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衙役仓皇回头间看那一群人已将那“百里神偷”左狼绑在了装满珠宝的马车上,左狼被那一阵伤得不轻,却终究比阴寡月好一点。
“少将军,你看!”一个少年指着顾九那处对洛浮生说道。
正将左狼绑在马车上的洛浮生随着少年指向的地方望去,只见着暗红色衙役袍子的顾九,将阴寡月的囚服撕裂开来,裸露出胸膛,她的小手使劲的敲打着阴寡月心脏的地方,左手紧贴着胸壁,右手垂在左手的手背上……洛浮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急救方法。
这时候迎面又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多岁,五官端正的青年男子,一身布衣,身姿虽饱含书生意气,那双沉静的眸子却颇集百家之睿。
“浮生,左狼残余党羽已悉数抓获。我们即日回轩城吧。”
洛浮生微颔首朝那人作揖,目光又落在顾九那方,目光有些复杂,方才他虽忙于手中之事,不是没有注意到一旁发生的事,按他的推理那个囚犯当是多年未动内力,一时意气用事,却不能正确运用,气血攻心,这半天没有动静,该是断气了,可是当他看到顾九泪雨纷下,那份坚定执着不依不饶时,内心却为之一动。
“徐先生,能救那人吗?”洛浮生目光落在阴寡月身上。
天虽是漆黑,这方燃了灯,徐远不是没有注意到顾九那方,这种急救之法他没见到过,只是,那人身下之人,确已……咽气?不是么,他不能感受到那人的呼吸。
“试试吧。”借着微弱的灯光洛浮生瞥见徐远脸上的表情。
徐远长叹一声朝那方走去。
顾九就是这样的人,越是旁人不知所措之时,她越能镇定下来。
她方才听到他的心脏还在跳的,就是那微弱的搏动告诉她这个男子可能还活着。周大哥掐不醒他不要紧,脉搏没有了不要紧,只要他还有心跳,只要他还能醒,她就有信念让他活着。
可是,当她拍了他一遍又一遍,尝试这现代那种电击的频率敲打他的心窝,没有……他依旧没有动静……
正当这时,她满心将被冰冷的绝望淹没的时候,有一个人朝她走近。
黑暗中那人看不清她的脸,而那人所在的方向,却有隐隐泛黄的灯光,她却能隐约看见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我是大夫……”
有时候,只消这么一句,就能让人奉上全部的信赖不是么?
这一句就如同沙漠里苦行的旅人忽见水源,她抓着青年的手,青年能颤抖的感受到她的颤抖。
她沙哑的开口:“救救他……”
只此一句徐远至多年以后依稀记得。
梅关古道,灯火阑珊,他鉴证了她往昔的落寞与无助,却也能再见她傲然巍然遗世独立……
徐远的手搭上阴寡月的脉搏,他心一紧,确实已经没了脉搏……
顾九有些哽咽的说道:“他还有心跳,我方才听见了,他还能救……”
医者仁心,一时间,徐远说不出伤她的话,确实以脉搏来判定这人已是“死人”了。
顾九感受到“大夫”的沉默,心下咯噔一跳,不安感正蔓延开来。
她慌乱间拼命的想,似乎想起了,在给卿泓念医书的时候,不是念到——
“那个,古时不是有扁鹊救虢太子一事,虢太子当时不是宣告已死,可是还是救了不是么?寡月也有可能是‘尸厥’……他还活着,你救救他……”她不懂医术,没有浓厚的中医学功底,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她话音刚落,徐远眉头一皱,心下却有些异样,他伸手摸向寡月的四肢,四肢逆冷,脉象浅薄应指全无,再看此人面色惨白,唇色紫青。
若是他方才气血攻心只是一瞬攻心,实气相博,气血入注于心,却与外界相隔,故应指间感受不到脉象,心脏却能微有跳动。
“我给他施针!”徐远心下一紧,忙道。
扁鹊救虢太子,取三阳五会。那他就效仿古神医之事,若救活此人也算功德一件!他且取此人三阳五会之穴,静观其变!
------题外话------
所以说卿泓要九念书还是有用的。
扁鹊救虢太子确有此事,但是在阴寡月这里绝对是化用,尸厥能不能出现在内力这上面,我不清楚。
尸厥是中医厥证中的一种,不恐怖不要被名字吓到了。按理说还不算稀奇古怪的病
这一章可以联系前面寡月被柳汀抱回家遇到那个游僧的事情,游僧对他提醒过的一些事情……
047、伊人泪,断君肠
顾九看着那人从身上摸出一个布包来,打开布包的那刹那银光乍现,她才知道那是银针包,既然能随身携带此物,是大夫无疑。那日,她有见卿泓用银针给寡月针刺,只是不知今日这人要如何针刺?
