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长大了,总会有很多小秘密,就连娘亲也不愿分享。这些,我都懂!”庆王妃慈爱的抚摸着阮梦欢的侧脸,“你要相信,这世上只有我---你的亲生母亲,才是会为了你付出一切的人!其他人说的做的,即便是你亲眼所见,都未必是真实的!”
阮梦欢点头,再也没了犹豫,“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处置绍兰的吗?”
庆王妃尴尬的收回手,沉了半晌,“我恨她,但是并没要置她于死地。我将她逐出府,他又把人接了回来;我把她配给了娘家的管事的儿子,甚至为他们购置了田产房屋。即便现在,我依然坚持,我没有做错!”
配?没有做错?阮梦欢无法理解,“这些年你再没有见过她?”
庆王妃点头,理直气壮的点头。
阮梦欢愁眉不展,兰娘是中毒而亡,一点不假!如果不是庆王妃,那又是谁?或许这一切,只能从钱督主那里下手!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身子!”庆王妃说:“国师法力高强,一定能让你恢复健康!”
国师尹嫦陌乃是先帝御封的,先帝晚年宠爱贵妃沈氏,为博红颜一笑大兴土木,国师多次阻挠未果,更不愿向沈氏低头,自行请命入住宝华寺,这一住就是三十多年。
尹嫦陌最为人崇拜的,不止于此。更重要的是,当年沈氏残暴,把先帝的子嗣各个残害致死,以至于先帝末年大夏皇朝连个继承皇位的皇子都没有。先帝病弱一事传开,边境他国已经兵临城下。
危难时刻,尹嫦陌携着一个年轻人入宫拜见,这个年轻人便是如今的天朔帝。他不仅仅救了皇帝,还救了整个大夏皇朝!
“国师啊,真了不起!”阮梦欢听着庆王妃把尹嫦陌的生平大小事一一说了一遍,由衷的感叹了一声。
庆王妃跟着点头说:“一来是国师护着,二来也是太后陛下洪福齐天,被灌了那么多的药都好好的活着,虽然长在山野之间,但总好来不及见一见着美好人间。”
那时的庆王只是山野匹夫,而庆王妃却是名门闺秀。当初的勇气早已被时光打磨,如今留下的只有发白的发根和眼角的纹络。她下嫁庆王,吃过那么多的苦;如今苦尽甘来,他们却再也无法体会当年的誓言。
这一切是谁的错?兰娘又是无辜的吗?
“收拾收拾,再有半个时辰就该到了!”庆王妃一改沮丧神情,眸子里流动着诚挚的情绪,她说:“他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和琅儿还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二人说话间,马车突然停住了,阮梦欢掀开帘子向外望去。
山路狭窄,他们的马车本来走得好好的,谁知后头追上来了一辆,与他们并驾齐驱着。前面的路更加的窄狭,根本容不下两辆马车同时通过。也不知那辆马车的主人在忙什么,非得抢到前面不可一般。
风吹起了旁边的车帘,马车里是一位熟睡的公子。隔着薄薄的轻纱,看不清容貌,却有若有似无的清香萦绕于空气中。
到达宝华寺时,已经是日落西山。
“王爷,国师上午出游,至今未归,您可能要等上一阵子!”小沙弥双手合十,领着庆王一家子往后院厢房走去。
“那边那边,你们怎么这么笨!”陆梓颜指着家仆搬东西,生怕将她的宝贝弄坏了。
阮梦欢刚进门站定,就听到陆梓颜骂骂咧咧道:“有的人真是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哼!跟苍蝇似的,惹人厌烦!”
虽然阮梦欢很想为她解释一下苍蝇对什么最感兴趣,但是想着庆王妃在身边,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陆小姐,好久不见!你母亲近来可好?”庆王妃微笑着站定。
不待陆梓颜回答,阿馥已是笑着说:“这位小姐恐怕不知道吧,我家小姐乃是陛下御封的襄卿郡主!你不过来行礼,已经是鲁莽失礼,竟然还以秽物自喻,着实……着实有失体统!”
好一个秽物自喻!阮梦欢差点笑出声,苍蝇最感兴趣的是什么?米田共啊!那不就是秽物么!
陆梓颜尚没想通自己哪里有“秽物自喻”一事,就见周遭的丫鬟仆妇都在偷笑,她一着急,叫道:“你们……你们笑什么?都是坏人!”
她跑到门口,撞上了一个人,一看清来人面容,立马哭着告状:“何姐姐,她们都欺负我,你一定要为我支持公道!”
何桐薇擦了擦她脸上的泪花,安慰了半晌,“别哭了,跟阿猫阿狗都计较,你成什么了?也不嫌有失身份!”
