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汶说:“我们走的早,大早上的,路上人不多。而且,万一我们不出来了,就用不着安排人了。现在知道我们到这里了,才好布置。”
苏婉娘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沈汶在苏婉娘耳边悄声说:“侯府到处有别人的眼线,我们这一行里肯定也有。真的要早回去,也不能明着说出来,更不能由我说出来。你有了这个撞人的借口,正好去和沈湘说……”
沈毅带着人太阳下山前回来的,从护卫那里知道沈汶一天都没出去,寺里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沈毅就没有多想。
晚饭后,苏婉娘却笑着对沈湘说:“我好久没练武了,想去走几步,大小姐能不能指点一下?”
沈湘登了一天山很累了,可她自从那次扑过去把要寻死的苏婉娘救了,心里就对苏婉娘有种照顾感。平时带着苏婉娘练武,关系又似师徒,感觉比沈汶都近。这时也不推脱,就笑着说:“我可只动动嘴,走是走不出来了。”
苏婉娘笑着说:“没事没事儿。”两个人走到了后院,苏婉娘行了几招,沈湘过去到她身边,搬动苏婉娘的胳膊示意她正确的姿势,笑着问:“你眼睛怎么肿了?”
苏婉娘说:“我今天出去采花,回来的时候摔了下。哦,我看到寺门口有几辆好看的车子,你们回来时看到了吗?”
沈湘一愣,摇头道:“没有。”
苏婉娘周围看了看,小声说:“这个小寺这么偏僻,有谁会赶着和咱们一起来?小姐在长乐侯府里,与大皇子和四公主吵了嘴,你说,会不会有人来看咱们是不是在这里,然后,等着咱们回去,在路上捣捣乱?”
沈湘想了想,说道:“我得去跟我哥他们说说!”就要走,苏婉娘马上抓着她的袖子,小声嘀咕道:“如果没有府里人报信,谁会知道的这么准?大小姐就是要去与大公子他们商量,也不能这么明着闯过去。”
沈湘虽然是直性子,这时也知道轻重,小声说:“好,你再练几招,我再去找他们,就说是问明天的事。”
苏婉娘点头道:“其实,只要跟一个人说了就行了,别惊动了大家。而且……”她在沈湘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沈湘点头道:“太好了!多谢你的提醒。小妹妹年纪小,还不懂事,又是我们里面不懂武的。你比她大,又机灵,平时有什么想法,和她说不清的,就来告诉我。”
苏婉娘心说你那个妹妹可不是不懂事不机灵,是太懂事太机灵了,都快成精了,但嘴上却说:“好,我听大小姐的。”
沈湘迟疑了下说:“我从来没把你当丫鬟的,你就算是我徒弟吧!”
苏婉娘扑哧一声笑了,她的年纪比沈湘大些,觉得沈湘还是带了孩子气,说道:“多谢师父了。”
沈湘被笑得脸有些红,嘴硬道:“你是我的大徒弟,有什么好笑的?日后我要当个女元帅呢!就是不成,至少也该是个行走江湖的大侠。你去和别人说起我是你师傅,那可是要被许多人羡慕的!”
苏婉娘更笑,对着沈湘行礼道:“大侠元帅,或者,元帅大侠在上,受弟子一拜。”
沈湘一推苏婉娘笑着跑开了。
沈湘接着去找沈卓,说要请教他几招。两个人交了几下手,看着又吵了几句嘴。她走后,沈卓缠着沈毅和沈坚下棋,三个人说屋子太小,拿了棋盘要去林间下棋。出寺时顺便问了问和尚今日是否有人来上香,得到的答案是有那么三四户人家。
三个兄弟在林中下了会儿棋,又追逐打闹了半天,日落时,才回到了寺里。
本来,他们会再停留一日,后日一早离开回城。次日,沈毅说要带着几个弟妹去访问一下周围的前朝古迹,只带了一半护卫和三辆马车中的一辆给沈汶和几个丫鬟坐。寺中留下的护卫等到天都黑了,刚以为出了事,有人回来告知说,临要回寺时,大小姐突然肚子疼,大公子怕在这郊外不好找到郎中,就赶紧带着人回府了。余下的人明日一早按原定计划回去,一路小心。
太阳落山后,用了晚饭的杨氏听闻沈毅带着人回来了,一时又惊又喜。惊的是提前返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喜的是孩子们回来了,她这一直不踏实的心总算放下了。
沈毅也知道在侯府里不能随便说话,就咬定了原来的借口,说是沈湘肚子疼。沈湘也捂着小腹,一副皱眉不舒服的样子。杨氏知道这个女儿自幼练武,身体强壮,说自己病了那肯定是真的了。忙让人去请郎中,让女儿赶快去休息,让人上晚饭给其他孩子们吃。
