小姐啊,咱们这绣坊又得火一把了,到时候指不定要赶上当初的江南顾氏绣坊了!”
她方说完,少女瞪了她一眼。
“哎呀,我这说的什么话啊!顾家的都没了,怎么还能和他们比了,我们坊可不能同顾家的一样,方才是桂娘说错了。”
“桂娘,好在这方才是我听到了,若是其他人听到了难免传到老爷那里去了。”女孩说道,“你也知老爷最忌讳什么,就是顾氏之事莫要在旁人面前再提,”
桂娘惊出一身冷汗来,连声答:“是。”
朱红抱着一对小对枕回到茶楼,嘴角带着笑,早已忘记自己去华绣坊是奉了九爷的命令,如今这命令早不知忘到哪里去了。
“朱红!”顾九凝着她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朱红望着顾九一怔忙道:“咦,九爷,你你你不是在二楼吗,怎么就下楼了?”九爷怎么可以下楼呢?该是她上去找九爷才是的。
“笨朱红,九爷我在你进茶肆的时候就给你使眼色,叫你在楼下等爷,你倒好抱着两个破枕头一路失神,九爷我就只差气得扔两个杯子下去让你清醒清醒了!”
顾九故作愤慨的说道。
“九爷这才不是破枕头呢,这一个给你,一个给我,以后咱们……”小绣娘说着脸已经全红了。
“咱们什么?”顾九已漫不经心的夺过某绣娘手中的枕头,“爷我当是什么,这就是她们的‘畅销货’?”
“爷?啥?”朱红略蒙的望着顾九,什么是畅销货?爷,你还我枕头好不?
顾九以你已无可救药的眼神看了眼朱红,复将两个枕头塞在了朱红手中。
“打道回府。”
朱红心疼地拾起因她没接住落在地上的对枕,拍掉上面的灰尘才跟着顾九离开这里。
顾九一路的走一路的想,方才她以大致知晓华绣坊此次的经营模式,就是将图案绣在了大雍本来不做装饰的枕头上,其实枕头上绣有绣纹本是很常见的,在这里竟然成了创举了。
不就是鸳鸯对枕取了个吉祥的意味,专门卖给年轻情侣夫妇倒是太狭隘了一些。到底该以何种方法将华绣坊“斗垮”呢?
走至毓秀坊内,顾九见因为生意不景气,毓秀坊近几日关门关的早,绣娘都要回家了。再一打听,苏娘去了府宅去陪二夫人去了。
正在这时卫箕驾着马车来接顾九回去,顾九忽地心生一计,她同卫箕笑了笑:“卫箕,近日我不回园子了,你待我同公子传话,叮嘱他好好吃药。”
卫箕一楞:“九……爷,公子会担心你的。”
顾九点头,她的确知道寡月会担心她:“我知道,你且说我在毓秀坊过夜便是,这里还有几位长驻的绣娘叫他不要担心,还有别忘了督促他吃药。”以她的性子不把事情伴好,她睡都睡不安稳。
“那行。”卫箕挠挠脑袋道。
“嗯,去吧。”
——
“朱红。”顾九唤了少女一声,“去将坊里长驻的姐妹都叫到内室里候着。”
“啊?”朱红不解的吱了一声。
“啊什么啊,叫你去且快去。”顾九有些不耐烦的道。
等那两三个绣娘都叫了过来,顾九才开始细细打量起她们,看着都很腼腆,不似朱红的神经大条,大大咧咧。
“你们三人中谁的绣工最好?”坐在高座梨木上的顾九凝着仨人道。
三个绣娘推搡间已将其中一个女子推上前去。
那女子一身裙裾以杂线绣成煞是好看,上身是紧身的抹胸并领上衣,生得倒也是珠圆玉润,唇红齿白。
“你?”顾九走近她,方道,“姐姐叫什么?”
“奴,奴家秦彩鱼。”那女子唯唯诺诺地说道。
“秦彩鱼,嗯?”
“是的,公子。”秦彩鱼被顾九看得发毛,虽说来人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依旧足以让她这自幼寄宿在“毓秀坊”的孤女背部发毛。
“我要你琢磨一下,我画的这几种绣法。”顾九将前几日在梅翁庐里画好的针绣手法递给秦彩鱼。
秦彩鱼接过,看着略显粗糙的“图解”,大致的翻看了一下,以她十多年刺绣的精力来看,这图画得虽粗糙却极为详细。
“这……这是谁画的?”秦彩鱼大惊问道。
顾九摸了摸鼻子道:“你也别管是谁画的,就说你能不能做到?”其实她也是借助这具身体对绣品的独特见解,本能反应画出来的,顾九生于江南织锦之家江南顾氏,对着些绣品自是不再话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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