她虽知,扁鹊救虢太子取三阳五会,却不知这三阳五会何解?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三阳五会何解?”
徐远眉头一皱,却是道:“此法虽能救命却不可多用,学医需悟性,小兄弟你悟性不错,我可以教你这三阳五会,你且看着。”
徐远挽起袖子取出一根银针。
一旁周衙役已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毯子给寡月盖上。
九月,南方的夜凉飕飕的。顾九的手心额头已渗出汗水,她一瞬不瞬的借着微弱的光线盯着那人。
徐远只是闭目就能摸到阴寡月的穴位,他的针扎下去的同时,亦向顾九解释道:“手足各有三阴三阳:太阴,少阴,厥阴;太阳,少阳,阳明也。五会谓百会、胸会、听会、气会、臑会也。”
顾九挠了挠脑袋道:“这句我知,《黄帝内经》之《素问》里有讲……”可是她方一说完,心中一震,她从不知自己对文字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既然小时候背诗也是自己喜欢的背诵的很快,不喜欢的诗词要读上很多遍才背的下来,按理她不该将读过一遍的东西就这么记住了……或许只是这具身体有这种本事?
原来的阿九,定是一个蕙质兰心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只是这样的时代终究是苦了女人。少年时父母是天,嫁人后夫君是天,待到老来儿女是天,却从来没有为自己认认真真的活过一次。
“扁鹊救虢太子取之‘三阳五会’,以人中、百会为主穴,以少商、涌泉、厉兑、隐白、少冲为配穴。”见她如此,徐远细心解释道。
银针深入腠理,徐远拇食指微撵,他闭目感应针感,忽地顾九见微弱的光影之中,青年的眉目里闪过一丝光影——得气了。
人若已死银针如何得气?他松开银针又顺着阴寡月的胸腹摸去,至其胸窝间,两乳正中,取膻中穴平刺入里,针尖方刺入,无所动静。
一旁有些人走过来,有人将灯拿近了些,突然的光感,顾九有些许不适应。
那提灯小童干笑了笑,将灯移开些,故那一瞬依旧没人看清她的容貌,只是记下个轮廓罢了。
徐远施针完毕后,阴寡月还是不见醒来的迹象,众人轻叹了几声,连周衙役看着都已经丧失了信心了,正想着如何回京禀报,这人死在了半路上?
等了良久,徐远仍不想放弃,因为方才银针刺入腠理之时,分明有得气之感。
徐远心下一横,将所有银针悉数拿出,又递与无根给顾九。
“跟着我做。”
青年抓起阴寡月的手,将银针悉数插入他五指手指头中。
顾九照着徐远的方法将银针插入,又看着那人将针取出。
“嘶”
鲜血,染红白衣——
不知是何人叫了一句:“动了,他眉头动了!”
顾九闻声望去,只见隐隐的灯光之中,少年凌乱的青丝遮蔽的俊颜上眉头确动了一下。
她伸手抚上少年的脸,轻唤道:“阴寡月你醒醒……”
良久,少年睁开虚弱游离的目,目光涣散一瞬后,却是紧紧地锁定在顾九身上,他开口说不了话,就这么看着她,默不作声的,沉静地看着她,就像毅力在桃树下已经千年的三生石,保持着望着伊人远去那样静静的姿态,只是凝着她的面,除了凝着再无其他……
徐远见少年睁开绝美沉郁的凤眸,心中大恸,没有什么比生为医者救回一个将死之人更为欢呼雀跃的事。
“醒了就还有救!你们且带他进梅关去找大夫!不得耽误了,我以银针封住他的穴道,足以让你们再撑三里!我们这也要赶回轩城了!”徐远长叹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朝顾九说道。
那方洛浮生也走过来,顾九心中一骇,赶紧低头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你且不必谢我,我能救他也多亏了你的提示,鄙人轩城徐远,他日能再见你谢我也不迟,且快带着这小兄弟去梅关寻医!这位小兄弟体质特殊,日后切记不可动怒不可过劳,好了,你们快去吧!”
顾九心忧寡月,也不想多逗留,当即记下这恩人名姓,且道这救命之恩他日再报!便与周衙役上马往梅关道那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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