郎中来了诊了脉,说大小姐可能是受了寒,又过于紧张,喝些姜水,睡一觉就好了。
沈湘和沈汶睡了,可沈毅和沈坚却亲自巡查侯府,一个管上半夜,一个管下半夜,带着人严查门户,不准人进出。连沈卓也半夜起来,周围转了转,可侯府什么事儿也没有。
一夜无话,次日其他人回府时报告说,他们临进城时,正当着南来北往的众多人众,被一群地痞流氓挡住了,其中一个异常丑陋肮脏的汉子,口口声声说方才看见了这队伍马车里有一个少女撩开车帘向他微笑飞眼,他前来问一下姓名,想结识个小美人。
人声嬉笑中,大家都知道这是镇北侯府的车队,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想看看热闹。可车队中根本没有女的,沈湘沈汶和春绿苏婉娘何氏前一天就回府了。领着车队的青年命人把马车帘子都打开,让围观的民众看清队伍里根本没有女人后,就向护卫们点了下头。侯府护卫一向傲气,谁曾受过这么明目张胆的诬陷,愤怒下出手格外狠,把那个说刚才有女子向他招手的男的连带几个地痞打到满地找牙。直到这些人哀声求饶,先后说没这回事,只想来敲诈些银子,领队的青年不想出人命,才让人停了手。
这事刚过,进城到了集市热闹之处,又有几个打扮妖艳的青楼女子过来大声说应邀到此与原来的姐妹相会,看看能不能也被买进侯府。领着护卫队的青年冷笑,让人去报了衙门,当街与那几个女子对峙,说她们血口喷人。那几个女子信誓旦旦地说的确得了准信儿,让护卫问一下队里的丫鬟就知,或者让她们亲自去相认,那个丫鬟和她们说好了在这里与她们见面的。等衙役到了,领队的青年才散开了护卫队,再次打开了马车,让人们看清了没有女子在其中。众人的哄笑中,衙役把那个捣乱的女子押走了。
杨氏和老夫人听了半天没说话,等人都退下去了,杨氏才用绢子擦了下眼睛,气愤地说:“这些人是想毁了湘儿和汶儿啊!”
如果车里有女孩子,那个无赖就硬说向他招手了,谁又能分辩得清楚?哪怕是个丫鬟认了,别人还会说是为了小姐顶罪。在闹市中,如果苏婉娘当时在,那些青楼女子过去相认,周围的人们会怎么看待用了这样的丫鬟的沈汶?
一想到如果这些事干成了,沈湘沈汶会受多大的伤害,杨氏气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想让孩子吃亏。一看有人对她的孩子不利,她想拼死的心都有。
老夫人皱眉摇头,低声说:“现如今,不能动作,如果真的对上了,是我们这边吃亏。”这边是未成年的少女,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背上污点。
杨氏咬牙道:“现在就这么欺负人,日后要真成了……”
老夫人咳了一声,责备地看杨氏说:“你怎么还是这么嘴没遮挡?!当家主母了,要沉住气!”
杨氏梗着脖子,不看老夫人。老夫人再次叹气,心里对死去的老侯爷说:这就是娶了小户人家女儿的问题,遇到大事,一点主意也拿不了,就知道在那里置气。
杨氏紧握着绢子说:“有什么道理,说出了子丑寅卯来,为何要玩这些阴的?真不是好东西!”
老夫人无奈地说:“你听听你这话,像是个六岁孩子说的!这世间,哪里是清清白白的?若是不能做什么,就得先忍耐。侯爷回信不也说了吗?让孩子们少出去。这次我不是说他们最好都别去了,你还是让他们出门,如果不是毅儿那孩子警醒,这不就有事了吗?”
你看他们高高兴兴的样子,不也没敢说出来?现在却来怨我。杨氏不能和老夫人斗嘴,只能恨道:“难道我们就得躲在家里?谁家孩子得这么憋屈地过日子?”
老夫人见说不通杨氏,更加摇头:“你这脾气!也不是说要躲一辈子,女孩子拘在家里也好磨磨性子。汶儿七岁,湘儿也才十岁,还有几年。就让那些人先说几天、闹点事,算是出了气。正事儿多着呢,谁会抓着一个孩子不松手?这些日子,就不要让汶儿出去了。”
杨氏半赌着气:“那一年也别让她出门了!”
老夫人却不觉得杨氏在耍脾气,马上叫人唤了苏婉娘和乳母何氏来,告诉她们这一年左右,别让沈汶随便出去,有事要来对自己说了再干。平时好好管着院子,别让人乱传话。苏婉娘和何氏忙好好地应了。
苏婉娘回到院子里,当着几个小丫鬟的面对沈汶一惊一乍地说:“小姐,夫人说不让你随便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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