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猛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主子一眼,明知这是主子的痛处,腰椎以下知觉全无,如今能撑着坐在轮椅之上都是不易。
卿泓也是一滞,没有怪罪什么,微微勾唇道:“你且命人回夜帝没有便是。”
璃王妃位估摸着要空置一世了吧……他放下手中的野菊,伸手随意拿起石桌上一堆书籍上的一本,浅浅的翻了下,书籍看得多了再读起便是索然无味,或许此刻也只是做做样子,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
青衣想扇自己一巴掌,明知是不该问的,来的时候还在路上反复斟酌,这会儿却想着要赴皇上的命不敢违命不问。枉他自七岁跟着主子,如今却为了皇上一问,反到来伤自家跟了十年的主子……
青衣是越想越心生愧疚。
卿泓放下手中的书籍,抬眼望着青衣浅笑,他修长的手握住青衣的,笑道:“推我进去吧,青衣。”
青衣平凡的脸上渐起红晕,只是那双与脸极不相称的美丽眸子折射出熠熠光芒……
卿泓有一瞬呆滞,却是望着他会心一笑。
“晋侯府那边可有动静?”少年柔声问道。
轮椅陡然停下,心思缜密如他桓青衣,他倒是被一时情绪蒙蔽,将此等事情抛诸脑后了。
“今晨晋候府有一队人马出城。”青衣禀告道。
“所为何事?”卿泓沉声问道,眉目微凝。
青衣垂首一顿,摇头道:“尚不知情。”
少年沉思片刻,默然无声,良久才开口问道:“阴寡月那边可是到了薛营?”
“未曾收到线报。”
“务必通信。”少年自己转动着轮子进了房间。
青衣要上前去推他,少年轻轻挥手道:“不必了,我静一静。”
青衣望着少年兀自将轮椅推进屋内,掩了门。
等到夜里,华灯初上,长安的街市灯火通明,各式的灯笼高高挂起。
城南沈巷宅院里,屋内静静大坐的少年睁开惺忪的睡眼望了眼窗外天色,落目一片漆黑,他移动着轮椅,轻轻推开房门,就瞧见青衣依旧守在门外,似乎是半日不曾离开,卿泓凝着他,微愣了片刻,他浅浅一笑,递与他一封信笺。
“将这个带给三儿。”
此刻少年的脸上写满了宠溺,青衣心下温暖,当即收了信道:“三皇子收到信一定会高兴的。”他知道三皇子虽性情乖张,却是最喜欢最敬重主子。
卿泓不住璃王府,常年住在此处外宅,璃王府内的璃王不是他,三儿还小,还未及迁出皇宫的年龄。想起三儿他心中顿觉温暖,只要三儿还在,他要拼尽全力的保护三儿,也是为了给三儿铺路。
水蓝色衣衫的少年一瞬垂首,乌黑的眼眸凝着自己的双腿,求医无数年无果,连自己都将很大的精力放在医术上,都不知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可以治好。少年时他可以等上十年,可是再过十年,或者二十年……他等不及了,也不容许他再等了。
扶手上苍白的手捏握成拳,无论怎样,他都竭尽全力。
寡月一行次日傍晚时分装好行囊便坐上了马车,踏上去薛营的路。周衙役赶着马车,顾九照顾着寡月。
只是心思如尘如他阴寡月,不难对周衙役此般大度,此般纵容他们产生怀疑。愿意让顾九上路,不一定全是顾九逗人喜欢,哥哥前哥哥后的喊,愿意接纳他一个获罪的学子,不全是因自己,这其中似乎有些微妙了。
马车上顾九跪坐在他身旁,问起昨日夫人事,她依旧很好奇他为何会脱口而出他名:靳弦。为何是姓靳?又为何不姓顾?或者说他是周大哥的小弟,姓周也可以啊?为何独独姓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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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会砸的二卿心痛。谢谢月票和花花,我都有看到,谢谢。最近天气转凉大家别搞感冒了。文要迎来一个小高潮之后是大高潮,近期几章有点慢热,明天之后就不会了。)
051、小寡月,小美人(求收)
听她问完,少年微愣,随即淡淡的笑道:“我娘亲姓靳。”
顾九滞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人初次对她提及他生母竟是通过他娘亲的姓氏。
“可是为什么叫靳弦呢?为什么取个‘弦’字?”少女眨巴着清澈的大眼望着他问道。
寡月凝着她沉默片刻后,柔声道:“我生于腊月初九,正是上弦月之时,那时我殷叔给我取名‘弦’,可我娘亲赐我一个‘寡’字,说我生来克父克母更克死了我哥。”
顾九愣了一下,原是因他生于上弦月夜,只是……
“你哥?”顾九猛然反应过来,望着他问道。
阴寡月摇摇头,不厌其烦的柔声解释道:“我也不知,我一出生亲人都没了,就算有哥也定是我出生时死了,其实殷叔也不解娘亲死时为什么这般说……”
“嗯?”顾九偏头望向他,“什么意思?”