在朝中,庆王与何大将军本就不对付,一直以来家眷也没什么联系。如今何桐薇说话这么难听,明显是找茬来着!
察觉到庆王妃的眉眼愈发的深沉,阮梦欢笑着,说:“何小姐此言差矣!”
何桐薇笑得温婉,“我在教陆妹妹,也不知阮小姐以为错在何处?”
她有意无意的将“阮小姐”三个字念得格外的重,笑意深深,似乎下一刻就会说出“双双”二字来。
阮梦欢见何桐薇笑了,她反而收敛起了笑容。
“母亲,父亲请您过去一趟!”安湘颖走到了庆王妃的身边,言语之间早已没了往日的热络姿态。
庆王妃临走,带着几分担忧。阮梦欢笑着与她告别,以眼神告诉她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何桐薇,忘记上次的赌约了吗?”安湘颖笑得诡异,轻蔑的瞥了一眼何桐薇。
“你!”何桐薇气结,却是无话可说。当初她与安湘颖打过赌,她输了,赌约是她出现在安湘颖面前时,要任由安湘颖指挥!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在努力的避开,如今被人当众揭伤疤,她恨恨道:“果真是姐妹情深呐!看来安小姐很喜欢虽然比你出生的晚,你却不得不称她一声姐姐的庆王嫡女呢!”
何桐薇对阮梦欢可没什么好脸色,“最好你们形影不离,否则……哼,总有那么一天!”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周遭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阮梦欢不明白何桐薇为何要做这“有失身份”的事情,不过既然麻烦都走了,她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院子里的人都在忙碌各自的事情,安湘颖静默的站在原处,她望着天空中最后一朵云霞,低声说:“逃吧,这是唯一的机会!”
阮梦欢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在自言自语。
“就当我从没说过!”安湘颖的神情之中透着几分怜悯,须臾之间,又像没事人一般离开。
厢房
阮梦欢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她在思考安湘颖说的话。安湘颖是真心提醒,还是故布疑阵?不管是哪种,目的显而易见!尤其是在她当众揭开庆王妃的暗疤之后!
因为国师没有回来,他们只好继续等一晚。寺庙里,晚饭逃不过青菜豆腐。阮梦欢嚼着豆腐,食之无味。
深夜里,刚刚进入梦乡的阮梦欢被阿馥的尖叫声惊醒。
阮梦欢披了衣裳走出卧房,发现阿馥并不在床上,床铺都没有动过。她忽然想起了从前消失的阿芙,难道说……是因为阿馥易容成了阿芙的模样,而使得有人心神不宁,不得不除之后快?
这样的想法,令阮梦欢冷汗淋漓。
她穿好衣裳,外头披了一件深色的披风,按着方才声音的来源去找寻阿馥。
更深露中,月明星稀,院子里静悄悄的,宛若一同进入了梦乡。
“呜呜……”
有女人在哭泣!阮梦欢提着灯笼,知道那声音的来源,却不想再多迈出一步。
深夜的寺庙里,女人的哭泣声,众人皆睡她独醒,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她错了,后颈凉风吹过,她回头,那里空空的,一无所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哭泣的人是不是阿馥?
阮梦欢的手停在门把上,最终还是打开了门。她害怕,却清楚的知道如果阿馥现在有危险,如果阿馥急需她的帮助时,因她袖手旁观而出事,那她会后悔一生!
阮梦欢寻着哭泣声,沿着一条小路,往前走着。
哭泣声一会儿远,一会儿进,一会儿高,一会儿低,领着她往前走。
冬日万物萧条,寺庙旁边的两棵老松树却是格外的葱绿茂盛。那是白天时的情景,此刻夜深,看到的却更像是两团黑黑的怪物。
“阿馥!”阮梦欢低唤了一声,老树后传来的哭声顿时消失。
“站着别动!”
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阮梦欢提高灯笼,想看清那人的容貌时,谁知灯在半空中给灭了。那声音似乎是熟悉的,又更像是陌生的,她停住脚,问:“你是谁?”
黑衣人从树上跳了下来,停在阮梦欢的身后,“那边正在杀人,你不怕倒霉就尽管过去!”
杀人?阮梦欢怀疑这人是不是胡说八道!如果真是杀人,又怎么会给人哭的时间?
“是吗?谢谢!”她说着,用火石重新点着烛火,往回走。
黑衣人拦在前面,轻佻的说:“现在还不能走!”
阮梦欢疑惑问:“你什么意思?”
黑衣人指向不远处的一口大钟,说:“你还没走到那儿,就会被人当做杀人凶手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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