一阵冷风吹拂而过,顿感一丝凉意,他伸手将顾九的衣衫拢了拢,望着她笑道:“我父亲死时就我一个遗腹子,还蹲在我娘亲肚子里,我也不知我娘那句何解?”
“哦……”顾九“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她不是一个爱问过往的女子,从她来这个时代,也没刨根问底地问过寡月他的过往。女人不能好奇,好奇的女人很容易被伤,若是再问出个青梅竹马,膈应着的就不知是谁了……
寡月见他不说话了,服了今日最后一道药,拿起一旁竹园医馆里弄来的书册。
这书册也是无意间被他看到了,藏匿在角落里久经尘土,葛翁还曾笑说他怎么这地方都被他看到了。当时他只是一笑,许是他对书册有不一样的感觉吧,无论在哪他都能第一时间看到。
“书如良驹,寻求伯乐,既然蒙尘多年,第一时间能被你发现,就是你与他有缘,只要你不嫌弃重,且拿走不必多说。”葛翁笑道。
寡月只是拿起片刻并未翻阅,又藏进包袱里,闭目养神起来。也不是闭目养神,正确说法该是打坐。
游僧给他的内功心法,在他看来要勤加修习了。
好久好久,马车颠簸着,不知不觉的顾九有些乏了,昨夜明明睡得很饱,怎么就又困了……
寡月大坐良久,见顾九很长时间不出声,睁开眼一看,原是她歪在车壁上睡着了。
车帘并不厚重,被夜风吹得飘起,有冷风吹进来。寡月眸子一黯,伸手将顾九揽过,搂在了怀里。
似乎是马车颠簸了一下,少年身子不适的歪倒在车坐上,怀中女子就这么压在他的身上,胸脯紧贴在一起。
那一瞬,他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柔软……
心,猛地跳动起来。他俊脸腾得一红,全身血液似都要集中于脸部一般。仓皇的瞥了一眼车帘外,还好周大哥在马车外赶着马,一匹马拖着一个车子三个人,跑不快,周大哥却不敢失神,没有看到这一幕。
寡月颤抖着将顾九抱着坐起,低头就瞧见顾九微微睁开眼,他苍白的脸红的更厉害了些,原来她被他惊醒了……
这样被刚刚睡醒的女子痴痴然盯着,他有些难以承受,量他阅尽万千书册,也有大脑中一片空白的时候!
似乎是觉得夜色太静,人太沉闷了,想找些话来聊,可是他却不知顾九身子正发热,额头发烫,迷迷糊糊的想睡。
少年目光游离的望着车内燃起的小灯笼,温润的开口:
“你为什么叫顾九?你可是排行第九?”
“户口本上打错了,都说了是长长久久的‘久’,那人非要给我打成‘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九’。不过后来我也就认命了,就这个‘九’吧。九五之尊,九九归一,也还不错……”
顾九迷迷糊糊地说了一段寡月并听不懂的话,只是寡月从她的句语里知道她或许是不满于这个名字的。
他轻声道:“那我就给九儿取个字吧,叫什么好呢……”
边说着手也抚上顾九的额头,只是那滚烫的温度,让他平静的心湖一震。
“九儿……”他沙哑的唤了声。
“什么呀,我头好痛……”
“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寡月慌乱地搂抱住她越来越紧,又从包袱里找出备用的药,因他常年生病,有些药都是必备的,比如跌打损伤,风寒发热的药都是常备的。
将药丸取出一粒,凑到顾九唇边。
顾九觉得唇上痒痒地,迷迷糊糊地说道:“你要喂我吃什么……”
寡月望着顾九红扑扑的小脸,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清澈的眼底似有异样,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顾九樱红的唇,也许是因为体温上升的原因,顾九的唇也比平时要红上许多。
饱满的唇,还带着晶莹的光感,怎么看都有些令人心神荡漾。
寡月苍白的手抚上险些发昏的脑袋,猛眨了眨眼,这才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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